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辛棄疾田園詞作看其激越人生的另一面:安謐祥和,質樸典雅

想到辛棄疾的名字,首先入目的當是一位慷慨激昂、以恢復中原為己任的熱血男兒形象。他的詞處處沸騰著滾燙的愛田熱情,這早已為我們家喻戶曉。其實,繞開其壯美的愛國華章,我們還會驚訝地發現,他寫田園風光的詞篇同樣清雋可愛,生活氣息濃郁醉人,表現出南宋詞壇一代宗師的風範。這類詞雖然僅有26首,但其精湛嫻熟的藝術匠心,比之長槍人戟般的愛國詞篇,絲毫也不遜色。

從辛棄疾田園詞作看其激越人生的另一面:安謐祥和,質樸典雅

辛棄疾描寫田園風光的詞作,大多寫於他政治上遭受反對派打擊,解職後隱於江西}:饒和鉛山之時。這些忘情於農村田園風光的詞篇,雖然未能充分道出勞動人民生活困苦的真實現狀,但卻在。一定程度上撫慰了他仕途失意後的心靈創傷。

我們隨取其中的幾首田園風光詞作進行賞析,感受一下大師駕馭不Ⅻ題材的高超技藝。其一,《清平樂·槍校山園,書所見》:

連雲松竹,萬事從今足。拄杖東家分社肉,白酒床頭初熟。西風梨棗山園,兒童偷把長竿。莫遣旁人驚去,老夫靜處閒看。

著名學者鄧廣銘認為,該詩寫於作者初隱江西上饒帶湖時。該詞同樣以白描的手法,為我們呈現了一幅平安、富足、閒適,而義悠然自得的農家樂畫面。

從辛棄疾田園詞作看其激越人生的另一面:安謐祥和,質樸典雅

上片呈現群山環拱、雲霧繚繞、豐衣足食的小山村社日前後的場景。

前兩句呈現給我們一幅奇美的景色:群山起伏,密佈著長松巨竹,松竹高可擎天,雲籠霧罩,社日前後的日子裡,人們安享著富足生活帶來的滿足和閒適,真可謂“萬事足矣”無所憂了。後兩句交代了兩個細節,一是白髮皤然的長者拄杖前去分取社同祭祀後的社肉。有意思的是,貯存於床頭的自制佳釀也剛剛初成。有香肉,有美酒,世外桃源天地裡的幸福生活,油然躍上心頭。

下片則寫了金風催熟了山果,藹然長者默許孩子偷梨摸棗的可愛情景。情文並茂,畫面諺體感特強,讓人久久把玩不忍釋手。

從辛棄疾田園詞作看其激越人生的另一面:安謐祥和,質樸典雅

前兩句交代了季節,秋風催熟梨棗,山園裡累累果實誘人。值此,最難耐者當屬赤心稚子了。梨棗的誘惑,讓他們禁不住饞涎欲滴,情急之下,出現持長竿揹人去“摸食”的舉止,發乎自然,動乎本心,活靈活現,讓人忍俊不禁。接下來,守護山同的老人的舉止初看悖情,實則合情入理。稚子偷梨摸棗的舉止,不僅沒有惹惱守園老人,他反而叮嚀旁人也不要去驚擾孩子,自己甘於僻靜處坐享觀賞稚子食梨嘗棗帶來的無窮樂趣,疼子、愛子、護子之情溢於言表。常言道,“瓜果梨棗,誰見了誰咬。”偷梨摸棗在當時老人眼裡,根本算不上偷,更何況這又是發生在一個天真未鑿的孩子身上。孩子的本能舉止,老人慈愛胸襟下的容忍,歷歷在目,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其二,《浣溪沙·常山道中即事》:

北隴田高踏水頻,西溪禾早已嘗新。隔牆沽酒煮纖鱗。忽有微涼何處雨,更無留影霎時雲。賣瓜人過竹邊村。

該詞不是寫於政治失意時,而是成章於赴任浙東安撫使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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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味全詞,一幅農家勞作、生活的場景,和鄉村時陰時晴的天氣變化圖,浮出紙面,呼之欲出。

上片突出了日常勞作和生活的情景。北邊高地,農人忙著踏水車灌溉田地,而溼潤的溪水兩岸十地裡早熟的稻穀早就讓鄉人欣享了米飯的清香,農人此中的緊張和忙碌透著積極、向上和樂觀的元素。而接卜來隔牆“呼”酒的細節,實為生動別緻的一筆,滿透著質樸的泥十氣息,尤其是那佐酒的釜中小魚,更是讓儉樸的鄉人生活添出了無窮的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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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片突出了陰晴不定的天氣特點和安閒舒緩的生活節奏。前兩句寫陰雨乍起乍止的天氣變化,涼風驟起,絲雨襲人,當你經心注意時,雨己過,雲驟去,蹤影全無,小山村的天氣變化特點便在短短的兩句裡得到充分體現。最後“賣瓜人過竹邊村”一句,讓我們依稀感覺到隨著賣瓜者悠遠淳樸的吆喝,小山村那徐緩悠長、波瀾不驚的生活節奏也循著那聲吆喝給徐徐牽了出來。

統觀辛棄疾田園風情的詞,我們在為他工筆繪出的農村風光傾倒的同時,也不禁為他藉田園風光之詞速熄心中塊壘的高明選擇而叫好。他筆下的這種祥和、安謐、自足、幸福的田園風光,在某種程度上調劑、撫慰、平衡了他仕途遭受排擠後留下的心靈創傷。因此,在對他26首田園詞的思想性認識上,動輒一筆抹殺它的思想價值實為不妥不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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