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9 你小時候,讀過鄭淵潔的童話麼?

似乎有許多人跟我有類似的歷程吧?——從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讀鄭淵潔先生的童話,在21世紀到來時停下了。

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他寫童話的風格比較樸實,常是將動物擬人化,投入異化的環境中,有點小寓言意思。

1980年代中後期,鄭淵潔有了三個傾向。

其一,大量描寫“某一些人變小,於是擁有了自己的龐大世界”,這是他不厭其煩一再出現的主題,比如《紅塔樂園》等,但最後悲劇極多。

其二,大量描寫某類人忽然有了超能力,於是世界給予各類離奇反應。這是他後來一貫的主題,比如幻影號系列,比如《五個蘋果折騰地球》系列,比如機器猴系列,比如五角飛碟。

其三,大量的動物擬人化的諷刺寓言,比如《獅羊別動隊》,比如馬王選新聞官系列。

1990年前後,鄭淵潔達到——我個人認為的——第一個巔峰。那時節,《蛇王阿奔》對兒童教育問題展開了大批判。《機器猴力力士》就是一個孫悟空調戲眾生的寓言。《飛馬牌公共汽車》是對官僚主義的經典諷刺。

而且,鄭淵潔開始用類似下面的句法:

張佳瑋聽說助理丟了辦公室的鑰匙差點沒背過氣去覺得這簡直是地震海嘯飛機失事銀行被竊股市崩潰小孩子隨地吐痰外星人入侵其實這些也還罷了但你怎麼能丟鑰匙呢真恨不得猛擊一掌飛起一腳照頭一拳就像對待武打片替身演員似的而且還不給報銷醫藥費!

在《蛇王阿奔》裡,這類句法用到嫻熟之極。

1992年,鄭淵潔開始用分行明快的短句寫作童話,分段簡潔,故事流暢,有冷幽默感。比如《活車》,比如《五個蘋果折騰地球》,比如《309暗室》。

那段時間,他寫的都是大世界式寓言。也是這段時間,他的《鄭淵潔與皮皮魯/魯西西對話錄》達到巔峰,完全可以作為完美的教育論述文章來發表。

1990年代後半段,鄭淵潔開始更多向成人方向走。比如《奔騰驗鈔機》,比如之後的《智齒》、《生化保姆》和《白客》。之前的荒誕喜劇感,讓給了準科幻小說的感覺。

他的野心大了,但不再像是童話了。實際上,離開了他招牌的冷幽默和動物世界氛圍後,他的故事稍微失去了一點暖色調,於是好看度下降了許多。

現在回頭想想,鄭淵潔先生是個感受力敏銳、語感出色、極富幽默感的童話作家。早期他擅長用童話來對人類世界的荒誕進行諷刺,中期對政治和教育方面極為看重,但多少有些北京氣——這個詞很難描述,就是聰明,但對北京文化有極強自豪感——後期拓展成人化轉型,更注重故事細節的編排,而且對自己的主題越發偏執和自傲(這一點是我許多朋友慢慢淡離他作品的真正理由)。

實際上,想看他後期的天馬行空,得往《大灰狼羅克》那些短篇裡找。

無論如何,1988-1995年間的鄭淵潔,幾乎做到了每一箇中篇或短篇都是佳作的地步。那段時間他的創作力之強,對教育批判和政治隱喻之尖銳,都是我童年最好的記憶。

嗯,實際上,我也是那種1988年開始看他的童話,收齊了他童話全集,到21世紀慢慢放棄的讀者。

我認識許多像我這樣的人,有著類似的心路歷程。

也可能不是他的童話不好看了,而是我們自己長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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