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流派|Vol.7 印象派

史·流派|Vol.7 印象派

什麼是“真實”?

如果所見即真實,那當我們面對一個現實生活中的場景,目光則永遠無法企及所有細節,一切景象在人體感官能夠企及的一瞬間實際上只是一堆斑斕的模糊,我們或許知道正在發生著什麼,卻不一定真正注視過。對於19世紀下半葉的印象派畫家們來說,真實便是正在發生、五光十色、轉瞬即逝又充滿生命力的視覺效果。

Chapter I

當下即真實——主題

維納斯來源於古希臘傳說,耶穌基督來源於《新約聖經》,歐菲莉亞來源於莎士比亞,當一切古典母題已成定局,一群藝術家開始目睹不斷變化的社會環境並叩問藝術的根本意義是否應與時代兼容。法國詩人、作家和評論家夏爾·波德萊爾(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在《現代生活的畫家》中給出了答案:藝術是藝術家在日常生活中抓住普遍的法則,關注當下正在發生的,立足於現代生活中,“從短暫發現永恆”。

波德萊爾提出的許多觀點不斷被收錄為印象派的基本原則。自此新一代的畫家們開始更加側重於現代的、都市的、中產階級的及休閒生活的等一系列真實發生在周遭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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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阿

巴黎居民日常生活題材

《煎餅磨坊的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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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

風景畫題材

《國會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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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沙羅

都市與鄉村景觀題材

《巴黎蒙馬特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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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加

女性尤其芭蕾舞女題材

《舞蹈課》

CHAPTER II

瞬間即真實——筆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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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 《印象·日出》

莫奈的《印象,日出》於1874年同其他幾位印象派畫家的作品展出,他們抵制學院派的陳規舊俗,舉辦自己的展覽。展覽後不久批評的文字雪風暴般襲來。當時的評論家路易斯·勒羅伊(Louis Leroy)諷刺地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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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我對此是肯定地。我對自己說過,既然我對這幅畫有點印象,那麼它裡面總得有點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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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責這幅畫是一幅素描或“印象”而不是一幅完成的作品,可這正正是這群先鋒藝術家們追求的效果,由此畫家們也開始用這一詞為運動命名——印象派

1841年,管裝顏料的發明讓室外繪畫成為了可能,繪畫不再是封閉於工作室內個人臆想的產物。面對面所描畫的事物顯然少了許多人造的元素,更遵從於現場的即刻存在。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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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行為的速寫,對資產階級生活的刻畫……存在一個變化速度極快的問題,這要求藝術家們以同樣的速度去完成創作。”

夏爾·波德萊爾《現代生活的畫家》//

視覺的印象隨著太陽光線的變化轉瞬即逝,只有快速的顏料筆觸才能夠提供最精準的記錄。由此印象派畫家們採用最鮮豔的原色塗抹,以第一感覺給出用筆走向,布上的畫面也由此通常在一片片羽毛般

豐滿而狂亂的筆觸下被狂轟亂炸,造就畫面中五彩繽紛的景象。

如果湊近看印象派畫作,那你只會一頭霧水,反之退後幾步縱觀全局,即有“山窮水盡,柳暗花明”之感——細節處的雜亂與模糊隨即消融於整體之中。

印象派的畫作是用來感受,而非觀看的。

感受在動筆那一刻由自然反射的光呈現在藝術家視網膜之上的化學合成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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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蒙託吉爾大街》

這幅畫描繪了1878年6月30日法國國慶節(當時還不是7月14)巴黎蒙託吉爾大街的盛況,正值世界博覽會的閉幕,巴黎人民走上街頭舉行遊行歡慶節日,迎來空前盛況。

15世紀荷蘭畫家博什的畫作中,每一處細節都值得品味,而若是對400年後以莫奈為代表的印象派畫家的作品也這樣細細琢磨的話,估計行不通。我們將會撞進一鍋顏料的漿糊裡,迷迷糊糊,不知所措。

可若是從遠處看這幅畫,就彷彿置身於畫中,從巴黎某個房間的窗戶向外一瞥,我們發現大街上熱鬧非凡的景象,街巷高處掛滿了紅白藍三色的國旗,街上的人群川流不息,莫奈形容大街上的人高興得都像“瘋子”一樣,陽光在旗幟與人群間穿梭,充滿了非同尋常的活力。而當場的莫奈就在我們看畫的這個位置,像一個新聞記者一般用飛快的手筆把這個轉瞬即逝的短暫時刻抓住,並定格住這一場景那無與倫比的流動性與活力。

Chapter III

延續即真實——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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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藤廣重《大津站》

對於圖畫細節部分的簡化,印象派畫家們定然參照了遠東的日本浮世繪,這種異域的畫作在十九世紀的歐洲藝術圈頗受歡迎。然而浮世繪版畫在另一方面更是重建了歐洲繪畫的構圖模式,引向一個更加具有動感的方向。

安藤廣重的《大津站》描繪了京都旁一個驛站的圖景,來往的旅客或停或走,絡繹不絕。畫面採用了斜對角線仰視的構圖,並且只截取了驛站一景,畫面充滿了生活感,彷彿左下側下一秒還會有其他途客出現。

19世紀之前的經典構圖往往將與主題相關的人事物全部展現在畫面之中,畫作自成世界。而印象派畫家則試圖以構圖方面的創新來打破這個畫中世界與外界的壁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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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加 《芭蕾排練》

加德所作的繪畫通常是最好的例子:畫面中是一群芭蕾舞女正在臺上排練的場景。取景被放置在舞臺的側方前偏高處,我們得以俯視整個檯面。畫面中構圖便由左下出發向右上延伸——斜對角線佈置

畫面前景中一個巨大的木舵,實際是提琴的上半截,我們在後景板凳上還可以發現一個睡著的胖男士,他被描繪得很小,和前景的巨大形成了視覺上的對比——急劇放大近景縮短遠景以製造一種強烈的透視效果

畫面最左邊並不是舞臺盡頭,一個少女的半邊身體在畫面中,她好像轉過頭在和畫面外左邊的人說著什麼。畫面右方同樣是被半截裁斷的牆壁,依舊沒有終結。畫面在這種構圖下形成了動感和延續感,我們彷彿看到了整個舞臺像湍急的河流從高處呼嘯而下那般,從畫面左下角進入畫布,向我們呈現排練的少女們,然後繼續向畫面右方湧動拓展。

我們知道就在這個畫面左右還有其他人事物正在上演,畫裡與畫外的世界以想象為媒介開始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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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直到出現印象主義,(藝術家)才完全徹底地征服了自然,呈現在畫家眼前的東西才樣樣可以樣樣作為繪畫的母題,現實世界的各個方面才都成為值得藝術家研究的對象。大概正是由於他們的方法獲得了這種徹底的勝利,一些藝術家才不肯貿然於以接受。有那麼片刻時間,以描摹視覺印象為目標的藝術好像已經解決了它的全部問題,再進一步追求似乎也不會有任何收穫了。”

《藝術的故事》貢布里希//

印象派以對自然的完全征服作為古典藝術的終點,卻也是現代藝術的起點,新的變革在這之後如同暴風雨般兇猛襲來,20世紀的藝術將邀請我們進入另外一個超越視覺、截然不同的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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