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五百比一——為什麼印加帝國反殺不了西班牙征服者

現代最大的人口變遷是歐洲人對新大陸的移民,以及隨之發生的對美洲土著(美洲印第安人)的征服、土著人數的減少或完全消失。

至於新大陸族群與歐洲人的接觸,唯一的早期接觸與古挪威人有關,從公元986年到1500年左右,一批人數很少的古挪威人佔領了格陵蘭。但這些人的到來並沒有對美洲土著社會產生任何看得見的影響。相反,由於克里斯托弗·哥倫布“發現”了美洲土著居住的人煙稠密的加勒比海諸島,舊大陸與新大陸社會之間的衝突才突然開始。
在隨後發生的歐洲人與美洲土著的關係中最富戲劇性的時刻,是印加帝國皇帝阿塔瓦爾帕與西班牙征服者弗蘭西斯科.皮薩羅於1532年11月16日在秘魯高原城市卡哈馬卡的第一次相遇。阿塔瓦爾帕是新大陸最大、最先進國家的專制君主,而皮薩羅則代表歐洲最強大國家的君主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也叫西班牙國王查理一世)。

五百比一——為什麼印加帝國反殺不了西班牙征服者

卡哈馬卡戰役

卡哈馬卡的衝突

皮薩羅其實率領的是一群由168名西班牙士兵組成的烏合之眾,他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對當地的居民毫無瞭解,與距離最近的西班牙人(在北面1000英里的巴拿馬)完全失去了聯繫,也根本無法得到及時的增援。而阿塔瓦爾帕身處擁有數百萬臣民的帝國的中心,他由不久前在與其他印第安人作戰中取得勝利的8萬之眾的軍隊團團護衛著。儘管如此,在這兩位領導人見面後不到幾分鐘,皮薩羅就俘虜了阿塔瓦爾帕。皮薩羅接著把他的俘虜關押了8個月,同時勒索歷史上最高的一筆贖金以換取釋放他的承諾。這筆贖金是黃金,足夠裝滿一間長22英尺、寬17英尺、高超過8英尺的房間。但在贖金交付後,皮薩羅卻違背自己的諾言,把阿塔瓦爾帕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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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薩羅劫持印加帝國皇帝

阿塔瓦爾帕的被俘對歐洲人征服印加帝國是決定性的。雖然西班牙人的精良武器無論如何也會確保西班牙人的最後勝利,但俘獲阿塔瓦爾帕使西班牙人的征服變得更快而又無比容易。阿塔瓦爾帕被印加人尊奉為太陽神,對他的臣民行使絕對的權威,他的臣民甚至服從他在囚禁中發出的命令。他死前的幾個月使皮薩羅得以從容地把一些探險隊不受干擾地派往印加帝國的其他地區,並派人從巴拿馬調來援軍。在阿塔瓦爾帕死後西班牙人和印加人之間的戰鬥終於開始時,西班牙的軍隊已經變得強大而難以對付了。
導致皮薩羅俘獲阿塔瓦爾帕的那些因素,基本上也就是決定現代世界其他地方移民與士著民族之間許多衝突的結果的那些因素。因此,阿塔瓦爾帕的被俘事件給我們提供了一個觀察世界史的寬闊的窗口。
當皮薩羅和阿塔瓦爾帕在卡哈馬卡相見時,為什麼會是皮薩羅俘虜阿塔瓦爾帕並殺死他那麼多的追隨者,而不是阿塔瓦爾帕的人數多得多的軍隊俘虜並殺死皮薩羅?畢竟,皮薩羅只有62名騎兵和106名步兵,而阿塔瓦爾帕則統率著一支大約8萬人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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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人的優勢——鋼刀、槍炮和戰馬

皮薩羅的軍事優勢在於西班牙人的鋼刀和其他武器、鋼製盔甲、槍炮和馬匹。阿塔瓦爾帕的部隊沒有可以騎著衝鋒陷陣的牲口,他們在對付西班牙人的武器時,只能用石頭青銅棍或木棍、狼牙棒、短柄斧頭,再加上彈弓和護身軟墊。這種裝備上的懸殊在歐洲人與印第安人以及其他民族的無數次其他衝突中起了決定性作用。

