捷克首都布拉格郊外，大約一小時車程的昆特拉·霍拉（Kutna Hora），藏著一座，內裡裝飾全由四萬多具成年男子的骸骨拼砌而成的，人骨教堂。做攻略時看到人骨教堂的照片，就意識到這會是東歐之旅最獵奇的一筆，正好彌補在布達佩斯沒膽量尋訪吸血女伯爵古堡的遺憾。
東歐算得上是吸血鬼的老巢，鼎鼎有名的德古拉伯爵的城堡就在羅馬尼亞。在布達佩斯郊外，也有名列歐洲四大鬼宅之首的賽依特城堡，據說吸血女伯爵殺害的600多名少女，她們殘骸都埋在城堡浴室地下。連梵蒂岡和耶路撒冷的大法師，都鎮不住裡面冤魂的怨氣，最後只得以教皇封印，將此處鎖為禁地，而今已然荒廢。
這位生活在17世紀的匈牙利女伯爵，為了青春永駐，虐殺處女，不僅嗜血，而且拿鮮血泡澡，甚至從不塗香掩蓋身上的血腥味兒。野史戲說，連法皇路易十四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在她60歲那年，還有兩位浪漫的青年詩人因為得不到她的垂青，而舉劍自殺。一說雞尾酒BloodyMary（血腥瑪麗）的誕生，也有受到這位吸血女伯爵傳說的啟發。
不過布拉格這座人骨教堂的由來，可不是因為什麼吸血鬼。在教徒眼中，能把屍骨獻給上帝，是無比神聖的。以至於自中世紀以來，教堂四周就擠滿了希望死後也能獲得神的庇護的信徒墓地。逝者地位越高，墓地距離教堂越近，通常只有貴族和神職人員，才能安葬在教堂的石牆下。
13世紀，Sedle地區的修道院院長從聖地耶路撒冷帶回一捧聖土，撒在這座人骨教堂周圍的墓園裡。教徒們相信埋骨於聖土就可以上天堂，於是這裡很快就成了波希米亞乃至整個中歐地區，富豪們趨之若鶩的風水墓地。
14世紀的黑死病，15世紀的宗教戰爭，令波希米亞一帶生靈塗炭，骸骨激增，墓地無處安放，就堆到教堂裡作裝飾。經歷了幾百年的翻修重建，今天我們看到的這座人骨教堂，是捷克木雕藝術家林特，受僱於當時這處土地和教堂的所有者schwrzenberg家族，在1870年完成的作品。
教堂入口有個用120多塊人骨做成的蠟臺，門口牆上用人骨拼成拉丁文縮寫“JHS”，代表jesushominum salvator（基督，人類的救世主）。另一邊，是人骨拼成的“1870 F. Rint Zceske Skalice 1870”，表示：教堂由來自ZceskeSkalice鎮的Rnit，建成於1870年。
走進教堂，迎面就是四座小小的骷髏尖塔組成的巴洛克式祭壇，中央垂下“人骨吊燈”：用腿骨組成主架，下顎骨串成掛簾；主架又分成8個腿骨燈架，撐起一塊塊盆骨排成圓形，上面各自端放一顆充當燭臺的頭顱。這無疑是整個教堂裡最震撼的部分。抬頭看，屋頂也有一串串的頭骨裝飾，每個臉骨都是往下看的。
由祭壇再往裡走，教堂內部兩面正對的牆都堆滿了屍骨，其間有個人骨徽章裝飾，是當時教堂擁有者schwrzenberg家族的盾形徽章。徽章由人頭骨、大腿骨、胯骨等拼成。最上面的皇冠圖案，記錄了家族在1591年的Raad戰爭中擊敗了土耳其人。徽章上，一隻烏鴉飛舞著啄向一個土耳其人。因為中世紀的土耳其人都留著沖天小辮，所以頭骨上有小辮；而烏鴉也非常精緻，翅膀是用手骨做的。
在冰島時遇到一個周遊世界的攝影師，他說捷克的人骨教堂並不是惟一，但規模確實很大。做了些功課後發現，在葡萄牙中南部城市埃武拉，聖弗朗西斯科大教堂中，有一座稍小規模的人骨禮拜堂，裡面堆放了5000多具屍骨。據說，禮拜堂入口的橫樑上還刻著標語：我們的屍骨在此等待你們的屍骨（Nós ossos que aqui estamos pelos vossos esperamos）。在羅馬，聖母無玷始胎教堂（Chiesa di Santa Maria Immacolata）的地下室裡，堆放著4000多具修道士遺骸，堆砌成拱門、十字架、吊燈的圖案。而在英國北安普敦郡的羅斯維爾小鎮，一家聖三一教堂的地窖裡，也發現了800多具骷髏，據猜測也是死於瘟疫或戰爭。據說，英國曆史上有段時間，全國有幾百處這樣的骷髏地窖，可能是中世紀為祖先祈禱所建，後來大多隨著宗教改革而銷聲匿跡了。
值得一提的，是布拉格另一項有名得多的景點，老城廣場舊市政廳大樓上，建於1490年的天文自鳴鐘。不僅能夠報時，還顯示了太陽和月亮在十二星宿間移動的過程，最下面也有日曆。每到正點報時，這裡總會擠滿了遊客，等待自鳴鐘上演一場小型木偶戲。打點時，鐘上兩個小窗打開，耶穌十二門徒依次轉出來。鍾兩側的偶人也都忙活起來：“虛榮”在照鏡子，“貪婪”搖著錢袋，手持沙漏的骷髏“死神”敲起喪鐘，戴長頭巾的土耳其回教徒則代表著“快樂和慾望”（一說這是代表“異教徒的享樂”）。最後，小窗上面的金雞扇動著翅膀鳴啼，宣告報時結束。
總覺得，比十二使徒更有意味的，是將骷髏和異教徒的對立人偶，都放在了報時鐘上。拋卻宗教信仰不談，中世紀時，黑死病致使歐洲驟減將近一半人口。葬禮連連不斷，送葬者卻寥寥無幾。瘟疫蔓延帶來的悲觀恐懼，只有兩次世界大戰可以比擬，骷髏也就越來越多出現在藝術創作乃至設計裝飾中。上流社會還曾流行佩戴一種一面是頭像，一面是頭骨的獎章，警示著死亡終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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