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5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我家距沉湖百米之遙。明洪武年間,我的先祖從江西豫章遷到這裡。

當時這裡蘆葦叢生,蒿草遍地,除了一棵樹和樹上的喜鵲窩外,四處不見人煙,因此,先祖們管這個地方叫鴉鵲灣。後來,隨著遷徙的蔣姓村民日益增多,村子又緊傍沉湖,人們將村名由鴉鵲灣改為蔣家湖。蔣家湖為村級建制(簡稱蔣湖),轄陳家橋頭、蔣家湖、蓮池寺、袁灣、鄭家潭5個自然村的9個生產小隊。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童年記憶

沉湖是一個自然湖泊,橫跨天門、漢川兩市。1966年開墾之前,湖區面積近200平方公里,其中80%在天門境內,南與多祥鎮、麻洋鎮接壤,西與橫林鎮相望,北連古鎮乾驛和全國內陸最大僑鄉馬灣鎮,東為漢川市管轄。從我記事以後就對沉湖有著美好的印象。春天裡,一汪湖水清澈見底,蛙鳴陣陣,水鳥歡唱;夏秋時節,蓮菱滿湖,魚蝦成群,船兒交織,稻花飄香;冬季裡,湖水隱退,荷枯草黃,人們下湖摸魚捉蟹,採挖蓮藕,盡情地收穫希望。我小時的夏天湖面寬闊,水草叢生,南風輕拂,陣陣荷香,沉湖這個天然“氧吧”,為人們送來清涼。

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我父親到丹江口參加水利建設,媽媽為了讓我們姐弟6人填飽肚子,在幹完生產隊包乾的活路後,經常到沉湖挖蓮藕,還有尚不夠賺生產隊工分的二姐常年在湖裡摘蓮蓬,採交白,捉魚蝦,挖蓮藕,摳荸薺,割芡實莖。媽媽說,是沉湖豐富的水產品讓我們度過了荒年。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我6歲起就下湖抓魚了。大人們拿著“趕罾子”(抓魚的工具)和笊在河的中間抓大魚,我在靠岸邊的淺水裡摸小魚。大魚跑得快,抓不住,摸到的只有繞著腿子轉的小鯽魚、土憨鮑和黃鯝。黃鯝三隻角很鋒利,一出水面就張開,儘管被刺得鮮血直流,但我仍頑強的堅持著。不善抓魚的父親看到如此堅強的兒子,曾給予不少鼓勵和讚許。因為我能吃苦,會抓魚,至今村裡的老人們都還叫我的綽號“魚精”。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陽春三月,風和日麗,水草開始復甦,湖面上露出尖尖小荷,順著荷葉杆探下去,就是一段蓮藕。俗話說:魚藏深水,藕鑽硬坡。我年少力小,往往只能採到藕的偏枝和站枝(小藕),而處在深層的大藕很難採到。陰曆四月過後,湖裡的荷葉開始豐長,這是摳藕梢子(藕帶)的好時候了。荷葉叢中,挺拔屹立於水面葉子還沒有舒展的荷杆,就標誌著它的下面有一根粗壯的藕梢子。用手伸到這荷杆的底部,可以觸摸到二根圓圓的東西,往上輕輕一拉,鬆動的一根便是藕梢子了。春夏時節,在湖裡採藕、摳藕梢子會冷不防的遭到螞蝗、沙膘子和牛螅砣的叮咬,還有一種水蛆咬人也挺厲害。到了秋冬時節,我帶上罐子飯(中餐)到沉湖挖藕,由於力氣小,操作不當,不是把藕挖傷就是把藕折斷。通過多次嘗試,水平逐步提高。有一次我在位於軍墾五號垸電排站處挖到一蓮一米多長、有五節的大藕,小心翼翼完整地把它取到幹坡上,本想回家後在家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夜幕降臨時分,當我剛剛踏上歸途不遠,就在一個斜坡上摔了一跤,這蓮大藕斷成幾段,面目全非,不過回家後還是向家人作了解釋。這蓮大藕雖然斷了,但是它在我的心目中至今仍是完整的。我12歲的時候,一天時間在沉湖可以挖取50多斤蓮藕。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我10歲那年就跟著大孩子們學會了用竹杆撐船。當時生產隊有4條船,還有一隻養鴨用的“鴨划子”。暑假期間,我經常趁大人們回家吃午飯的時候,把隊裡的船悄悄撐到湖裡摘蓮蓬。那時候隊裡的勞動力不允許誤工下湖,只有像我這樣的小不點不受管束。我站在船頭,望著遠方,哪裡的蓮蓬密集,就把船撐到哪裡,精心挑選每一個蓮蓬。個把鐘頭的時間,當在船上可以清晰看到湖對岸的卿家灣時,船中間的三個艙就裝得滿滿的了。一般情況下,三個艙裝滿蓮蓬後就要“打道回府”。因為我的年紀小,撐著空船都感到吃力,若船滿載遇到擱淺就會哭天無路,再說,採摘的蓮蓬太多,三天之內吃不完,那味道就不新鮮了。

