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的葬礼》:一家两代人的爱情悲剧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主人公韩子奇是个流浪儿,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跟随着吐罗耶定巴巴云游四方,跨过千山万水,走过千难万难。韩子奇被精美的玉器所吸引,决定留下当学徒,就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让这个远途朝觐的流浪儿成为了穆斯林玉器世家的传家人,在师傅梁亦清的教导下,他学到了师傅高超的技艺,甚至比师傅更加懂得“玉”的历史和价值,成为一代“玉王”。

梁亦清是回族低层的琢玉艺人,他家有两个女儿,长女梁君璧,次女梁冰玉,生活平静安宁。但因为雕刻“郑和远航”,师傅猝死,奇珍斋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同时汇远斋落井下石,以抵债为名拿走了奇珍斋所有的东西。韩子奇选择了去汇远斋抵债,继续雕刻“郑和远航”,他忍辱负重,吃糠咽菜的同时偷学经营之道,自学英文,只为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穆斯林的葬礼》:一家两代人的爱情悲剧

因为技艺精湛,获得了汇远斋的客户亨特先生的赏识,邀请他作为合作伙伴。此时的奇珍斋已沦落成茶水坊,亨特先生出资,助他重振奇珍斋。与梁君璧喜结良缘,韩子奇成了奇珍斋的掌门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功夫不负有心人,韩子奇历经千辛万苦,勤学苦练,遍访奇珍,终于超越了汇远斋,珍宝展览会使他声名鹊起,获得了“玉王”的称号,也算光宗耀祖,没有辜负师傅的期望。数年后,长子韩天星出生。

此时侵华战争爆发,听说故宫珍宝已经在进行转移,韩子奇担心自己的藏品毁于一旦,在亨特先生的建议下,韩子奇决定带着他的奇珍异宝远赴英国。但妻子不愿意离开,妻妹梁冰玉感情受挫,想去英国,但姐姐拒绝了她的要求。梁冰玉不顾姐姐反对,执意随姐夫远赴伦敦,留下一封信偷偷跟了过去。

在伦敦,梁冰玉考上了牛津大学,一切由韩子奇供养。亨特之子奥利弗深深地迷上了冰玉,但他不幸在伦敦大爆炸中丧生,冰玉想起之前所爱的人竟是叛徒,又被奥利弗的死所打击,深重的创伤不但摧毁了她的心灵,也摧毁了她的肉体,韩子奇伴其左右。她与韩子奇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他们是对方的希望,在孤独和飘零中相爱,并生下一女韩新月。战争结束后二人带着女儿回国。

回国后,梁君璧抱着她痛哭流涕,说“我苦命的妹妹啊,你当初不该走啊!”看起来很和谐,直到梁君璧发现了私生女新月,不容她们母女,但冰玉从小是她带大的,她又是母亲又是姐姐,于是退一步让新月叫韩子奇舅舅,以后给冰玉找个男人嫁了。但冰玉不依,她说:“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姐姐,也曾经是韩子奇的妻子,但那已经是过去了!”她想顶替姐姐的位置,做韩子奇的老婆。梁君璧痛骂他们不要脸,干脆在外面别回来了还有个念想,干出此等恶心事还带回私生子。新月发现此处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处了,想和韩子奇返回伦敦,但韩子奇放弃了爱情,选择留在梁君璧身边。她第二天独自离开,韩子奇的懦弱与对玉的痴狂,她心灰意冷,什么爱情的神话,什么生活的权利,理想中所谓的爱情不过如此,她留下新月,自己离开了家。此后,梁君璧与韩子奇貌合神离,曾经的璧儿也变成了一个尖酸刻薄,满腹心计的妇女。

新月长大后,志愿想填北京大学,但梁君璧不同意(我猜测是因为新月的妈妈梁冰玉曾经是北京大学的,后面证实确实是这样)。韩子奇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新月进入北京大学,代价是把他的珍宝拿出一件卖了给天星办婚礼,韩子奇心如刀割,为了女儿不得不忍痛割爱,选了年代最近的一件玉器交给了梁君璧。

