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前面說過，永樂七年，明成祖朱棣派大將邱福率領十萬明軍，開始第一次大規模北征，打擊的對象是元朝皇室的後代、韃靼可汗本雅失裡。
如果邱福能夠正常指揮，他的十萬明軍完全可以形成對本雅失裡軍隊的絕對優勢，輕鬆獲勝。但老邁的邱福輕視對手，急功冒進，結果在臚朐河慘敗，主將邱福、副將王聰、火真、參將王忠、李遠等核心將領全部被殲。
這樣的結果簡直就是對明軍的莫大羞辱。朱棣要找回臉面，要找回明軍的信心，很快決定御駕親征。但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剛剛損失了眾多大將，軍中嚴重缺人，於是朱棣想到了一位大將，就是英國公張輔。
張輔是張玉的大兒子，張玉曾經是朱棣最倚重的大將，負責掌管中軍，但死在靖難之役中。張輔接替了父親的職務，永樂三年被進封為新城侯。
永樂四年，朱棣任命朱能為徵夷將軍，張輔、沐晟為副將軍，統率數十萬人馬遠征安南。朱能死於軍中之後，張輔升任為徵夷將軍，順利平定安南叛亂，設置了交阯布政司，張輔因此被封為英國公。
永樂七年，在邱福北征之前，張輔、王友率兵第二次前往安南平叛，接連取勝。到了年底，他和王友突然收到朱棣的命令，匆匆趕回到北平，拜見朱棣。但是，朱棣並沒有讓張輔掛印領兵，而是派他到宣府、萬全等地練兵。
永樂八年三月，朱棣命令皇太子朱高熾坐鎮南京，派戶部尚書夏原吉留在北京輔佐皇長孫朱瞻基。朱棣自己率軍北征，由翰林學士胡廣、翰林侍講楊榮、金幼孜做為參謀，王友、柳升率領中軍，何福、鄭亨分別率領左哨、右哨，陳懋、劉才分別率領左掖、右掖，劉江率領前哨。
五月，朱棣率軍抵達臚朐河，也就是邱福大敗的地方，為其改名為飲馬河。渡河之後，朱棣派軍追擊本雅失裡，在斡難河大敗之，本雅失裡丟棄輜重、牲畜，“以七騎遁”。朱棣下令班師，途中順便收拾了一下阿魯臺。
總體來看，這次出征明軍輕鬆獲勝，但軍事意義不太，更像是一場武力的宣示，一次政治秀。期間遇到小股敵軍時，朱棣會親率精銳部隊，耀武揚威，並讓神機營展示火器的威力，他還有閒暇在各處留下歌頌功績的碑刻。
但如果認真分析一下細節，就能發現這次出征其實打得相當爛，可以說是一地雞毛。
一個最大的問題是目標混亂。朱棣從三月出發，率軍深入大漠，本雅失裡逃走之後，朱棣為了擴大戰果，輕率改變作戰目標，轉而向阿魯臺進軍，一直拖到了七月，朱棣才回到開平。大批人馬在草原上瞎轉悠四個多月，師老糜餉，犯了兵家的大忌。
到了後期，後勤供應必然出現大問題，朱棣在御營周圍親眼看到許多病餓的士卒，特意吩咐給以救治，不要把他們丟棄在路途之上。朱棣多次說要等到將士們都吃過飯了，他才吃得下飯。這些都說明，當時軍中的糧食嚴重短缺，士氣極低，如果這時遇到強勁的敵人來襲，後果不堪設想。
六月時，朱棣匆忙命令張輔、郭亮等人趕快送來糧草。張輔趕到軍前之後，朱棣命令他挑選兩千精騎，前去支援殿後的劉江，而且給張輔一個特別的命令：“道遇遺骸就瘞之”。就是掩埋沿途遇到的明軍遺骸。在沒有遇到強敵的情況下，撤退的明軍竟然死了這麼多人，主力部隊甚至無暇處理，說明當時的狀況非常狼狽。
清遠侯王友、廣恩伯劉才率領另一支人馬退往開平，途中遇敵，為了避戰，王友轉而嚮應昌方向退軍。應昌在開平的東北方向，即今天內蒙古的克什克騰旗，在那裡根本得不到軍糧的補充，所以軍中的饑荒更嚴重，餓死了大量明軍。
朱棣震怒，派張輔去收拾王友的殘部，後來又命令邊塞各處的守軍，注意收留遺散、病餓的明軍，收下一個賞給錢鈔五錠，說明這個情況非常嚴重。
但朱棣並沒有殺王友，只是奪去侯爵，讓他回家了。另一位廣恩伯劉才不知道是什麼結果。而寧遠侯何福被迫自殺，原因很簡單，他曾經是建文帝陣營的大將，不是朱棣的親信。
總之，這一次朱棣御駕親征，原本是毫無懸念的一次出征，卻被朱棣打成這個德性，代價沉重但收穫甚微，如果朱元璋地下有靈，會氣得跳出來。
於左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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