沉湖的水面寬闊,水鳥多。記得暑假裡的一個早晨,我拿著用竹杆自制的絲架,在村東的樹林裡捉知了,突然一隻苦蛙子(當地對一種水鳥的稱謂)在我身邊的樹叉上飛走,我迅速爬上樹叉,驚喜地發現樹叉頂端竟是滿滿的一窩鳥蛋,一共13枚,熱乎乎的,我小心翼翼地將鳥蛋兜回家,媽媽用鹽菜炒了滿滿的一碗蛋粑,那味道真是美極了。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湖沼黑水雞(俗稱鶥雞子)

春夏之交,忽然間一陣大風颳過,湖裡的蒿草或湖邊即將成熟的稻穀成片倒伏,攀附在草叢和稻杆上的鳥窩由於有了相互支撐便直立其間,將鳥巢暴露無疑,有的鳥窩小鳥早已飛走剩下空巢,有的窩裡的鳥蛋孵化多日遍佈血絲,有的窩內毛茸茸的小鳥張開小嘴在等待大鳥餵食,站在不遠處的鳥媽媽不時發出刺耳的尖叫,不知是在求我們愛護它的小寶寶,還是呼喚它的同類對我們這些不速之客予以攻擊。我們踩壞了田裡的莊稼,損毀了鳥類的家園,危及了鳥兒的生存,現在想起來的確感到愧疚。有一次我為了取鄰居家河邊籬笆上的鳥窩,被攀附在樹杆上的荊棘劃傷了肚皮,還挨大鳥啄了幾口,經常稱我媽媽為阿姨的大娘說我損壞了她家的籬笆,硬是把我從樹上拉下來,揪著我的耳朵到我們家找媽媽告狀,看到我肚皮上的道道傷痕,媽媽一句話也沒說。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我6歲起就在沉湖摸魚採藕,划船摘蓮,直到1972年沉湖完全變成糧田,其間經歷了整整10個春秋。10年中既有收穫的歡樂,也有勞作的辛苦,還有留下的傷痕,現在我的兩隻小腿稍一受涼就抽搐疼痛,結成硬塊;右腳大拇指在五號垸電排站的渠道里摸魚時被利器刺傷,至今還留下清晰的幾道傷疤,時常麻木。

軍墾歲月

部隊開墾沉湖始於1966年。而我的家門口(五號垸)的開墾是從1969年春開始的。其實我還記得與開墾沉湖有關的更早的一件事。

大約是1963年的春天,中午我放學回家在村西頭的一座小石橋邊看到停放在這裡的一輛草綠色的三輪摩托車,車斗裡放著一件綴有紅領章的軍服,還有半截鍋盔(燒餅)。喜歡看熱鬧的我在這裡停留很久,看得很仔細,遠房的一個叔叔告訴我,有兩個解放軍由隊長帶領,到沉湖去了,由於這石橋太窄,車過不去,只好停在這裡。多年後我把這件事與部隊開墾沉湖聯繫起來,可以確認那是解放軍實地斟踏,作開墾沉湖的準備工作。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沉湖改造舊照