哥哥天星爱的人叫“容桂芳”,外号叫“切糕容”,梁君璧讲究门当户对,使心计拆散了他们,让天星娶了新月的闺蜜陈淑彦。后来天星知道他们的分离是母亲从中作梗,但为时已晚,陈淑彦已经怀孕了。最可怜的是天星,战乱时期跟着母亲一起生活,早年失学,他沉默寡言,什么最好的都在妹妹身上,连结婚的费用都是母亲逼父亲卖玉得来的,甚至爱情也被母亲算计,他选择了隐忍,也是最孤独的人。

新月就像一朵荷花,清新脱俗且成绩优异,一直稳坐第一的宝座,她是真正的美玉无瑕。为了衬托她的美丽,所以有了室友谢秋思,美貌与智慧并存,但是一直第二名,所以她嫉妒韩新月。而且谢秋思喜欢楚雁潮,但是楚雁潮心里只有韩新月。后来新月与班主任楚雁潮相爱,书中的她如一弯冉冉升起的新月,纯洁、美好,出色的天分,清丽出尘的外表,悄然而至的爱情,为她描绘着一幅灿烂的未来图景。但命运弄人,父亲重伤,她跑去看望父亲时医院昏倒,才知道她有风湿性心脏病,在哥哥的婚礼后又感冒导致病情加深,因为楚雁潮是汉族而被母亲阻拦,怀疑梁君璧并非生母时姑妈去世(姑妈去世得猝不及防,没有任何铺垫),因身患重病而被楚雁潮的父母反对,一系列的打击使新月万念俱灰,最终香消玉殒。

《穆斯林的葬礼》:一家两代人的爱情悲剧

临死的新月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最艰辛的时候,使人活下去的往往不是谁,不是食物,也不是药物,而是心中的一片真情,一丝希望,当这些全部归于毁灭,人就没有活着的动力和勇气了。

新月死后,楚雁潮跳入坟墓为新月试坑(一种仪式,看墓穴是否舒适,由至亲进行)。他躺在新月即将长眠的地方泪如雨下,天星把他拉了出来,他抱着新月不肯放手。而后,他为新月立了碑。

二十多年过去,当年被梁君璧误会偷了蓝宝石戒指而惨死的管家老侯的孩子长大了,他们没有忘记惨死的父亲,身为红卫兵的他们冲进韩子奇的家拿走了一切,包括他放在心尖儿上的玉器珍宝。韩子奇受此打击,也将不久于人世,他写了一封信寄给冰玉,天星烧了信件,说他老糊涂了。韩子奇死时爆出了一个秘密:他不是回族。一直恪守回族礼仪,拒绝与异教徒通婚的梁君璧如五雷轰顶,她的信仰破碎了。

在新月、韩子奇、梁君璧都死了以后,梁冰玉回来了,只剩下天星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孩子,青萍和结绿,所有她相见的、不想见的都没了。她去新月的墓地,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那里演奏《梁祝》,那是楚雁潮。

以上是故事大概情节。

韩子奇一生与“玉”结缘,被玉吸引选择留下来当学徒,为报师恩而与梁君璧结婚,为保护玉器远赴伦敦,为了玉决定放弃爱情,他爱玉如命,守玉一生,是个真真正正的“玉痴”“玉奴”。前半生他是我眼中的英雄,知恩图报,忍辱负重,他有抱负有野心,以一人之力撑起奇珍斋。他独辟蹊径,推陈出新,使奇珍斋名满京华,他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玉王”,可谓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侵华战争使他的人生出现了转折,与妻妹冰玉共赴伦敦,只为了保护他一生钟爱的玉器。他供冰玉上学,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也是一个称职的姐夫。十年战火,双方杳无音信,他最后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小姨子,还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一个他和玉一样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儿——新月。

