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槍炮與玫瑰 ——《芳華》簡評

槍炮與玫瑰

——《芳華》簡評

“世上有朵美麗的花，那是青春吐芳華，錚錚硬骨綻花開，瀝瀝鮮血染紅它”——選自歌曲《絨花》

《芳華》，一部講述發生在那個特殊年代裡關於青春、愛情和戰爭的故事，用很馮小剛的方式，渲染了一種別樣的血色浪漫。

《芳華》根據嚴歌苓同名小說改編，以1970至1980年代為背景，講述了在充滿理想和激情的軍隊文工團，一群正值芳華的青春少年，經歷著成長中的愛情萌發與充斥著變數的人生命運故事。影片以一個特殊的年代為背景，以一群有著不同經歷和身世的年輕人為主人公，以一些看似無關卻又環環相扣的事件為主鏈，講述了一個關於青春的故事。

影片是以一個立場相對中立的文工團團員的視角來串聯和講述的。在那個動亂的年代裡，軍隊文工團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社會的動盪和變革似乎都與這裡無關，這裡的人們可以盡情地吐露芳華，為自己喜歡的藝術生活揮灑汗水、燃燒青春。這種世外桃源，理所當然屬於高幹子弟等特權階層，或者有著非凡才華的藝術家。

但故事的主角卻是兩個來自“社會底層”的青年，他們依靠自己的努力獲得了在這裡生存的特權，卻總顯得與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為了維持自己在這裡生存的權利，他們必須放下尊嚴，放下自我，儘量活得小心翼翼，努力去討好戰友，討好生活。

男主角劉峰，一個木匠出身的苦孩子，依靠自己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的無私奉獻精神，從連隊一步步調入文工團，並不斷獲得各種榮譽，把自己修煉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活雷鋒。吃苦在前，享樂在後，事無鉅細，先人後己，給戰友做沙發，修手錶，幫炊事班找回跑丟的豬，出差時為北京的戰友揹回一個個家裡的慰問品，即使在抗洪中傷到了腰沒法繼續跳舞，他也將為他特批的進修提幹名額拱手讓給戰友，選擇了在團裡當一名普通的維修工……這一切都做得那麼自然，以至於讓大家慢慢習慣了他的善良和奉獻。

隨著時代的變遷，改革開放的春風也吹進了軍營，鄧麗君的歌和廣州的潮服讓一顆顆年輕的心開始驛動，有人選擇了考大學，有人鬧著復原轉業，春風拂動之下，劉峰終究不是神仙，也逐漸顯露出他作為一個凡人的一面。青春的荷爾蒙鼓動著他向暗戀多年的團花林丁丁示愛，並情不自禁擁抱了她，這一幕恰好被路過的戰友發現，並在這個特殊的環境下無限發酵。

為了自保，林丁丁將這件事供訴為劉峰一廂情願的“耍流氓”，這一事件徹底擊碎了劉峰經營多年的活雷鋒形象，從而被下放到基層連隊。

在接下來的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劉峰表現英勇，為搶救戰友被子彈擊中上臂失血過多而被迫截肢，成了獨臂戰鬥英雄。復員後劉峰也曾短暫婚育，併為了生計四處奔波做著小生意。但普通人在更加現實的商品社會里同樣無法順風順水，各種官僚和腐敗讓這個昔日的戰鬥英雄疲於奔命，受盡凌辱，妻子也最終棄他而去。

女主角何小萍，父親在運動中被收監，母親改嫁家庭重組，為了跟父親“劃清界限”，改隨繼父姓何，即使這樣，也改變不了自己是家庭中的累贅的命運，久而久之養成了自卑懦弱的個性。她由於舞蹈特長被特招入伍，文工團裡的各種福利待遇讓她驚喜，何小萍本以為會就此改變命運，用後來她爸爸給她的信中所說的一句話來說：“解放軍總沒有人敢欺負了吧”。

但現實卻依然是殘酷的，儘管她處處小心忍讓，但生活習慣的不同和性格的缺陷還是讓她處處受欺負，受歧視，終究淪為團裡的一個“笑話”。

劉峰對她的照顧是支撐她留在這裡的精神支柱，從某種角度來說，劉峰已經成了她心裡疼她愛她的父親的化身。當然，其中還有懵懂的愛情，同樣由於性格的原因，自卑的她始終無法鼓起勇氣說出口。劉峰被下放團隊的那一天，何小萍一個人將他送出軍營，那個字在口裡轉了好久，還是沒能說出來。

