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出軌卻也痴情的男人,死了

這個出軌卻也痴情的男人,死了

假若他日相逢,我將何以賀你?以沉默,以眼淚。

——拜倫《春逝》

這個出軌卻也痴情的男人,死了

烏雷走了。

3月2日, 阿布拉莫維奇更新臉書,只寫了一句:烏雷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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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五個字,令人分外悲傷。

烏雷是國際著名行為藝術家。

阿布拉莫維奇也是。

作為曾經的搭檔,他們堪稱天作之合。

身為過去的情侶,他們仍是靈魂伴侶。

但,再美好的感情與期待,終究抵不過人心與歲月的病變。

生活給予他們的,除了名與利。

更多的,是深深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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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拉莫維奇遇到烏雷那一年,已經近30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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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的30歲,早已褪去青澀、敏感,與純真。但阿布拉莫維奇卻怎麼也不肯對過去釋懷。

她是南斯拉夫人,家境不算差,母親懂藝術,父親是當地鐵托特衛隊的隊長。

但再優渥,她還是不快樂。

她太恨母親了。

她出生後,母親變得體虛多病。她被認定是病原體,是不潔之物,是喪門星,於是幼年時,她一直承受著母親的虐待。

6歲那年,母親又生了一個孩子,取名韋利米爾。

也是從那時起,阿布拉莫維奇的境遇更惡化。

新生兒有癲癇,於是每次發作,母親總會莫名責怪阿布拉莫維奇。

黑暗的童年,令她一度想逃離家。

後來的許多年,阿布拉莫維奇確實這麼做了。

十幾歲,她跑去當護士。

二十幾歲時,又遠走他鄉。

直到在阿姆斯特丹遇到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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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雷是德國人,身姿挺拔,模樣俊秀,一雙藍眼睛,像是沉靜的大海。

看到他,阿布拉莫維奇想到一個詞:命中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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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淪了。

其實烏雷的童年,也充滿黑暗。

他從小在戰爭中長大。

15歲那年,父母先後離世。

這令烏雷很早熟,也過早變得沉默。

心靈上的心心相惜,必然勝過世間所有的情話。

自從遇見,他們便牽起手,再也沒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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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韋斯科特說,他們相愛,是因為他們不僅擁有相似的靈魂,更有著同樣的憎惡。

阿布拉莫維奇在11月30日出生。

烏雷也是。

可,他們都討厭這個日子,也憎恨在這一天過生日。

有著一樣的疼惜與厭惡,兩人的靈魂達到史無前例的契合。

相逢第一年,他們便開始流浪。

烏雷不知從哪找了一輛篷車,他們隨之流離四方,並開始四處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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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年,二戰的陰影剛過去,人們急需在心靈上得到釋放。

而行為藝術,是成長得最快的藝術。

她做過最著名的一場表演,叫《節奏0》。

在表演時,她站在一個密室中央,桌上擺滿76個物件,包括一杯水,一件外套、一隻鞋、一朵玫瑰。

也有比較殘忍的物品,如刀子、刀片、槍等。

並且,她還在說明書上寫下:“我是物品,你可以在我身上使用桌上的任何物品,我承擔所有責任,時間是6小時。”

起初,觀賞者都是溫和的,只會給她水或是玫瑰。

但因為她不反抗,默默承載一切痛苦。沒多久,表演就開始失控。

有人揉捏她的乳房。

有人想當場發生性行為。

有人用槍指著她。

有人拿起刀,割破了她的衣服。

有人拿著玫瑰尖端,刺進阿布拉莫維奇的腹部。

人性的黑暗,可見一斑。

最後還有人割破了她的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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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麻醉中清醒過來以後,她瑟瑟發抖。此後多年,都一直做噩夢。

但這場表演,令她名聲大噪。

她有了一個別名:行為藝術之母

而她與烏雷相識後,兩人一拍即合,也合作了多場行為藝術表演。

他們表演了《空間中的關係》。

中國美術報網稱,他們從相距20米的地方,朝著對方的方向走。

起初,只擦肩而過。

而後加大力度,不斷撞擊對方。

阿布拉莫維奇受不住,最終被撞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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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藝術,意在揭露男女之間的關係,帶有破壞力、不可控,且差異十足。