1968年秋天的一個下午,村東頭的公路上傳來了汽車的喇叭聲,偏僻的湖村一般是很少聽到這種聲音的,為探個究竟,我在家後面的堤坡上向東眺望,隱約看到黑壓壓的人群圍著幾輛汽車在說著什麼。蔣家湖呈東西向建村,從東至西有一公里多。我從村西頭順著公路一口氣跑了過去,看到的正是開墾沉湖的8250部隊先遣隊,3輛汽車、20多個軍人,由一個高個子餘副團長率領,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女解放軍,30歲左右,上衣有四個口袋,戰士們稱她叫“江醫生”。3輛軍車在大隊幹部的引導下,開進了蔣湖二隊的打穀場,戰士們將車上的東西卸到靠河邊的倉庫裡,數百名群眾在這裡看熱鬧,不知是哪一個喜歡操心的群眾提出了一個嚴肅的問題,他說這倉庫又沒有什麼隔欄,這個女解放軍晚上怎麼住啊?本來是一個不怎麼值得討論的問題,一經提出便成了人們議論的焦點,我雖然沒有發表意見,但還是在那裡細心觀察,之後戰士們在倉庫的一角豎起四塊鋪板,支撐加固,還拉了一道布簾,村民們才打消了江醫生在哪裡住宿的擔憂。這一天,蔣湖大隊就像過節一樣,人們對解放軍的到來不知有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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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湖改造舊照

二天之後,我們三隊的胡隊長領著餘副團長(當時也稱他餘副場長)在村子裡挨家挨戶看房子,除幾家成份高或住宿特別緊的農戶外,大多數老百姓的大門上都由余副團長用白粉筆寫了準備住進解放軍的人數,我家大門上寫著“8人”。

1969年春,8250部隊的大部隊開始進駐蔣湖大隊,團部設在蔣湖二隊,軍人服務社、衛生所住在我們三隊,五隊住的是高機連,一隊、四隊、六隊、七隊、八隊、九隊住上了4個大學生連隊,陳馬大隊所轄的肖毛家壋和蔣湖大隊西邊的榨屋臺也住了二個大學生連隊,我家住的是衛生所的張偉星軍醫,他愛人是福建人,一歲多的兒子叫小軍。

沉湖五號垸開墾之初,解放軍指戰員,特別是剛剛畢業待分的大學生吃了不少苦。隆冬時節,天寒地凍,軍墾戰士們扛著鐵鍬,唱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的毛主席語錄歌下湖勞動。清晨出工,傍晚收工,中午在湖裡吃飯,一天勞動10多個小時。有的人生長在大城市,在學校唸了10多年書,手不能擰,肩不能扛,掉進沼澤不能自拔,哪裡吃得了這種苦,他們體驗一段時間生活後便總結出沉湖的三件寶:“蚊子叮、螞蝗咬,單磚砌牆牆不倒,稻草拴豬豬不跑。”後面的兩句話是他們在沉湖所看到的二種有趣的現象,而第一句話才是他們的切身體驗。吃點苦倒算不了什麼,痛心的是有二位大學生來到沉湖不久就獻出了年青的生命。住在鄭家潭北京籍的大學生卜四平,不知患什麼病不治身亡。還有一名天門橫林盧埠籍的大學生,據說是吃飽飯後與人比力氣導致內臟損傷,在部隊搭建的牛毛氈病房裡搶救了3天,最後還是走了。當將他的遺體穿上沒有領章帽徵的軍裝,放進卡斯車車廂的一口棺材裡的時候,他的兩個妹妹哭得死去活來。22年後的1991年,我到橫林鎮蘆埠辦事處搞社教,與辦事處的幹部宋海秋談及此事,宋海秋說死去的大學生是他的親戚,他就葬在蘆埠集鎮後的小河堤畔。當年聽說他已有一個一歲多的兒子,算來這孩子也40出頭了。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解放軍、大學生進駐蔣湖大隊,大大提升了這裡的文明程度,那些大學生太有水平了。當時剛上初中的我,簡直對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出的牆報、刊頭和插圖畫得像印刷品,字寫得像字帖,為村民寫的對聯像書法作品,至今我還記得牆報上的四句話:“沉湖荒蕪千百年,辛酸歷史苦難言,滿湖都是窮人淚,烏雲層層遮藍天。”有一次大學生在蔣湖九隊老百姓的家門口演節目,內容好像是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的某一片段。舞臺(老百姓家門口的臺基)上燈光五顏六色,時暗時明,星星點點。伴隨著“八角樓的燈光是黎明的曙光,我們的毛委員在燈下寫文章……”的歌聲,演員時而穿插,時而跳躍,把演出推向高潮。歌聲悠揚,舞姿優美,音樂動聽,這場節目簡直把老百姓都看傻了。那個年代,蔣湖大隊的老百姓看到最高水準的演出是乾驛中學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的節目,兩者根本不可能相提並論。1969年4月上旬的一個晚上,中央新聞廣播了黨的九大開幕的喜訊,蔣湖大隊及榨屋臺、肖毛家壋的沉湖駐軍從四面八方聚集到蔣湖二隊的團部,一路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聲鼎沸。團部東邊的空地上大學生載歌載舞,唱著準備已久的迎接九大召開的歌曲:“長江滾滾向東方,葵花朵朵向太陽,滿懷激情慶九大,我們放聲來歌唱……”。歌聲、笑聲、歡呼聲、口號聲此起彼伏,蔣湖大隊成一片歡樂的海洋。我常想,當年大學生的演出水平比目前“春晚”中的歌舞節目一點都不遜色,參加演出的那些大學生都是科班出身,受過良好的教育,他們當年的演出水準放在今天也是一流的。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沉湖改造中發現的明代官印