但劉峰的離開，也讓她徹底對這裡的生活失去了興趣，並最終因為自己的懈怠和消極被“如願”下放連隊當了一名醫務兵。在前線戰地醫院，何小萍第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價值，工作積極主動，參與搶救了很多傷員，並最終成長為英雄楷模，進入英模報告團。何小萍曾多方打聽劉峰的下落未果，沒想到當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竟然是在軍區醫院裡，這時的劉峰已經失去右臂，成為殘疾軍人，而何小萍則因為童年處處受欺辱，被排擠，到部隊被歧視，遭遣放，在戰地醫院見證了太多戰爭的殘酷，以及成為英雄楷模後獲得太多的榮譽和追捧，最終因為前後待遇反差太大而精神失常。後來在文工團的一次英模慰問演出現場，昔日戰友表演的曾經熟悉的歌舞節目喚醒了何小萍的記憶，她終於恢復了正常。

復員後兩人依然沒有走到一起，時間來到1995年，劉峰跑運輸做起了小買賣，並經歷了婚變。在一次去烈士陵園對戰友的祭奠活動中，二人再次見面，劉峰此前偶然在文工團宿舍木地板下發現的被何小萍撕碎的入伍第一張軍裝照，精心粘合在一起並帶給了小萍（軍裝事件：為了讓父親儘早看到她當兵時的樣子，何小萍偷戰友的軍裝照相被發現，一氣之下撕毀了照片藏在了破損的木地板下），兩人完成了二十年前何小萍的心願，劉峰用單臂擁抱了她。此後又是一別十年，才因為劉峰的一場大病讓兩人終於走在一起，成就了一場沒有婚姻，沒有子女的世紀苦戀。

影片的成功貴在真實，真實反映了各個年代裡的時代特點和眾生相，影片裡有青春，有勵志，有友情，有愛情，有歌舞，有戰爭，有浪漫，有殘酷，有奉獻，有自私，有正直，有腐敗，各種因素交織在一起，真實再現了那個特殊年代裡的眾生相，勾畫出了一副完整的社會百態圖和進化史。影片真實描述了十年動亂中畸變的人生、特殊年代裡別樣綻放的青春、高幹子弟的傲慢與冷漠、社會底層的自卑與艱辛、年輕人懵懂的愛情、戰爭的殘酷、戰友間深厚的友情、改革開放初期社會的變革以及變革中滋生的腐敗和浮躁。影片以兩個小人物的卑微人生為基礎，以小人物在社會中的奮鬥和抗爭為主線，就像一個萬花筒，通過它可以看遍人生百態，嚐盡人生甘苦。

影片年代跨度很大，承載的東西太多，受電影時長的限制，整個片子敘事節奏明快，場景變換迅速，許多情節必須依靠劇中人的旁白講述來串聯，一些細節的展開不夠細膩，人物的發展和變化交代地過於粗放，對於人物的塑造不夠豐滿。看完電影，大家腦子裡留下的更多是一些印象深刻的畫面、配樂或片段，而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作為一部文藝片，影片中穿插了多首屬於那個年代的經典曲目：《絨花》、《草原女民兵》、《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行軍路上》、《洗衣歌》、《繡金匾》、《沂蒙頌》、《英雄讚歌》、《駝鈴》、《送別》……這是一種情懷，更是這部影片的點睛之筆，考慮到這部影片的特定受眾，這些歌曲無疑可以激發觀眾的強烈共鳴，為這部文藝片錦上添花。《絨花》作為本片的主題曲，以各種形式貫穿影片前後，當韓紅版的片尾曲響起時，高亢的歌聲直扎心底，經歷過那些年代的人都會勾起一些或甜蜜或苦澀的記憶，相信大多數人都會在歌曲結束後才依依不捨的離場。

這是一個關於青春的故事，讓我們用影片最後蕭穗子的旁白來結束這篇影評：我不禁想到，一代人的芳華已逝，面目全非，雖然他們談笑如故，可還是不難看出歲月給每個人帶來的改變。倒是劉峰和小萍顯得更為知足，話雖不多，卻待人溫和。原諒我不願讓你們看到我們老去的樣子，就讓熒幕，留住我們芬芳的年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