五百比一——為什麼印加帝國反殺不了西班牙征服者

許多世紀以來唯一能夠抵抗歐洲人征服的美洲土著,是那些得到並掌握馬匹和槍炮從而縮小兵力差距的部落。對一般的美國白人來說提起“印第安人”這個詞,他們的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一個騎在馬上揮舞步槍的大平原印第安人的形象,就像1876年在著名的小比格霍恩河戰役中消滅了喬治·卡斯特將軍部隊的蘇族印第安人戰士那樣。我們很容易忘記,美洲土著對馬和步槍本來是一無所知的。它們是歐洲人帶進來的,接著就開始改變獲得它們的印第安人社會。

今天,我們很難理解西班牙人憑藉軍事裝備竟能如此以少勝多。在上面詳細敘述的卡哈馬卡戰役中,168個西班牙人粉碎了在人數上500倍於己的一支美洲土著軍隊,殺死了數以千計的土人,而自己卻未損一兵一卒。關於皮薩羅隨後與印加人的幾次戰役、科爾特斯對阿茲特克人的征服以及歐洲人對美洲土著的其他一些早期軍事行動的記述,一再描繪了一些關於幾十個歐洲騎兵大肆殺戮,擊潰了數以千計的印第安人的戰鬥。在阿塔瓦爾帕死後皮薩羅從卡哈馬卡向印加帝國首都庫斯科進軍期間,有過4次這樣的戰役,它們發生在豪哈、比爾卡蘇阿曼、比爾卡康加和庫斯科。參加這4個戰役的西班牙騎兵分別只有80人、30人、110人和40人,而每次所要對付的敵人或則數以千計,或則數以萬計。西班牙人的這些勝利不能輕易地僅僅歸之於美洲土著盟友的幫助,歸之於西班牙人的武器和馬匹這種新奇事物所產生的心理作用,也不能(像有人經常宣稱的那樣)歸之於印加人誤把西班牙人當作是他們的神靈比拉科查降世。皮薩羅的初期勝利,的確吸引了一些土著盟友。然而,孤立無援的西班牙人早期的破壞性極大的勝利,已使這些土著盟友相信,抵抗是無濟於事的,他們應該同很有希望的勝利者站在一起。如果不是這樣,其中許多人是不會成為盟友的。毫無疑問,馬匹、鋼鐵武器和槍炮這些新奇的玩意兒,在卡哈馬卡使印加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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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8世紀開始時,槍炮取代刀劍而成為主要武器,幫助入侵的歐洲人取得對美洲土著和其他土著族群的優勢。例如,1808年,一個攜帶火槍並且槍法百發百中的名叫查利·薩維奇的英國水手來到斐濟群島。薩維奇接著單槍匹馬破壞了斐濟的權力平衡。他幹過許多膽大妄為的事,有一次划著獨木舟沿河逆流而上,到了一個叫做卡薩武的斐濟村莊,他在村莊籬笆外手槍射程之內停下腳步,向毫無防備的居民開火。被他打死的人很多,沒有被打死的人就把死人的屍體堆起來躲在後面,村旁小河裡的水都被血染紅了。這種用槍炮對沒有槍炮的人濫施淫威的例子多得不可勝數。


但在西班牙人對印加人的征服中,槍炮只起了一種次要的作用。當時的槍(所謂的火繩槍)既難裝填,又難發射,皮薩羅也只有十來支這樣的槍。在它們能夠湊合著發射出去的那些場合,它們的確產生了巨大的心理作用。重要得多的倒是西班牙人的鋼刀、長矛和匕首,這些都是用來屠殺身體甚少防護的印第安人的強有力的銳利武器。相比之下,印第安人的無稜無鋒的棍棒雖然也能打傷西班牙人和他們的馬匹,但很少能將其殺死。西班牙人的鐵甲或鎖子甲,尤其是他們的鋼盔,通常都能有效地對付棍棒的打擊,而印第安人的護身軟墊則無法防禦鋼鐵武器的進攻。