也在那段時間,他們又由此擴展,繼續表演《不可估量》。

兩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赤裸而立,讓觀眾側身進來。

但這個表演,最終因警察的介入而終結。

這也是他們唯一一次表演此類作品。

研究藝術的人都知道,這種極具創造性的表演,是極費精力的。

不僅在身體,更在心靈上。

需要漫長的休整才能再次出發。

而阿布拉莫維奇與烏雷,每此表演過後,便會去更遠的地方停歇。

1978年初,他們完成以上兩類作品,徑直去到撒丁島,在那裡呆了兩個月。

這也是阿布拉莫維奇最為放鬆的一段日子。

以往,她一直緊繃著神經,對周圍小心翼翼。

如今有了烏雷的陪同,她試著卸下防備與懼怕,將心貼近生活。

每天早上,阿布拉莫維奇會叫醒烏雷,一起去幫農家牧羊,以此換取乳酪和香腸。

偶爾,也會拿起針線,為烏雷織毛衣。

空閒時間更會讀一些養生的書,或是冥想。

“如果能夠通過日常飲食掌握這種平衡,我們就會成為自己的主人。”阿布拉莫維奇說。

在悠閒的朝夕相處中,他們的感情愈發濃烈。

沒多久,二人休整歸來,再次合作《吸氣呼氣》。

他們屈膝面對對方而坐,嘴對嘴,呼吸對方呼出的氣體。

炙熱而猛烈。

但這種實驗,阿布拉莫維奇堅持不了多久。

不到19秒,他們的口水流了出來,阿布拉莫維奇受不住,猛地將烏雷分開,隨後大口呼吸,才緩解過來。

後來一次次嘗試,阿布拉莫維奇只感到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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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連串反應,也令後人得出一個結論:

當一個人成為唯一的源泉時,一定會有什麼發生。美妙的東西,也是毒藥。

這次表演,最終令二人元氣大傷,他們不得不去澳大利亞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一天,阿布拉莫維奇與烏雷在星空下漫步,烏雷突然有了主意:“我們去長城徒步吧。”

阿布拉莫維奇一驚,只是一瞬,當即表示支持,但尚未付諸行動。

那時他們還在做《海上夜航》。

兩人面對面坐在桌子兩邊,緊緊盯著彼此, 只是看,不能移動。

那次首映在墨爾本舉行,一場活動下來,整整八小時,兩人一步未移。

期間縱使身體已出現巨大的牴觸。但他們依然沒有移動。

很久以後,阿布拉莫維奇向友人描述這時的感受,表示自己快要死掉了。

不過,當有這種想法出現,她總會告訴自己:

“罷了,不過是死,又怎麼樣呢?”

然後堅持下來了。

可烏雷卻煩躁起來,阿布拉莫維奇事後說:“他扇了我一耳光。”

烏雷不肯承認,只表示:“我一度完全崩潰,因為《海上夜航》幾乎是最難完成的行為藝術。”

從1981年到1986年期間,他們足足將《海上夜航》表演了90次。

也是在這一次次表演,他們逐漸有了分歧。

感情更是在無形中走向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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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否認,這麼多年的合作,他們已將行為藝術推向了最高潮。

後來有人評述這段時期,稱是行為藝術最瘋狂的年代。

只是無人猜想,屬於他們的傳奇,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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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結束沒多久,他們遵守諾言,真的去了長城。

那是1988年3月30日的清晨10點半,阿布拉莫維奇穿著紅衣,登上山海關,從長城東端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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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烏雷,著藍衣,從長城西端嘉峪關開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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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走停停,在承載無數歷史與文化底蘊的一磚一瓦中,摸索著走向對方。

90多天的路程,歷經三個月,不見面,不說話,只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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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看看遠處的山河。

喝了,去農家住宿。

路途跋涉,兩顆篤定的心,只有一個信念:見到她,見到他……

終於,6月27日這天,他們在陝西省二郎山的峽谷會面了。

阿布拉莫維奇伸出紅色旗幟,朝烏雷的方向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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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雷同樣舉起白色旗幟回應阿布拉莫維奇。

長路漫漫,相逢顯得格外珍貴。

走近彼此那一刻,他們一直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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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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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雷隨後親了阿布拉莫維奇一下。

阿布拉莫維奇既激動又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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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阿佳妮曾在《阿黛爾·雨果的故事》一遍遍呼喊愛人:千山萬水,千山萬水,去和你相會,這樣的事情只有我能做到。

如今,阿布拉莫維奇與烏雷,將這一愛情,搬到了現實。

可惜,這次見面,成了他們最後一次相遇。

長城走完,阿布拉莫維奇與烏雷分手了。

12年的感情,徹底變成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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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一點,很多人不解,為何突然分手?

很久以後,阿布拉莫維奇在一次講座中隱晦的表達,指出:“一個藝術家應該避免愛上另一個藝術家。”

在場人發現,這一句話,她一連重複了三遍。

但對於這一解釋,還是有不同意見。

《阿布拉莫維奇傳》流傳著另一種說法。

稱在長城途中,烏雷與自己助理發生了關係,並讓助理懷孕了。

還寫到阿布拉莫維奇很悲憤,指責烏雷說:“最諷刺的是,在行走長城的過程中,烏雷不小心讓他的中文翻譯懷了孕,所以《情人》的結局是他娶了中國老婆!”

