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鏗:十月先開嶺上梅


親愛的聽眾朋友您好,這裡是廣東省韓江流域管理局,歡迎來到南粵“左聯”之旅!今天,是“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我們準備了韓江作家馮鏗的作品和故事,作為特輯,遙敬已逝的巾幗英魂,同時獻禮左聯成立90週年:

太陽露著微笑的陽光和地上作別,映在平靜的海面上,閃起淡薄的金花,不住地顫動,跳躍。天邊的雲霞,一抹都是黃金的色彩,可是已沒有夏天那般的鮮紅了。“啊!秋深了,地上的小野花呀!你還是這般得意招展。你崇高的快樂精神呀!……”當一陣涼風吹來,帶著些清爽的秋意時,她自己這般說著。

她在近海的草地上打圈兒行著,腳兒踏著柔滑如茵的小草,眼光接觸著那美妙的海山,心裡覺爽適了一些。她想:在這種地方雖有略可接近的自然,可是一回頭又是三面的崇樓馬路包圍著!想象在理想的鄉村中,臥在豆棚瓜架之下,靜讀些心裡愛讀的天然化的詩,配著遠方岩石間流泉的微妙的音韻,嗅著輕風送來的瓜豆的花香;倦了時,閉上眼睛,做些自然的好夢,任那清風把花和葉吹在身畔……這是何等神化的,何等幽清的生活呢?……她這時又聯想起她鄉村的好友,一抬頭見蝴蝶式的紙鳶,在天空裡翱翔。“風呀!你把我的衣袖吹得飄飄起舞,能否使我駕著空中的紙鳶飛到我的朋友那裡呢?!”

——馮鏗《默思》

真的,這個人間已是綠葉成蔭了。燦爛明媚的花兒,只有青的果實在枝頭上了。白晝裡夏的神把火紅的臉兒,助著太陽烘熱。夜裡深藍的天空,稱著電一般閃爍的星兒。充滿我們人類的心裡的,只有熱烈煩躁,火一般的志氣,那柔媚沉醉的花一般的心情,卻輕煙般消失去了。可憐的我,雖然心裡被火一般的熱情激盪著,但是,卻從哪裡去反抗呢?白天呢?除掉在大路上——蟻兒在熱鍋蓋上一般——跑來跑去和蒙著滿身重汗,對著書本在喊著哭喪的聲音之外,便是悶懨懨地躲在燕籠似的大樹下,望望醉人的紅霞。仰視燦爛繁星默思一兩件深沉的心意,幻憶些明媚的花兒,卻也得到了一些兒的安適。

——馮鏗《夏夜的玫瑰》

巍峨壯麗的大房子,大祠堂,大商店……的粉牆上,在人的眼前跳出斗大的黑字、紅字,黑的、黃汙的泥壁上也好像睜開眼睛般閃出白的藍的字樣;這些字樣不論大小都跳躍著驚心奪目的熱力,放射著萬丈的光芒;這些字組合起來是一句句顫動了人的心房,煽動了人的靈魂的標語!

這些標語不是用墨水或別的顏料寫成,也不需要什麼毛筆,鋼筆這類的東西。我們的先鋒隊只要高撐紅旗踏進城裡去的時候,那跟後面的紅軍赤衛隊……便只有一面高喊著口號,唱歌,一面便雕刻著標語!石頭,刀柄……便是我們的器具;長官同志,紅軍兄弟,農民群眾都一齊動起手來。我們的隊伍裡,不論是挑水煮飯的兄弟們,目不識丁的同志們,最低限度他們也學會了一兩句筆劃簡省的標語!接著,分成小組的我們便各處找著民房,商店,找了多量的石灰和著膠漆,東穿西撞地把已刻上或未刻上的一切建築填寫上去!