五百比一——為什麼印加帝國反殺不了西班牙征服者

西班牙人因其戰馬而取得的巨大優勢,在目擊者的記述中躍然紙上。騎兵可以很容易地超越印第安哨兵,使他們來不及向後面的印第安部隊發出警報,騎兵還可以用馬把印第安人撞倒、讓馬蹄把他們踏死。一匹戰馬在衝鋒時的衝擊力量、它的機動性、它可能有的進攻速度以及它所提供的居高臨下並且得到保護的戰鬥位置,使得空曠地帶的步兵幾乎無招架之力。馬的作用並不是僅僅由於它們在第一次與它們交鋒的士兵心裡產生恐怖的感覺。到1536年印加人大反叛時,印加人已經學會如何在狹窄的通道上伏擊和消滅西班牙騎手,在抵抗騎兵部隊時最有效地保衛自己。但印加人和所有其他步兵一樣,從來沒有能夠在空曠地帶打敗騎兵部隊。繼阿塔瓦爾帕之後為印加帝國皇帝的是曼科,曼科的最優秀的將軍是基佐·尤潘基。1536年,當基佐在利馬圍困西班牙人,並打算向該城發動猛攻時,兩個中隊的西班牙騎兵向一支比自己大得多的印第安軍隊發起了衝鋒,在第一次衝鋒中就殺死了基佐和他的所有指揮官從而擊潰了他的軍隊。一次由26名騎手組成的騎兵隊的類似衝鋒擊潰了曼科皇帝親自率領的最精銳的部隊,他當時正在庫斯科圍攻西班牙人。

如果我們考慮一下西班牙人因為有了馬匹、鋼鐵武器和盔甲而取得了對手無寸鐵的步兵的優勢,那麼西班牙人總是能夠以寡敵眾,所向披靡,就沒有什麼可以使我們感到奇怪的了。

毀滅印加帝國的元兇——歐洲人帶來的病菌

阿塔瓦爾帕是怎麼會到卡哈馬卡來的?阿塔瓦爾帕和他的軍隊來到卡哈馬卡,是因為他們剛剛在一場使印加人四分五裂、大傷元氣的內戰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皮薩羅很快覺察到這種分裂的形勢,並加以利用。這次內戰的起因竟是一場天花流行。天花由西班牙移民帶到巴拿馬和哥倫比亞後,經由陸路傳播到南美的印第安人中去,在1526年左右殺死了印加皇帝瓦伊納·卡帕克和他的大多數朝臣,隨後又迅即殺死了他的指定繼承人尼南庫尤奇。這些死亡事故導致了阿塔瓦爾帕與他的同父異母兄弟瓦斯卡爾之間的皇位之爭。如果不是因為天花流行,西班牙面對的可能就是一個團結一致的帝國。
因此,阿塔瓦爾帕在卡哈馬卡的出現突出了世界史上的一個關鍵因素:具有相當免疫力的入侵民族把疾病傳染給沒有免疫力的民族。天花、麻疹、流行性感冒、斑疹傷寒、腺鼠疫以及其他一些在歐洲流行的傳染病,毀滅了其他大陸的許多民族,從而在歐洲人的征服中起了一種決定性的作用。

在整個美洲,隨歐洲人傳進來的疾病從一個部落傳播到另一個部落,遠遠走在歐洲人之前,據估計把哥倫布來到前的美洲土著人殺死了95%。北美人口最多並高度組織起來的土著人社會是密西西比河流域的酋長管轄的部落,它們在1492年至17世紀初這一段時間裡也以同樣的方式消失了,時間甚至比歐洲人在密西西比河地區建立第一個殖民地時還要早。1713年的一次天花流行是歐洲移民毀滅南非土著桑族人的最嚴重的一步。在英國人於1788年移民悉尼後不久,一場大批毀滅澳大利亞土著的流行病開始了。來自太平洋島嶼的有詳盡文獻證明的例子是1806年在斐濟迅速蔓延的流行病,這種病是幾個歐洲船員在“阿爾戈”號船隻失事後掙扎著爬上岸時帶來的。類似的流行病也在湯加、夏威夷和其他太平洋島嶼的歷史上留下了痕跡。

五百比一——為什麼印加帝國反殺不了西班牙征服者

但是,我們仍然有一個根本的問題沒有想明白,這就是:為什麼在歐洲和美洲之間這種可怕的病菌的交流是這樣不對等?為什麼印第安人的疾病沒有大批殺死西班牙入侵者,並傳回歐洲,消滅掉歐洲95%的人口?
我們從病菌的角度來考慮疾病問題。要知道,病菌同我們一樣都是自然選擇的產物。病菌以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使我們生病。從根本上說,病菌的演化和其他物種沒有什麼兩樣。演化所選擇的,是那些在繁殖後代和幫助後代向適於生存的地方傳播方面都是最有效的個體。可以從數學上把病菌的傳播定義為:由每一個原發病人傳染的新的受害者的數目。這個數目的大小取決於每一個受害者能夠傳染給新的受害者的持續時間的長短,以及這種病菌從一個受害者轉移到下個受害者的效率的高低。