大學生在沉湖既要接受勞動鍛鍊,還要接受思想教育。部隊的團首長經常在我家門口的場地上給大學生作報告,我們就站在一旁看熱鬧,開始幾次臺上大講,臺下小講,好像會議秩序不怎麼好。以後來了一個梅副政委(副師政委),個子不高,臉黑黑的,給大學生作報告時會場鴉雀無聲,有點文化的群眾議論說,大學生根本瞧不起那些沒有水平的團領導,對他們所作的報告不感興趣,人家梅副政委也是大學生,水平很高,他的講話自然能吸引這批年青人。

1970年春,8254部隊進駐沉湖接替8250部隊。部隊到達的那天下午,學校組織全校師生到馬灣集鎮的公路兩旁列隊迎接解放軍的到來,我們手捧毛主席語錄,不停高呼歡迎口號,一輛輛軍車上的解放軍也向我們揮手致意。,那天,馬灣供銷社的鞭炮被搶購一空,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軍車浩浩蕩蕩開進了沉湖。這是蔣湖大隊駐紮部隊的最鼎盛時期,8254部隊的團部、電臺設在二隊,軍人服務社在我們三隊,衛生所變成了衛生隊,還配備了專用救護車,不僅如此,電影放映隊、文工團也住在三隊,五隊住的是指揮連。以蔣湖大隊為中心,周邊的陳馬大隊、郭咀大隊、曾劉大隊都住上了8254部隊的高炮連、高機連、運輸連。僅汽車就有上百輛,各類高炮幾十門,真是千軍萬軍,車輪滾滾,好不熱鬧。我家住著8254部隊衛生隊炊事班的黃開順、鍾榮民,還有住在鄰居家的石學也經常在我家出入,他的自行車就放在我家裡。

精神盛筵 軍民同樂(網圖)

那個年代,蔣湖大隊的群眾一星期可以看上一場電影,並且是新片,每月看一場部隊文工團的演出,當年部隊文工團排演的京劇《智取威虎山》的唱段、臺詞甚至過門至今我都背得下來。1970年7月底,荊州地區文工團到沉湖慰問解放軍,十里八鄉的群眾都聚集在我家旁邊的場地上觀看京劇《沙家浜》。偌大的場地上人頭攢動,秩序非常好。臺上演的是軍民魚水情的戲,臺下的解放軍主動讓出一半場地給老百姓看戲,充分體現了沉湖駐軍與當地人民的魚水深情。

