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門》:當良知遇到活下去的慾望時,惡便肆無忌憚起來

一個無家可歸的家將,一個走投無路的老婦人,相聚在羅生門,為了活命,各自做出了自認為正確的事,這便是芥川龍之介《羅生門》中所講的故事。

我最初對羅生門的瞭解來源於黑澤明的電影《羅生門》。但是電影《羅生門》的主要情節卻是取材於芥川的另一重要作品《竹林中》,電影中只借羅生門的個別情節和地點,來為整個影片渲染恐怖、陰森的基調,烘托整部影片想表達人性中惡的恐怖。

《羅生門》:當良知遇到活下去的慾望時,惡便肆無忌憚起來

電影《羅生門》

作為一個解讀人性、抨擊當代社會的作家,芥川的大部分都是對人性的揭露和思考,比如《竹林中》、《鼻子》、《河童》,每個故事裡都有他對人性的諷刺,並通過個體的表現來達到抨擊社會的目的。

芥川擅長用歷史故事來闡述其主觀思考,將歷史事件賦予新的寓意,同時用理性的筆觸來展現人性,探究複雜的人之善惡。

《羅生門》是芥川的處女作,取材於日本古典文學《今昔物語》二十九卷第十八話“羅城門樓上遇屍記”。《羅生門》在結構與人物的設定上均受到《今昔物語》的影響,但芥川通過增加人物、場景的設定,將人性中的缺點和弱點穿插於故事內,因此他的作品中我們總能看到善惡交鋒,真正的體會到什麼叫“善惡乃一瞬間”。

《羅生門》:當良知遇到活下去的慾望時,惡便肆無忌憚起來

小說《羅生門》

1、善惡只在一念之間

故事從羅生門下開始。某日傍晚,被主人辭退的一名家將,坐在羅生門下的石階下,等著雨停。接連遭到地震、颱風、大火等幾次災難,民不聊生,家將為了不餓死,一直在思考著是否要去當強盜,可總下不了決心。

家將獨自在羅生門下飽受心理折磨,這時候的他徘徊在善惡之間,已經具備了淪為盜賊的可能,缺的只是一根導火線。於是,老婦人的出場便成了將全故事推入高潮的一個重點。

當他看到一個正在拔死人頭髮的老婦人,不由得怒從心中來。可是當他得知老婦人這麼做的原因竟然是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時,家將立即從憎惡轉向惡,毫不留情的扒了老婦人的衣服,消失在夜色中。

《羅生門》:當良知遇到活下去的慾望時,惡便肆無忌憚起來

芥川龍之介

一開始無家可歸的家將在羅生門下還存有基本的羞恥之心,在考慮被解僱後該如何解決生活問題。此時的他優柔寡斷,在餓死和失節的選擇題上還存有人最基本的善念,茫然之中“只能做強盜”的想法已經深深埋在他的潛意識裡,卻沒有任何行動,直到親眼看著老婦人在拔死人的頭髮。

人最可怕的就是對自身的無法操縱,往往能看到別人正常的錯,卻顧及不到正在邁向惡的深淵,當局者迷也是這個道理。

接著,家將瞭解到老婦人只是用死人頭髮來做假髮謀生,家將對如此簡單的回答很是失望,隨即惡油然而生,此時的家將真正需要的是其實是善的引導,又或者說是一個能給予家將希望的答案,這直接影響著家將之後的行為。

但老婦人的一句“不做,便要餓死”卻徹底把家將推向了惡的深淵,也由此解開了家將的心結,意味著他已經在餓死或者做強盜中間得出了作惡的決定。

家將也對老婦人惡狠狠的說:“那麼我便是強剝,也未必怨恨罷。我也是不這麼做,便要餓死的了”,這就是典型的“以惡治惡”。

人在為了生存的極端環境下,往往很容易便暴露出本來面目,這也是《羅生門》最悲劇之處。

被搶走衣服的老太婆對整個世界的絕望和麵對黑夜時候的無助,是芥川眼中所看到並且想要表達出來的,充滿著對人和人之間關係的懷疑,對人的不信任和對整個現實的失望。

2、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類的大部分行為其實都是為了自身的發展,這無可厚非,但如果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行為,即使是被冠以多麼正當的理由,都是自私自利的表現,老婦人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芥川在小說中設定了一個“為了生存而生存”的環境,這其實為後來老婦人的自私自利提供了一個有利的客觀環境,但是這卻不能成為老婦人自私自利的藉口。

《羅生門》:當良知遇到活下去的慾望時,惡便肆無忌憚起來

其實小說中這樣自私自利的人不光老婦人一個,還有那具女屍。老婦人拔掉頭髮的女屍是典型的利己主義者,“活著時就是把蛇肉切成一段段,曬乾了當乾魚到兵營去賣的。"如果說老婦人拔死人頭髮的行為是不能原諒的惡行的話,則女死屍的行為已經到達了“大惡”的程度。

用曬乾的蛇肉來冒充魚肉,來維持生計,這也許可以看做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但在老婦人的口中得知,這種魚乾還十分受歡迎,由此可見女死屍的行為已經不是被生活所迫,而是徹底的利己主義行為,為自己謀求更多的利益。

雖然女死屍的惡行令人髮指,但老婦人認為拔女死屍的頭髮是無可厚非的,只是為了生存的無奈之舉,因此可以被原諒。

這充分體現了老婦人在利己主義思維的驅動下,把以傷害他人,自己謀求利益而產生的行為全部歸結於外部環境。

這篇小說中,人們生存於殘酷的社會當中,從而出現人性衝突的一面,人們會因無力改變現實從而扭曲自身意識,產生自私、暴力、醜陋的行為,但是世人在極端環境中的“以惡治惡”實際上是內心惡本質的應時而發。

社會的動盪必然會引起人們判斷標準的起伏,在遭受各方面拷問的同時,人應該更好地把握自己的慾望、私利,鞭笞靈魂、心靈、意識,在看不到光的黑夜裡,在高尚和卑劣之間做出最準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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