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時期的暴利產業“揚州瘦馬”,體現舊時“吃人社會”的本質

明清時期盛行一種畸形的產業“養瘦馬”。有人專門從貧窮人家購買幼女,根據她們的品貌進行分類,再進行針對性培養,待其長大後,再賣給富貴人家,從十幾貫買入,價高者可千金賣出,這中間的差價讓這個行業迅速躥紅,這些被買賣交易的女子稱之為“瘦馬”。

瘦馬的出現

莫養瘦馬駒,莫教小妓女。後事在目前,不信君看取:馬肥怕行走,妓長能歌舞。三年五歲間,已聞換一主。--白居易《有感·莫養瘦馬駒》

“瘦馬”一詞具體從何而來不知,但詩人白居易詩中闡述說:“養女十分嬌貴,如同餵養瘦弱的小馬駒,而揚州人的性情是細膩而有文才,“養瘦馬”一詞可能便來自此詩中。顯然“此瘦馬”與“彼瘦馬”並非同一意思,但也不能否認“養瘦馬”的字面意思可能就是來自於白居易的詩。


明清時期的暴利產業“揚州瘦馬”,體現舊時“吃人社會”的本質

風流公子與瘦馬交談(劇照)

“馬”在民俗文化中多用來形容女性,如蒙古民族:小黃馬兒啊,小黃馬,你那輕快的步伐令人陶醉。年輕的姑娘啊,美麗的姑娘,你那任性的脾氣叫我心醉。

明代張應俞筆記小說《杜騙新書》:“婦曰:‘伯姆兩人同榻,我只旁床。’馬伕曰:‘的要傍我床,我不索你租馬銀。’婦人曰:‘人比馬價,你又討便宜。馬伕曰:‘兩有便宜事,可不好乾。

《西廂記》:“你本是折桂客,做了偷花漢,不想去跳龍門,學騙馬。

從這些文學作品中,其實就可以看出,“養瘦馬”與騙馬、人馬其實是同一意思,現代也有許多地方的方言中有類似“人馬錢”的詞,其實就是“嫖資”。從這個“馬”字就可以知道“瘦馬”在古代必是屬於低下層人民,屬於受社會奴役的苦難人民。

明清時期的暴利產業“揚州瘦馬”,體現舊時“吃人社會”的本質

《投名狀》徐靜蕾扮演的揚州瘦馬

瘦馬並非揚州專屬,也不僅限於清朝

揚州瘦馬,雖冠名揚州,普遍存在於清代,但實際上這一行業並非只在清代揚州盛行,在多本明代的小說記事雜記中,都有揚州瘦馬的影子。

那婆娘把東西收起,思想道:“我把石家兩個丫頭作賤勾了,丈夫回來,必然廝鬧。難道我懼怕老公,重新奉承他起來不成?那老亡人把這兩個瘦馬養著,不知作何結束。--馮夢龍《醒世恆言》

繆一麟道:“若論這人心地,卻也利害,比我們江湖上好漢還狠十倍。……還要說人情,講公事,買良為娼,賤買貴賣,掠人女子,養作瘦馬。-- 明方汝浩《禪真逸史》

從吳熾昌《客窗閒話》說的是“金陵”,《醒世恆言》的故事發生在“江州德化縣”,而《漢語方言大詞典》“瘦馬”所標地域是“浙江寧波”。由此可知,養瘦馬這一習俗至少在江浙一帶都存在過,只是揚州最為盛行。

明清時期的暴利產業“揚州瘦馬”,體現舊時“吃人社會”的本質

古代女子圖

揚州瘦馬的來源與培養

揚州瘦馬其實本質就是一種人口買賣。

清人吳熾昌《客窗閒話》卷四“瘦馬”條記載:“金陵匪徒,有在四方販買幼女,選其俊秀者,調理其肌膚,修飾其衣服,延師教之,凡書畫琴棋、簫管笛弦之類,無一不能。及瓜,則重價售與宦商富室為妾,或竟入妓院,名之曰‘養瘦馬’。遇有貧家好女子,則百計誘之。