回国后,奇珍斋由于梁君璧不善经营而倒闭,他心心念念的事业一败涂地,加上和小姨子的爱情让他愧对妻子璧儿,他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誉满京华的“玉王”,他唯唯诺诺,懦弱,面对姐妹反目,他龟缩着,这个不敢惹,那个不敢伤害,任凭姐妹俩自己解决。有胆子跟小姨子带上私生女回来,却没有胆子直面问题,他选择了留在梁君璧身边,守着他的玉,他无情无义,没有立场,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实际上就是自私。因为这一把柄,他的后半生都在梁君璧的压制之下,他什么都做不了主,连新月的高考志愿也要低声下气求得她的同意(我个人认为,韩子奇活该)。弥留之际才说出自己守了一辈子的秘密,他不是回族。对玉的痴迷使他撒了谎,这下,他总算解脱了。

再说梁君璧,她没有读过书,少女时代的她成熟冷静,乖巧懂事,父亲死后冷静处理丧事,在韩子奇投奔汇远斋之后独自支撑家庭,上有病母,下有幼妹,她坚强隐忍,人生坎坷却坦然面对。韩子奇学成归来,她说:“奇哥哥你娶了我吧”,同时也是为了家族事业,就这样一无所有的他们结婚了,梁君璧是韩子奇的糟糠之妻。

战争时期,韩子奇想举家搬往英国,梁君璧固执己见,带着儿子留守家园,艰难度日。但最终等来的是丈夫和妹妹的背叛,亲情和爱情同时失去,我可怜梁君璧,十多年的坚守换来这样的结局。羞辱和愤恨使她失去了理智,她破口大骂,骂他们不要脸,还不如不要回来,冰玉自以为的自尊和韩子奇的不作为让她选择了离开。此后,私生女新月成了梁君璧的女儿。

《穆斯林的葬礼》:一家两代人的爱情悲剧

初升的新月

她对新月冷漠又疏离,她冷酷无情,曾经的善良早已泯灭,她尖酸刻薄、蛮横无理,因门第观念她反对儿子的爱情,因教门之别她摧毁女儿的爱情,她是虔诚的穆斯林教徒,坚守教规,由于她的坚守,导致了儿子、女儿的爱情悲剧。新月病入膏肓,只希望跟楚雁潮在一起,她求梁君璧:“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他还拉着我这条命,不让我死!妈,我求您,把我这一点活着的希望留下吧!”而梁君璧说:“我宁可看着你死了,也不能叫你给我丢人现眼!”,这成了压死新月的最后一根稻草,新月死后,她的仇恨也烟消云散了,丈夫弥留之际说出自己不是回回,她一直坚守的信念也被摧毁......梁君璧确实太冷酷无情了,眼睁睁地看着新月去死,即便是妹妹和丈夫的女儿,也没必要这么残忍,十多年的相处,一点也没能消磨她的仇恨,反而与日俱增。她令人厌恶,但情有可原,通读全书后,我觉得她才是唯一正常的人。

梁冰玉从小由姐姐抚养长大,娇蛮任性,聪明伶俐,在姐姐和姐夫的保护下并没有吃什么苦头,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北京大学的天之骄女,韩子奇做生意时带着她当翻译(其实韩子奇听得懂,是为了锻炼梁冰玉)。她在大学里爱上一个男人,交付真心之后竟然发现那个男人是出卖朋友和革命的人。巨大的羞辱和伤心使她决定离开这里,跟随姐夫去了伦敦。

多年后韩子奇带着梁冰玉在英国做玉展,听中国来的朋友说奇珍斋被毁,老婆儿子已死,他们俩就成了外面飘着的浮萍,相依为命,他们成了在异国他乡里对方唯一的温暖,国将不国,家也没有了,谁也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看见太阳,在这样的环境下产生爱情是正常的。有点像中国的《水仙花》,水仙死后,姐夫跟小姨子在一起照顾姐姐的儿子,这也正常,我甚至希望这样的结局。

《穆斯林的葬礼》:一家两代人的爱情悲剧

伦敦也是战火纷飞,奥利弗死于战火,梁冰玉意志被摧毁,濒临死亡,韩子奇努力拖着她不让她死,他们生活在亨特先生家的地下室,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梁冰玉突然说:“我怕!奇哥哥,抱着我,奇哥哥,吻吻我”,然后他们俩就这样在一起了,敢情她早就对姐夫动了心思?简直让我猝不及防。

爱就爱了吧,毕竟那时候误会姐姐已死,但让人无法原谅的是,后来收到来信:爸爸,小姨你们快回来吧。是天星写的信,他们知道梁君璧母子还活着,但是回国后的梁冰玉,面对姐姐的责问,这位所谓新时代的女性表现得理直气壮,她说:

“我们是人,活着就应该像一个人,有爱的权利。”

“我几万里路回来了,回来却听你这样侮辱我......”

