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7 清代安徽徽州“黟縣誤殺男女案”詳解

黟縣有家人,兄弟兩人,弟年紀尚幼,兄長娶親成家後,不久父母不幸過世,兄長與嫂子便用心養育弟弟。兄長常年在外經商,等到弟弟年紀稍長,兄長從外歸來,妻子置酒食喊小叔與丈夫同桌共飲,席間她先敬小叔,再敬丈夫,丈夫見此故而心生疑惑。

次日一早,丈夫起床對妻子說道:“我有批商貨存放在其它地方,如今需前去發出,前後得半月時間才能回來。(我貯貨他處,須往發,必半月始歸)。”言罷推門離家,嫂子對小叔說道:“你兄長先前每逢回家,溫言絮語,一家人久別重逢,本應其樂融融,可昨日你兄長歸來神氣索然,實在太過奇怪。今天我暫且回趟孃家,探望父母一番,必然在你兄長回家後再回。”臨走前又交代小叔家中“箱篋皆封鍵,定要謹守房戶”,小叔欣然答應。

到晚上,小叔上床就寢,忽然聽到院內一陣急促的叩門聲不斷響起,他只得開門一看究竟,發現竟是位沒穿衣服的婦人。見此,小叔連忙要關門閉戶不納,不想這光著身子的婦人跪在門檻前涕泣道:“我有緊急難處,沒有你嫂子幫忙恐怕無法解救(有急難,非君嫂莫救)。”

清代安徽徽州“黟縣誤殺男女案”詳解

小叔解釋道:“我嫂嫂已回孃家,如今家中只有我一個男人,為免落人口實,傷及名聲,你萬不能留在這裡。”雖是如此,婦人卻仍緊緊地拽著院門乞求,小叔實在無奈,只好解下衣裳扔給婦人,令她不穿上衣裳不可進屋,進屋後將其安置在嫂子的房間。事罷,小叔暗自嘆道:“我一個大男人,深更半夜接納一婦人進家門,日後如何解釋(何以自解)?而且她還沒穿衣服,一旦天亮,又怎麼送她出門去(又將何以遣之)?”

想到這般,小叔於是關門出去,剛好嫂子孃家離這不是太遠,便連夜趕去相告,想讓嫂子回去“與之衣而遣之”,拿件衣服給那婦人再送她出門去。不料嫂子得知此事後,搖了搖頭:“夜已半,我不可歸。”恰巧嫂子的父親在場,便婉勸小叔道:“既是如此,你就暫時留在我家睡一宿,明早同你嫂子一起回去,再想辦法妥善送那婦人出門去。”小叔聞言覺得可以,便將家中大門的鑰匙交給嫂子,在這睡了一晚。

誰料嫂子的弟弟也就是小舅子,聽聞這事,當即心生異念,悄悄偷拿了姐姐手中的鑰匙,趁夜大搖大擺地進了姐夫家,一時興奮忘了栓院門,就和那婦人同寢而臥。適逢小叔的兄長也就是姐夫,深夜回來,推門而入,“側身潛進”,伏在房外,聽到裡面有男女說話的聲音,以為妻子偷奸,立時怒火中燒,“操刀而入,盡殺之”。

清代安徽徽州“黟縣誤殺男女案”詳解

隨後,兄長急忙跑到老丈人家中相告:“你女兒與我小弟私通,我把他們都殺了。”一家人驚醒後,聞言莫名其妙,其外舅開口責備道:“你這說的什麼胡話,你媳婦和弟弟都在家裡呢!”言罷將二人叫了出來,兄長愕然道:“那家中睡的婦人是誰?”

嫂子和小叔於是將晚上發生的事一併講述,兄長頓時醒悟道:“誤殺了,只是那家中男的又是誰?”這事只在家裡說過,外人斷不會知曉,嫂子環顧一家人,只是不見了自己的弟弟,急忙去找鑰匙,也找不到,心中已然明瞭:“必然是那不肖的弟弟,只可惜已成了刀下之鬼。”

於是,一家人迅速趕去現場驗看,果然是小舅子,只是不知婦人從何而來。沒多久,有位殺姦夫淫婦而單獨跑了妻子的人,正四處打聽尋找,好事之人帶他前來相認,他見到後笑道:“正是姦婦,幸虧有人代我殺了她。”此事很快報到官府,知縣令各家收屍掩埋,同時將殺人的兄長釋放,事情至此得以了結。

清代安徽徽州“黟縣誤殺男女案”詳解

值得一提的是,此案有好幾個版本,連袁枚《子不語》中也有一篇【徐四葬女子】涉及,當然,地點和人物有些許不同,但時間都是夜晚。說的是在京城當差的徐四,家境貧窮,同哥哥嫂子一起住在金魚衚衕,夜晚哥哥有事外出,嫂子回了孃家,一喬裝打扮的俊俏女子也是叩門求宿(當然不是沒穿衣服),徐四不敢留,留下又不放心,便連夜跑到善覺寺求助得道高僧,也就是方丈圓智。

圓智告知徐四,對方應是大戶人家的小妾,不知什麼原因私奔,留宿惹麻煩,拒絕又不忍心,徐四不如留在廟中將就一晚,天亮再回。徐四欣然留宿後,圓智大師有個無賴弟子,聽聞這事,私下跑到徐家和那女子同床共寢。不巧徐四的哥哥晚上回家,以為老婆和小叔私通,便拔刀砍了床上兩人,事情分明後,刑部認為殺的是姦夫淫婦,所以徐四兄長無罪,掛出女子頭像招認,竟無人認領。徐四可憐那女子白白丟了性命,便把她安葬了。

心正則禍少,無論是小舅子,還是無賴和尚,若非貪圖一時不當之利、行不當之事,亦不會就此枉送了性命。正如《禮記·大學》中所言:“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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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譯自《清稗類鈔》中【黟縣誤殺男女案】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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