病菌已演化出各種不同的方式,從一個人傳播給另一個人,以及從動物傳播給人。傳播能力強的病菌繁殖的後代也多,結果就會得到自然選擇的偏愛。我們的疾病的許多“症狀”,實際上不過是某種非常聰明的病菌在改變我們的身體或行為以便使我們幫助傳播病菌時所表現出來的一些方式而已。
作為流行病有幾個共同的特點。首先,它們從一個受感染的人迅速而高效地傳給近旁健康的人,結果使整個人口在很短時間內受到感染。其次,它們都是“急性”病,在很短時間內,你要麼死掉,要麼完全康復。第三,我們當中的確獲得康復的那些幸運的人產生了抗體,使我們在很長時間內,也可能是一輩子不用擔心這種病會復發。最後,這些病往往只在人類中傳播,引起這些病的病菌往往不是生活在土壤中或其他動物身上。所有這4個特點就適用於包括麻疹、風疹、急性腺炎、百日咳和天花這些殺死印第安人的病菌。
這4個特點結合起來往往造成了某種疾病的流行,其原因不難理解。簡單地說,情況是這樣的:病菌的迅速傳播和症狀的迅速發展、意味著當地人口中的每一個人很快就受到感染,之後不久他或者死去,或者康復並獲得免疫力。仍然會受到感染的人都不會活下來。但由於這種病菌除了在活人體內是不可能生存的,所以人死了這種病也就消失了直到又一批兒童達到易受感染的年紀—直到一個受到感染的外來人使這場流行病重新開始。

為了維持自身的存在,這些病需要有足夠多的人口,足夠擁擠的稠密人口,這樣,到這種病不久就會衰退的時候,又有一大批易受感染的兒童成為感染對象。因此,麻疹、天花和一些類似的疾病也叫做人群病。
人群病只有在積聚起眾多的稠密人口時才可能出現。這種人口的積聚,隨著大約1萬年前農業的開始出現面出現然後又隨著幾千年前城市的開始出現而加速發展。事實上,許多為人們所熟悉的傳染病的得到證實的最早出現年代,竟晚得令人驚奇:天花出現在公元前1600年左右(從一具埃及木乃伊身上的痘痕推斷出來),流行性腮腺炎出現在公元前400年,麻風出現在公元前200年,流行性脊髓灰質炎出現在公元1840年。
為什麼農業的出現會成為我們人群傳染病形成的開端?其中一個原因前面已經提到,那就是農業比狩獵採集的生活方式維持了高得多的人口密度——平均要高10倍到100倍。另外,狩獵採集族群經常變換營地,留下了一堆堆排洩物,上面聚集了大量病菌和寄生蟲的幼蟲。但農民是定居的,他們生活在自己排放出來的汙水之中,從而為病菌從一個人的身體進入另一個人的飲用水源提供了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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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農業的出現就這樣地使我們的病菌交了好運,那麼城市的出現則給它們帶來了更大的幸運,因為在甚至更糟的衛生條件下,更加擁擠的稠密人口使情況惡化了。直到20世紀初,歐洲的城市人口才最後穩定下來:在那以前,來自農村的健康農民不斷地移居城市,這對於補充城市中因人群病而死去的人是必要的。對病菌來說,另一件好事是世界貿易路線的發展,到羅馬時代,這些貿易路線把歐洲、亞洲和北非有效地連接成一個巨大的病菌繁殖場。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所謂安東尼瘟疫的天花終於到達羅馬,在公元165年到180年期間殺死了幾百萬羅馬城鎮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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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些病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就引起我們獨有的疾病的許多病菌來說,分子生物學家現在能夠確定一些親緣關係最為接近的病菌。這些病菌同樣證明是人群傳染病的媒介——不過只在我們的各種家畜和寵物中流行罷了!在動物中,流行病同樣需要密度大的大種群,而不是隻去折磨任何某一隻動物。因此,當我們馴養牛和豬這類群居動物時,它們已經受到了一些流行病的折磨,只不過在等待著轉移給我們罷了。例如,麻疹病毒同牛瘟病毒親緣關係最為接近。牛瘟這種可怕的流行病侵襲牛和許多野生的反芻哺乳動物,但不侵襲人。反過來,麻疹也不侵襲牛。麻疹病毒和牛瘟病毒極其相似這一點表明,後者從牛轉移給人,然後通過改變其特性以適應人的情況而演化成麻疹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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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人在病床上死於歐亞大陸的病菌的,要比在戰場上死於歐洲人的槍炮和刀劍下的多得多。這些病殺死了大多數印第安人和他們的領袖,消磨了倖存者的士氣,從而削弱了對歐洲人的抵抗。例如,1519年科爾特斯率領600個西班牙人在墨西哥海岸登陸,去征服擁有好幾百萬人口的勇猛好戰的阿茲特克帝國。科爾特斯到達阿茲特克的首都特諾奇提特蘭城,又帶著他損失了三分之二的隊伍逃走。但當科爾特斯的第二次襲擊來到時,阿茲特克人極其頑強地展開了巷戰。使西班牙人取得決定性優勢的是天花。1520年,天花隨著一個受到感染的來自西班牙屬地古巴的奴隸到達墨西哥。由此而產生的天花流行接著殺死了阿茲特克的近一半人口,包括奎特拉瓦克皇帝。大難不死的阿茲特克人也被這種怪病弄得士氣低落,因為這種病專殺印第安人而竟不傷害西班牙人,就好像在為西班牙人的不可戰勝作宣傳似的。到1618年,墨西哥原來2000萬左右的人口急劇減少到160萬左右。