我初中階段,正是解放軍開墾沉湖的高潮時期。學校經常組織學生到沉湖為部隊平整土地、插秧、割谷、扯秧草。離學校遠的學生天不亮就趕到學校集中,然後排隊向距離8公里的沉湖進發,我們湖邊上的學生通過與老師交涉允許在村頭的公路上等候,節省了時間與路程,為解放軍勞動最大的收穫是可以吃上一頓飽飯,兩菜一湯,一葷一素,一盆沒有多少內容的西紅柿蛋湯,不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都要吃上兩大碗,這是十足的大鍋飯,任肚子裝,且下飯的菜比家裡的味道好一點,還有點葷。

1970年7月,沉湖地區連降暴雨,水位猛漲,北乾渠軍墾堤堤面開始平水,8254部隊官兵奔赴抗洪第一線,日夜守護大堤。7月5日下午,我站在衛生隊門前的高臺上,看到往日綠油油的稻田已是汪洋一片,二個解放軍戰士划著我們隊裡的木船正在往湖裡架設電線,據說他們是臨時架設一條抗洪前線與後方指揮所的專用電話線。這天夜裡,雷鳴電閃,大雨傾盆。每當遇到這種天氣,村子裡的人就有一種不祥之感,因為五號垸的西北角有一個很大的磁場,這裡又是沉湖的最高點,一遇雷雨天氣,經過此地的人就會遭雷擊,之前已有幾名群眾和牲畜在此遇難,人們都為在沉湖抗洪搶險的解放軍擔憂。

7月6日清晨,我正準備上學,恰遇到我家推自行車的石學。他告訴我,昨晚部隊有三個解放軍被雷擊犧牲,其中一個是一營二連的連長,還有十多名解放軍被擊傷。中午放學回家我到隔壁的衛生隊病房一看,靠西頭的二個病房住的都是被雷擊的傷員。過了幾天,我們全校師生參加了部隊為三個烈士舉行的追悼會,會場設在演出《沙家浜》的場地上,土臺的兩邊豎著兩根柱子,柱子上掛著一塊白色的幕布,連長呂益才(江蘇省泗陽縣臨河區陳圩公社人)的遺像掛在幕布中間,左邊掛的是通訊員王國豐烈士(北京門頭溝區潭柘寺公社峪村大隊人)的遺像,右邊的鏡框內沒有遺像,只有悼念炮手劉牛鎖烈士(河南省林縣東姚公社洪河大隊人)的一行字,三個烈士犧牲後,遺體葬在馬灣鎮西的公路邊。學校經常組織我們為烈士掃墓。1992年,馬灣鎮拓展街道,將三個烈士的墳墓遷往與原墓地百米之距的老公路上,聽說是當年呂連長手下的一個戰士現在湖北省財政廳工作,他爭取財政撥款4萬元,為三個烈士重建了陵園。新的烈士墓比原建的墓檔次要高得多,座北朝南,翠柏蒼松,莊嚴肅穆。烈士陵園的二旁也葬了許多老百姓的墳墓。清明時節,老百姓的墓地憑弔的人絡繹不絕,而三個烈士的墓地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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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改造沉湖犧牲的三位烈士的陵園(位於馬灣鎮陳馬村、牛蹄支河邊上)

1971年元月,8254部隊完成使命離開沉湖,蔣湖大隊的老百姓扶老攜幼,成群結隊為解放軍送行。人們含著熱淚,依依不捨,許多人還哭出了聲,我家住的鐘榮民、黃開順分別於元月11日和15日離開沉湖,石學元月18日離開蔣湖大隊後在馬灣採購站待了兩天,我還專程到馬灣見了石學,同他玩了幾個鐘頭。之後的日日夜夜,我為8254部隊的離去,特別是與住在咱家的幾位解放軍分別非常傷感,睡夢中也哭醒了幾回。接替8254部隊是8232部隊。整個軍墾五號垸只有一個團,團部設在軍墾五號橋北的營房裡。蔣湖大隊只有8232部隊的一個營(三營),營裡就一輛馬車,比8254部隊的裝備差了許多,蔣湖大隊再也沒有往日的熱鬧了。偶爾團裡的放映隊來放一場電影,大一點的活動三營的官兵都要徒步到相距8公里的團部。為看一場《賣花姑娘》的朝鮮電影,我也跟著三營的解放軍到軍墾五號垸一個叫“高煙囪”的地方,回家已是子夜時分。