曾視對方如靈魂另一半的兩人,終是變成了仇人。

後來,烏雷與助理結了婚,隨後遠走他鄉,專注於寶麗來的攝影。

徒留阿布拉莫維奇卻怎麼也走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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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分手那段日子,阿布拉莫維奇每日渾渾噩噩。

後來乾脆獨自去遠行,到巴西,去達北侖,然後一人乘船沿著亞馬遜向上。

她在一個又一個國家流離失所。

沒人瞭解她。就像沒人明白,靈魂破碎的人,又該如何活下去。

這一時期,阿布拉莫維奇嘗試去反思,總結過去,也學著真實、坦蕩地面對自身缺陷與慾念。

那時她的作品,大多層次分明。

如《七個小品》,充滿迷幻。

《自傳》,全是她的心聲。

與此同時,阿布拉莫維奇試著回想父母,並創造了《巴爾幹巴洛克》。

這時她突然回憶起一件事,以往是她內心最深的隱私。

十幾歲時,她去找父親。

見父親之前,她特意梳了發,並穿上剛買的裙子,一蹦一跳走進會場。

可剛到門口,迎接而來的不是歡迎,而是鬨堂大笑。

她瞥了臺上一眼,父親竟也在笑。

阿布拉莫維奇震驚、尷尬,哭著跑出會場。

她始終不明白,大家為什麼都在笑她。

直到若干年過去,阿布拉莫維奇已成名,學生哥倫·喬爾傑維奇告訴她,因為那天,她父親正在臺上描述經歷過的戰爭,並說了一句:“我的性器官被手榴彈炸掉了一個。我曾經一直認為那是個災難。但你應該看看我還是生出來那樣的女兒。”

因父親這句話,她成了當地人的笑話。

一直烙印在她身上好多年。

這種傷害,比起母親更為疼痛。

以前她總想逃。但如今,阿布拉莫維奇決定迎著痛苦去接受。

“接受痛苦,我更能感受到活著。”

而這次和解,也令她重新看待與烏雷的關係。

2010年,阿布拉莫維奇已是享譽盛名的行為藝術家,被受邀參加紐約曼哈頓的表演。

當天,她身穿紅色長裙,靜坐在桌子一旁,與數以千計的陌生人對視。

整整716個小時,兩個月的時間,她已與1500人互相凝視。

可無論對面坐的是誰,老人、小孩,藍眼帥哥,還是不同膚色的美女,阿布拉莫維奇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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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尊雕塑,靜止在時間中。


這時,烏雷突然出現了, 坐在了阿布拉莫維奇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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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拉莫維奇抬頭,一眼見到昔日戀人,她陡然微笑,繼而眼淚翻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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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幾秒,烏雷也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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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阿布拉莫維奇伸出雙手。

烏雷也伸出了手。

他們緊緊握住。

一如當年在長城上一樣。

這一刻,愛恨不再,疼痛在握手間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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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多年恨意得到釋懷,他們純粹得一如初見。

外界稱, 這是他們的世界大和解。

但誰也沒料到,不過5年時間,烏雷又將阿布拉莫維奇告上了法庭。

理由是阿布拉莫維奇將他們昔日共同的作品,只署上自己的名字,沒有提及到他。

又一次,他們恨上對方。

隨後對簿公堂。

這場官司,最終以烏雷勝訴。

但此時的他,被檢查出患上癌症。

晚年的時候,烏雷執意去了阿姆斯特丹,並在那裡上演自己的行為藝術獨奏。

很多人不理解他的堅持。

直到很久以後,烏雷病情惡化,有人稱,那是因為阿姆斯特丹,是他與阿布拉莫維奇邂逅的地方。

可惜物是人非,愛已被時間摧毀。

聽說在阿姆斯特丹,一直流傳著這樣一段對話。

有人問烏雷:“你為什麼跟阿布拉莫維奇分手?她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女人。”

“我想我沒那麼多的魅力。”烏雷聲音很低。

如今,被烏雷視作魅力女神的阿布拉莫維奇,只能一個人面對往昔了。

她沒了仇人,也失去了愛人,此後漫長的時光,只能帶著往昔的故事,獨自面對生命的虛空。

再後來,有人說,有一年在《自傳》舞臺上,阿布拉莫維奇決定與世界和解,曾很用力說過一句話:

再見,嫉妒、結構、危險;

再見,孤獨、不幸、眼淚;

再見,烏雷。

《瑪麗娜 · 阿布拉莫維奇傳》

《中國美術報》行為藝術史上最驚世駭俗的組合再合體?

《藝術學人》阿布拉莫維奇《節奏0》:在恐懼中解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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