江南地區自古以來就是富裕地區,鹽商們成了此地的大戶商人,這些人有錢了,生活消費也隨之提高,為了迎合這些富商們的需求,瘦馬便是其衍生出的行業之一。

明清時期的暴利產業“揚州瘦馬”,體現舊時“吃人社會”的本質

吹簫的女子

而這些成了瘦馬的女子,多是窮苦人家、孤兒寡母生活難以支持,便將女兒賣給“牙婆或者牙公”,所謂“牙公、牙婆”其實就是人販子,他們或買或騙,以各種手段將適齡少女領到“培訓機構”,進行針對性培養。

成為瘦馬的基本要求:並不什麼樣的女子都可以進入“瘦馬培訓班”的,揚州瘦馬有一套挑選和培訓標準。

  • 身材瘦弱、品貌端莊,這屬於基本要求,自不必多說。
  • 古人喜歡小腳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而其中又以“三寸金蓮”作為上品,所以小腳是一個很重要的標準。對瘦馬“小腳”的評判就有七條標準:瘦、小、尖、彎、香、軟、正。
明清時期的暴利產業“揚州瘦馬”,體現舊時“吃人社會”的本質

寫字的古代女子

符合了以上兩條後才有資格進入“瘦馬培訓班”,而入班後,有分三種培訓標準。

一等資質的女子--完美女孩:教她們“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抹骨牌,百般淫巧”,還有形體訓練以及化妝技巧。

二等資質的女子--高級助理:主要學習管事記賬的能力,當然讀書寫字、唱歌彈曲也是她們的必修課。

三等資質的女子--家庭主婦:則學習女紅、油炸蒸酥,做爐食、擺果品等,以及其他家庭管理者需要的能力。

培訓班花費時間、財力去進行針對性培養,自然是希望她們將來能有一個“好價錢”,這也是這個行業的利益所在。待這些女子成年後,便是:培訓機構“收割利益的時候了。

明清時期的暴利產業“揚州瘦馬”,體現舊時“吃人社會”的本質

《繡春刀2》中提到“瘦馬”

揚州瘦馬的去處

明代張岱《陶庵夢憶》記載了“揚州瘦馬”交易過程中“相看瘦馬”的詳細情節:

揚州人日飲食於瘦馬之身者數十百人。娶妾者切勿露意,稍透消息,牙婆駔儈,成集其門,如蠅附羶。撩撲不去。黎明,即促之出門,媒人先到者,先挾之去,其餘尾其後,接踵伺之。

至瘦馬家,坐定,進茶,牙婆扶瘦馬出,曰:“姑娘拜客。”下拜。曰:“姑娘往上走。”走。曰:“姑娘轉身。”轉身嚮明立。面出。曰:“姑娘藉手。”盡褫其袂,手出,臂出,膚亦出。曰:“姑娘哨相公。”轉眼偷覷。眼出。曰:“姑娘幾歲?”曰幾歲,聲出。曰:“姑娘再走走。”以手拉其裙,趾出。然看趾有法,凡出門裙幅先響者,必大;高系其裙,人未出而趾先出者,必小。曰:‘姑娘請回。’一人進,一人又出。看一家必五六人,鹹如之。”

明清時期的暴利產業“揚州瘦馬”,體現舊時“吃人社會”的本質

《延禧攻略》中提到“瘦馬”

從這段描述就可以知道,選瘦馬是從體型、樣貌、皮膚、腳等多個維度去挑選,但並不是所有的瘦馬都一定會被富商選中。對於富商來講花多少錢買瘦馬,他們都不在乎,只要能滿足他們的需求就可以了,但這並不代表她們的命運就此可以得到改變,運氣好的人能夠生下一兒半女,得以安度晚年,運氣差的可能再次被轉贈或者被主家打死。

而那些被挑剩的,沒有被賣掉的瘦馬,她們的命運則會更加的悲慘。據清人吳熾昌《客窗閒話》,“或竟入妓院”,其作用不言自明。

揚州瘦馬是當年社會一種盛行風氣,達官顯貴們以玩樂“瘦馬”為趣而衍生出的行業,在清朝的法典裡,販賣人口是重罪,而揚州瘦馬卻能如此盛行,其實質仍然是舊社會的吃人本質。揚州瘦馬稱得上是一部舊社會女性的血淚史。

丁耀亢《續金瓶梅》

張岱《陶庵夢憶》

吳熾昌《客窗閒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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