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 知青故事:返城升學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故事不長我講給你聽……

返城前後

——返城、待業、升學三部曲

升學

上大學,很長時間以來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夢幻,記得1970年我剛下鄉在拉哈等待輪渡時看到幾位即將去上海上大學的工農兵學員,羨慕之至。以後到廣西探望祖母路過長沙,在嶽麓山腳下的湖南大學,看到草坪上、樹蔭下朗朗讀書的莘莘學子,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1977年秋天,傳來恢復高考的消息,便有了躍躍欲試的衝動,可再一看報名條件心就涼了半截:年齡不超過25週歲,表現特別優秀者可放寬到30週歲,要注意招收66、67兩屆高中畢業生,我當時已經26週歲了,談不上“表現特別優秀”,又僅是67屆初中畢業生,雖然也找了高中畢業不久的當地戰友孔令九借來數學書複習,但一看到那複雜的函數公式,想到我上初中時數學就不好,即便允許我報名恐怕也會名落孫山。正好這時困退通知到了,打點行裝回京是正經事兒,也就斷了參加高考的念頭。

回京後住在鼓樓中學家屬院我外婆家(我父母都在西安工作),院子中有十幾名各年齡段的考生參加了當年的高考,正趕上剛剛發榜,入選者喜氣洋洋,落榜者則總結經驗,摩拳擦掌,準備來年7月份再考,受他們影響,我又重燃了上大學的希望之火。

那時準備參加高考可沒有如今咱們的子女複習考試那待遇,我是一邊幹臨時工,一邊等待分配正式工作,一邊和院裡的孩子們一起復習功課,我根據自己的條件,選擇報考文科,考政治、語文、數學、歷史、地理5門,複習材料沒有就借來別人的抄,抄寫材料雖然不如現成的方便,但抄寫一遍也增加了記憶。按當時北京市的規定,高考前各單位可給每位考生半個月帶薪假,我也向工程處的領導請了半個月假,但因臨時工的身份,是不給工資的。那時院裡的考生家長經常請來學校裡的同事義務給大家講授複習重點,受益不小。記得一次複習歷史,老師強調要注意周恩來總理的革命經歷,後來果然有一道18分的大題。還有一次複習地理,老師特別提出秦嶺淮河這條中國地理分界線的重要意義,考試時果然有此題。在一起復習的考生中,有一位經人介紹來而來的女士,騎一輛舊自行車,穿著樸素,但談吐之間透露著不凡的經歷,後來她考取了人民大學,來院裡向老師道謝時才知道她是一位文革中落難的國家領導人的女兒(那時這位國家領導人還沒有正式平反)。

約5月份公佈了參加1978年高考的報名條件,與77級高考相同,到辦事處報名時,又遇到點小麻煩,還是那位臨時負責知青工作的仁兄負責報名,當我報上年齡時,他停住了筆,好在旁邊有另一位工作人員提醒:25歲以上但特別優秀者也可以報名,他才勉強給我報上名。

知青故事:返城升學

俗話說7月流火,而這年的7月好像特別炎熱,我們的考場設在西單商場附近的一箇中學裡,早上在考場門口巧遇中學同學戚本超,他下鄉時去陝北插隊,不久即困退回京,現在一個街道工廠當保衛科長,遂約好中午去附近絨線衚衕他家休息。上午的政治考題難度不大,唯有名詞解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總路線”難住了不少考生,我這道題作答雖不完整,但也不至於一分不得。下午的歷史是我的強項,名詞解釋“史記”、“官渡之戰”、“孟良崮戰役”等對於我來說耳熟能詳,而敘述題“簡述周恩來民主革命時期的經歷”正是老師押對的題目。第二天上午考數學,這是我的弱項,一直寄希望於文理科會有不同的考題,但拿到試卷後發現除最後一道題文科考生不做外,其他題目完全一樣,心理上先自亂了陣腳,最後只做出了因式分解等幾道小題和半道幾何題。自考場出來碰到戚本超同學,他考的情況和我差不多。中午在他家休息,下午去參加地理考試,他卻說反正也沒戲了,單位還有好多事,不想去考了,是我生拉硬拽把他拖到考場。後來他考上了人大分校哲學系,前幾年在北京市社會科學院副院長的崗位上退休,近年每逢同學聚會,他總要對我當年的本能之舉表示感謝。下午的地理考得很順利,一掃上午數學失利的沮喪,得益於那些年回家探親,全國東奔西跑,也受我舅舅——一位中學地理老師的影響,記得有一道題說某人冬至時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問此時是當地什麼季節,這年6月中央電視臺首次轉播在阿根廷舉行的世界盃足球賽,當時南半球是冬季,球員在場上呼出的白氣清晰可見,印象頗深,毫無疑問此時當地是夏季。最後一天考語文,發揮尚可。

一個月後考試成績及錄取線公佈,我5門總分332分,而文科錄取線為340分,在失望的同時覺得自己能考出這個成績也就不錯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去找一份較滿意的正式工作。

當時北京、天津、上海等直轄市考生與全國相比成績偏高,同樣的成績在外地可以錄取而在北京、天津卻達不到錄取線,這情況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這年秋天,原任天津市長的林乎加調到北京市當市長,他在天津時曾試辦了數所大學分校,效果很好,到北京後繼續推行這一政策。對於擴大招生,在高校存在著一定阻力,據說林市長把在京高校的負責人召集於一起,分別逐個落實,當場拍板確定在京創辦36所大學分校,凡300分以上的考生均有機會被錄取,1979年2月入學。此後短短兩三個月時間,從各分校領導班子的組建、管理人員落實、專業設置、課程安排、招生準備及學校選址、騰退、裝修、教學設備購置等諸多工作基本完成,其效率之高,今天我們的許多部門辦事效率難以項背。

當擴大招生從傳聞變為事實時,我的檔案已被北京圖書館留下,準備招收我為正式職工了,上大學和去北圖,二者不可得兼,只好向北圖表示準備上大學,放棄北圖的崗位。當時國家規定在職人員考上大學是帶薪上學的,北圖不可能招收一名還沒工作就帶薪上學的職工,於是把檔案退回了辦事處。

鑑於找工作時的教訓,我又電告我父親,請他們單位出具他沒有政治歷史問題的證明,而那時北圖人事部門經調查已確認此事,並把我檔案中有關我父親不實之詞的材料清理掉了,然而這一切我並不知情,當我到辦事處詢問是否收到了我父親單位的證明時,還是那位工作人員含混的答覆:證明收到了,但證明所要否定的情況你檔案裡並沒有,再細問人家拒絕回答了。若干年後我才從另一渠道得知事情的原委:當年十萬火急請我父親單位開具這份證明實際是一次此地無銀的多餘之舉。

受77年考取北京大學圖書館學系的原一連戰友周原影響,我第一志願填報了北京大學分校圖書館學系,並被順利錄取。畢業後分配到北京財貿學院(今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圖書館一直工作到退休,後又受聘於一所民辦高校圖書館工作至今,算起來從事圖書館工作已近40年。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