——馮鏗《紅的日記》

馮鏗:十月先開嶺上梅

紅棉公園展示內容:馮鏗(一)

以上三段作品代表著馮鏗三種心路歷程。太陽、雲霞、草地、鄉村、花香、紙鳶,十八歲的少女馮鏗,筆觸明亮而輕盈,對未來充滿不確定的憧憬,稚氣得令人感動;然而,任憑熱火一般的激情在胸中盪漾,卻如綻放在夏夜的玫瑰,被暗影吞沒了綻放的嬌豔,年輕的心被戴上沉沉的枷鎖;最後,她掙脫枷鎖,從一名情思婉轉的少女成長為一名巾幗戰士,在革命隊伍裡,揮灑著滿懷激情。

1907年的一個秋日,在韓江之濱潮州城下的馮公館,誕生了一名女嬰,她的大哥根據唐詩“十月先開嶺上梅”,給她取了一個頗含詩意的名字:馮嶺梅。這就是後來聞名於世的馮鏗。馮嶺梅生得濃眉巨目,貌似男子,不喜修飾,喜愛辯論,笑起來臉上有明顯的一個酒窩,一望而知是個個性剛強鮮明的人。而她也沒有辜負這個名字,恰似嶺上先開的早梅一般,堅毅果敢,敢為人先。

中學時代,馮鏗便有“大作家”的美名,她就讀於汕頭友聯中學,是學校“友中月刊社”的骨幹,《友中月刊》曾寄贈魯迅求教,並得到鼓勵和讚許。她早期的大多作品發表於《友聯期刊》。1926年下半年起,她頻頻在許美勳主編的《嶺東民國日報》文藝副刊上發表作品,表現了美好的嚮往和苦悶的心理,也流露出逃避現實的情緒。

在友聯中學畢業後,馮鏗和許美勳輾轉於潮汕各地,從事教育事業。1927年,“潮汕七日紅”期間,馮鏗熱情地參加活動,第二次見到周恩來同志。這七天的見聞,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1929年,馮鏗和許美勳一起乘船抵達上海,一邊學習,一邊參加革命。期間與作家柔石拜訪魯迅。1930年,馮鏗出席左聯成立大會,第一次使用了“馮鏗”這個筆名。

1931年1月17日,因叛徒告密,馮鏗和柔石、殷夫、胡也頻等幾位作家被捕。23日,同案三十五人被押解到龍華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監獄。在獄中,他們被扣上鐐銬,忍受著毒刑拷打,柔石在給同鄉的信中提到“馮妹臉帶青腫,使我每見心酸!”但馮鏗卻鎮定、樂觀,回想起自己二十四年來一路的成長,經受著“煉獄”的考驗。2月7日夜裡,馮鏗和其他二十三位同案被捕的同志被秘密槍決,她身中七彈,臨終前,她視死如歸,慷慨就義。她和柔石、殷夫、胡也頻、李偉森等五位年輕的作家被歷史稱為“左聯五烈士”。

時隔八十多年,每當我們再說起這段往事,心中總是充滿痛惜,這位當年潮汕地區最出名的女作家,還未來得及真正成長蛻變,便以一種令人憤慨的方式,結束了二十四年短暫的生命,就像一朵剛剛在枝頭怒放的鮮花,被無情的風雨打落。每每想起,她那真摯的熱情,那充滿稚氣的呼喊,那臨危不懼的精神,還是鮮活如昨,歷歷在目。

最後,讓我們再聆聽一段她少女時代的作品,讓我們將對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充滿希望的十八歲:

我仰起頭來望望月兒時,只似一個白亮的圓形。低下頭,地上都鋪滿了黃的燈光和人影……我低了頭疾忙回來,到一塊新發現的寂靜的地方徘徊。月亮是再恢復它的清明瞭,她的光,照在地上,路旁的小草兒,像蓋著雪白被窩,安睡在母親的懷裡一般;她的光,射到我的心湖上,蕩起了沉潛清明的光波……我無抵抗地沉醉了。“月明如水浸瑤階。”一回頭,活潑的侄兒的小影,靜寂地映在那片牆上。他像受了什麼的潛化一般,呆望著月兒,一些兒不動地在唸出他那讚美的詩來。這靜穆的心情,這溫柔的沉醉,我幻想著如在萬花燦爛的園中。

——馮鏗《夏夜的玫瑰》

馮鏗:十月先開嶺上梅

紅棉公園展示內容:馮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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