1973年秋,8232部隊三營營部搬到了軍墾五號垸南乾渠畔的營房裡,之後蔣湖大隊就再也沒有沉湖駐軍了。倒是我們三隊地處沉湖邊一塊灘塗上部隊自建的營房裡(原8250部隊場部)還住過幾年部隊,1977年部隊把營房拆遷到湖內,將土地歸還給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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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馬灣鎮蔣湖村(局部)

我生在沉湖之濱,在沉湖度過了美好的童年時光,對沉湖懷有深厚的感情。1978年春,我離開沉湖到外地讀書,之後又迴天門工作。我的妻子出生於蔣湖六隊,與我有著相同的經歷。30年來,只要回蔣湖探視父母,我們都一道去湖邊走一走,看一看,回味我們在沉湖度過的難忘歲月。1982年至1985年期間,我在天門啤酒廠工作,凡沉湖駐軍購買啤酒,不管產品多麼緊俏,我都讓供銷部門以最廉的價格、最快的速度提供最好質量的啤酒,因此與二分場、三分場、四分場的一些領導和軍人服務社的戰士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在他們的邀請下,我多次到沉湖參觀、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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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川沉湖鎮福星楚劇班免費演出

沉湖現狀

2001年9月,沉湖農場移交給地方。漢川市政府在接管後設立了漢川市沉湖開發總公。天門市在沉湖設立了“沉湖農業綜合示範區管理委員會,明確示範區為事業單位,實行企業化管理,示範區管委會下轄三個分區、一個泵站(五七泵站)。2002年8月,沉湖農業綜合示範區管委會更名為沉湖林業科技示範區管理委員會,2003年6月升格為副縣級單位,整個示範區土地面積47萬平方公里,其中核心區26.1平方公里,可耕種面積2.9萬畝,森林面積2200畝,耕地全部承包給周邊村鎮及部分外縣市農民耕種,種植作物以棉花為主。2002年底,市政府引進上海新高潮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並於2003年初將示範區管委會所有耕地及溝、渠、路四旁全部植栽速生楊。一、二分區的由管委會管理,三分區的則由示範區管委會與農戶簽訂合同,一定7年不變。樹的中間套種棉花。近幾年來,管委會堅持保護與開發並重的方針,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資金,對轄區內的基礎設施進行全面改造和建設,為進一步開發沉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創造了良好的條件。2005年4月,湖北楚天鵝業發展有限公司投資興建200萬隻肥肝鵝養殖、深加工、出口、研發及其附屬企業等項目落戶沉湖林業科技示範區,計劃5年時間總投資1億元,建成年銷售額可達5億元的湖北省最大的鵝養殖加工龍頭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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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威天門沉湖一期20MW光伏發電項目現場

漢川市在總後沉湖基地移交後,成立了沉湖基地開發總公司,實行公司化運作,企業化經營的模式,管理直管和託管的耕地3.4萬畝,水面近千畝,其總體規劃是發展生態農業、旅遊、觀光農業,分4個方面具體實施。一是用2年時間與大公司、大財團合作建成速生豐產工業和環保用材林基地2.3萬畝,完善基礎設施,發展野生動物自然養殖,建成集休閒、旅遊觀光、狩獵、娛樂於一體的森林公園,自然“氧吧”;二是以漁業為中心,建成集旅遊、觀光、休閒、娛樂、垂釣於一體的度假區;三是用2年時間集中連片開發,建成3000畝珍珠蚌養殖基地和名特優水產養殖基地;四是用3年時間引進外資,集中連片開發建成2000畝果木花卉基地等等。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今年的春分時節,我又徜徉於百里沉湖,映入眼簾的是綠油油的麥苗,金黃色的菜花,還有片片速生楊樹,點綴其間的有魚池、蝦池和藕田,站在軍墾堤上,時而還能看到麥田裡的野雞和遊弋在河裡的野鴨。