皮薩羅於1531年率領168個人在秘魯海岸登陸去征服有幾百萬人口的印加帝國時,同樣遇到印加帝國因天花帶來的內亂而四分五裂,因此坐收漁人之利。

就整個新大陸來說,據估計在哥倫布來到後的一兩個世紀中,印第安人口減少了95%主要的殺手是舊大陸來的病菌。印第安人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病菌,因此對它們既沒有免疫能力,也沒有遺傳抵抗能力。天花、麻疹、流行性感冒和斑疹傷寒爭先恐後地要做殺手的頭把交椅。好像這些病還嫌不夠似的,緊隨其後的還有白喉、瘧疾、流行性腮腺炎、百日咳、瘟疫、肺結核和黃熱病。在無數情況下,白人實際上在當地親眼目睹了病菌來到時所產生的破壞。例如,1837年,曼丹族印第安部落,從一艘自聖路易斯沿密蘇里河逆流而上的輪船上感染了天花。某個曼丹人村莊裡的人口在幾個星期之內就從2000人急劇減少到不足40人。

美洲未能出現流行的致命的人群病反殺歐洲殖民者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我們已經看到歐亞大陸的人群病是從歐亞大陸馴化的群居動物的疾病演化而來的。歐亞大陸馴化的動物有十幾種,但在美洲馴化的動物只有5種:墨西哥和美國西南部的火雞、安第斯山脈地區的美洲駝/羊駝和豚鼠、熱帶南美的美洲家鴨和整個美洲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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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過來,我們也看到,新大陸馴化動物的這種極端缺乏,反映了用以啟動馴化的野生動物的缺乏。在大約13000年前上一次冰期結束時,美洲有大約80%的大型野生哺乳動物便已滅絕了。同牛和豬相比,印第安人剩下的那幾種馴化動物不可能成為人群病的來源。美洲家鴨和火雞不是大群在一起生活的,它們也不是我們喜歡接摟抱抱與我們有大量身體接觸的動物(如小綿羊)。豚鼠可能製造了一種類似恰加斯病或利什曼病的錐蟲感染,使我們的一系列痛苦雪上加霜,但這一點還不能肯定。美洲駝有4個方面使它們不能成為人類病原體的來源:它們不像綿羊、山羊和豬那樣大群飼養,它們的總數絕少會趕上歐亞大陸的家畜種群,因為它們從來沒有傳播到安第斯山脈以外的地區,人們不喝美洲駝的奶(因此不會受到它們的感染),美洲駝不是在室內飼養,和人的關係不那麼密切。

源於動物的疾病在歷史上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舊大陸與新大陸之間的衝突。

結語:

讓我們把所有這些事實牢記心中,我們必須努力重新全面認識病菌所起的作用。毫無疑問,歐洲人在武器、技術和行政組織方面擁有對他們所征服的大多數非歐洲民族的巨大優勢。但僅僅這種優勢還不能完全說明開始時那麼少的歐洲移民是如何取代美洲和世界上其他地區那麼多的土著的。如果沒有歐洲送給其他大陸的不祥禮物——從歐亞大陸人與家畜的長期密切關係中演化出來的病菌,這一切也許是不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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