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如此而已

今夜無聊,看到一個帖子,熊熊烈中燃燒的白骨,其實我很少瀏覽這種類型,並不是因為害怕,總想不起來而已。想來在那裡的回覆沒什麼人看到,所以將帖子發在了這裡,想了很多,身在異國他鄉,難免觸景生情,突然傷感了起來,洶湧而至。德國的天空還沒有黑透,雖然現在已經晚上9點半了。但是街上車水馬龍,人聲不斷。只有聽到窗外那些聽不懂的外語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哦,原來我身在異國他鄉,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一種惆悵的思緒隨之而來。


一輩子,其實就是如此而已。
熊熊烈火中燃燒的這個人,已經永遠告別這個世界,就像每天告別這個世界的許多人一樣,其實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他的一生中也許很輝煌,也許很落魄,也許有他愛的、恨的銘心刻骨的人,他死了,變成一堆白骨,和所有死去的人的白骨一樣,放到一起也看不出什麼區別。
他也許死於疾病,也許死於終老,也許的意外,也許又是自殺。也許多少年來他一直在心裡想,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有什麼一輩子不敢講的話都講出來,這一天到來了卻又覺得沒有什麼可講的了,也許在他去世的這一瞬間,歲月紛然退卻,多少往事湧上心頭卻又縹渺如煙,那所有的焦慮、痛苦、希望、失望、抗爭,那一切的意義都模糊不清了。
於是它變成了圖片中的樣子,他化為煙囪裡緩緩飄出的一縷青煙,和這一生無數次看見過的青煙毫無差別,而這,就是他的生命的歸宿。
我看到這個照片的時候,沒感到有什麼恐怖的,有的只是一種傷感。因為這也是我們每個人的歸宿,我們不是不知道,我們只是不去想而已。
生命就是這樣一個短暫的旅程,在茫茫的宇宙時光中,它只不過是短的不能再短的一瞬間,是在無盡時間之流中的電光一閃而已。在時間之流中每一個生命都那麼微不足道,卻又是生命者意義的全部。時間的偉大和冷漠無情使人只有站在個體生命的基點上去體驗世界,時間什麼也不是卻又是一切,它以無聲的虛空殘酷掩蓋著抹殺著一切,使偉大的奮鬥目標,劇烈的人生創痛,最後都歸於虛無,都隨著熊熊的爐火,化為一縷淡淡的青煙,消逝在無邊的天際。很少有人能在這世界上留下什麼印記,就好像很少有人能被世人所銘記,而你、我好像又註定要成為那種不會被人銘記的普普通通的人而已,我想我們只能這樣了。

有一天,我們自己的身體也進入這樣一個爐子,在熊熊烈火中燃燒。誰又能記得我們曾經的悲傷,我們的快樂。誰又能知道,我們曾經到這個世界上來過?誰又知道,我們曾經愛過、恨過,我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我們也有過屬於自己的故事?而這一天,終究是要來到,只是早晚而已。這樣想著,突然陷入了無盡的悲傷。想著自己愛的人們,想著自己庸庸碌碌,已過半生。
突然想起六七歲的時候,扯著媽媽的褲腿,痛哭流涕,因為意識到總有一天要離開,所以害怕和不捨,媽媽覺得很無奈,後來成年了想起來覺得自己特別幼稚,30年過去了,今天突然又再回憶起時,竟又突然的有了這樣的害怕的感覺。
有人曾經告訴我說,人和人不管是夫妻,父子,還是母子,都是一場緣分,一場修行。我素來不信緣分,我一直覺得人與人相遇都是偶然而已,只是因為偶然的相遇,才讓你堅信緣分和命運,所謂緣,也不過是腦補的結果,於是,我雖然出於尊重並不反駁,確在心裡不以為然,真的是這樣嗎?
我,這樣一個孤獨的異鄉旅人,在這遙遠的地方,沉默地望著這片土地的風景,如果不是真的來過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在這麼偏遠的世界一角,也有那麼多人曾經在時間裡存在,在這片土地上誕生、成長、奮鬥、成功,然後,寂然而逝,在時間之流中化為烏有。來了,又去了,化作一縷青煙,如此而已。

天快黑透了,今天還是個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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