綠色的夢

沉湖從1966年軍民共同開發建成農場,到2001年9月移交地方,30多年的時間部隊換了一茬又一茬,有多少解放軍官兵和接受勞動鍛鍊的大學生為開墾沉湖流下了辛勤的汗水,有的人甚至獻出了寶貴的生命。這些年我偶爾碰到了一些曾經在沉湖生活過的軍墾人,他們對沉湖的那份眷念,那種感情始終揮之不去,多年來他們依舊情牽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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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沈虹光和行走團隊在沉湖軍墾河

中國李大釗研究會會員、河南省李大釗研究會理事賈天運同志,1969年曾是中國人民解放軍6090部隊16連的一名軍墾戰士(駐幹驛鎮),為了收集長篇小說《湖圍》的創作素材,賈天運於2009年8月攜孫子來到沉湖,一路上思緒翻騰,他想到“沉湖碧波漣漪,蓮藕遍地,魚蝦戲遊”的自然美景,想到了“駕著船,穿行於碧波之中,在亭亭玉立的荷葉裡,摘下一朵朵蓮蓬,從中剝出又白又胖的蓮子,放在口中,用牙一咬,香甜的汁液充滿口腔,順著食管直入腸胃,那種愜意,那種舒暢”的美好感受;想到了“沉湖周圍的農村一定會蓋起一排排式樣新穎、色彩鮮豔、設備齊全的小型旅館,準備迎接四面八方的遊客,漫無邊際,未被汙染潔淨的沉湖當是紅花綠葉美景如畫,一隻只設備先進的遊船滿載著說說笑笑的遊客,遊曳在碧波漣漪之中……”。當他到沉湖之後親臨其景,才發現事實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偌大的沉湖,竟然杳如黃鶴,既無水更無湖,沉湖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名詞,完全沒有了當年的模樣。”

2008年8月,我到河南出差,順道看望了石學。石學現為洛陽醫科大學辦公室主任,石學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便是:沉湖是個好地方,當年我們開墾沉湖是做了一件傻事,那麼好的一塊溼地被人為破壞,太可惜了。石學的話勾起了我的聯想,上世紀80年代,地方為了收回沉湖,曾多次向上申請退田還湖,恢復沉湖生態,而一旦部隊將沉湖歸還給地方,又有哪一個說話能夠算數的領導敢於果斷決策,將沉湖新貌變舊顏呢?我想,瞭解沉湖過去的人(包括當年開墾沉湖的部隊官兵、大學生)都會留戀過去的沉湖,而實際上要想恢復沉湖原有的面貌又談何容易。

沉湖傳奇之 沉湖老家

沉湖改造完成後的位置及輪廓

有一個喝沉湖水長大,在軍營生活4個春秋,在商場博擊小有收穫的青年人,出於回饋家鄉、建設家鄉的良好願望,正在編織著一個綠色的夢。

這個夢的構想是在沉湖一隅恢復其生態原貌,再現荷葉婆娑、菱藕滿湖、魚翔淺底、百鳥歡唱的昔日美景。在此基礎上,推出三個方面的旅遊項目:一是利用部隊在沉湖原有的基礎設施,展示有部隊特色的軍墾文化;二是發揮湖水優勢,展示具有水鄉特色的農耕文化;三是充分挖掘僑的資源,展示吃苦耐勞、敢打敢拼、敢為人先具有僑的特色的僑鄉文化。這是一個綠色的夢,一個美好的夢。要實現這一夢想,有利因素很多。一是國家的可持續發展政策,強調恢復生態,保護環境,做到人與社會、人為自然和諧發展。二是當前黨和政府十分重視發展旅遊業。各地都制定了發展旅遊業的具體規劃,打造旅遊品牌,促進經濟發展已形成共識,地方政府一定會全力支持這一夢想的實現。我想,曾經在沉湖生活和工作過的人們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振奮、很關注,同時也會期盼這個夢能早日變為現實。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沉湖的天將會更藍,水會更清,湖會更美,沉湖會敞開她博大的胸懷,伸開雙臂歡迎來自四面八方的客人。

【備註】文稿源自網絡,稍有編輯。請作者速與“把欄杆拍扁”聯繫。感謝老同學盧紅玉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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