“可怜,真可怜!我只知道战争是残酷的,以为战争的苦难可以使任何人的感情更加靠近,却不知道比战争更残酷的是人!感情在哪儿?人性在哪儿?你们连一个两岁的小孩子都不能容,这一点做人的权利都要剥夺!她又不是我偷来抢来的东西,她是个小生命,是个人,她是韩子奇的女儿!她有权利叫她的爸爸!”

梁君璧问她:“她是韩子奇的女儿,那你还是韩子奇的老婆了?”

梁冰玉理直气壮:“当然是!你和韩子奇已经是过去了!”

看到她的话我就想把她掐死,还直呼姐姐为“前妻”,好吧,退一万步,爱情没有错,我们就当爱情不由自己,它来了谁也挡不住吧。可她这样的态度就好像是姐姐欠她什么一样,不但不求姐姐谅解,还理直气壮,说姐姐已经成为“前妻”,被姐姐骂后又开始白莲花,求姐姐原谅,说只管打她恨她骂她,打完了她就不欠她什么了!她把自己置于合法妻子的地位,丝毫不把姐姐放在眼里,用一种高姿态鄙视这两个不识字的女人(另一个是“姑妈”,她的丈夫、儿子被日军杀害,乞讨至此地被收留,以天星的姑妈相称)。就算他们一开始的结合是因为误会姐姐死了,但后来明明知道了姐姐还活着,枉读圣贤书,她倒是忘了是谁含辛茹苦抚养她长大,让她得以进入大学深造,如今却反过来鄙视姐姐不识字,狼心狗肺,狼子野心。

她的离开,表面上是被姐姐逼走的,实际上是她自己要离开的,她没有了姐姐,更没有了丈夫,韩子奇懦弱无作为,她所谓的自尊不允许她再留在这个家中,还想带着韩子奇一起走,但韩子奇出于对家庭和事业的考虑,拒绝了。新月是韩子奇的命,她把新月留下。新月的存在,也时时刻刻给梁君璧带来折磨,使她心理扭曲,新月是她的耻辱,是她的妹妹和丈夫的女儿!梁冰玉多年以后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女儿也已经变成一抔黄土。

韩新月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虽然她的存在是梁君璧的耻辱,但这些并不是她能选择的。从小亲生母亲不在身边,她一直渴望从梁君璧这个妈妈身上得到一点关怀与疼爱,但梁君璧给她的一直都是冷漠。她有着生母的聪明伶俐,也爱英语,也进入了北京大学,收获了美好的爱情,她有着灿烂美好的未来。她热情又善良,对朋友真诚,天资聪颖,有望成为出色的翻译家,对未来有雄心,有斗志,对爱情忠贞不渝,勇敢冲破世俗的阻碍,出淤泥而不染,可惜天妒红颜,红颜薄命,风湿性心脏病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在梁君璧的阻挠下,她至死也没有得到爱情,也没有见到楚雁潮最后一面,含恨离世。那句“就剩下他还拉着我这条命,不让我死”让我泪如雨下。

但是我觉得,书中把她塑造得过于完美,除了私生女这个身份,她真的美好得无懈可击,有点趋于理想化了,包括楚雁潮,他也是除了家庭成分以外就没有任何缺点的四有青年,两人对爱忠贞不渝,他们俩的爱情我觉得像在看偶像剧。最有血有肉的人物反而是梁君璧,面对丈夫和妹妹的女儿,她没有掐死就好了,一直养大,难不成还要求她把新月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穆斯林的葬礼》:一家两代人的爱情悲剧

有人说梁冰玉和韩子奇相爱是大时代背景造成的,我不敢苟同。

有改编电影《月落玉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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