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 熱血青春之路——跟隨高原汽車兵走阿里(上)

來源:解放軍報·解放軍新聞傳播中心融媒體 作者:林乘東 柳剛 高立英 李蕾

熱血青春之路——跟隨高原汽車兵走阿里(上)

引 子

掠過戈壁灘,綠色車隊便一頭扎進群山之中。

金秋,本報記者一行跟隨新疆軍區某汽車運輸團,從新藏公路零公里處出發,給阿里邊防運送物資。

新藏公路,一頭拴在新疆境內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南緣,一頭拴在西藏阿里高原的岡底斯山上,蜿蜒“鑲嵌”在喀喇崑崙群山之間。這條平均海拔4500多米的路,被稱為“天路”。

這條路,一旦走過便不會忘記——穿越崑崙山、喀喇崑崙山、喜馬拉雅山和岡底斯山,雪山達坂之險峻、戈壁無人區之荒涼、高原缺氧反應之強烈……所有的艱辛都會沉澱在心底,凝固成無法抹去的生命記憶。

三十里營房、神仙灣、甜水海、班公湖……這條路毛細血管的每一個末端,都站立著一群邊防軍人。

一槍一彈、一磚一瓦,煤炭、油料、米麵、果蔬……車輪上,有千萬個高原邊防軍人的日常,也是汽車兵征戰高原“天路”的日常。

這條路,征服它,需要用熱血的青春——

該團副政委孫曉亮清晰地記得,他第一次走新藏線時25歲。現在,他已經41歲了,“在這條路上,我度過了自己的青春。”

車輪滾滾,一代代高原汽車兵像孫曉亮一樣,默默地把自己的青春和這條路緊緊“扭”在一起。

上 山

“走這條路,說九死一生有些誇張,但很多風險是不可控的”

遠遠望去,公路彷彿在山腰畫出一道波浪線,劃破了山的皮膚。

庫地達坂,長長的車隊在懸崖峭壁間蠕動。突然間,一塊山石從上方山體滑落。這一幕,讓帶隊指揮員、團政委朱彥傑長吸一口氣。

有驚無險。此刻朱彥傑心裡咯噔一沉:這次上山前,竟然忘了件重要的事——和妻兒照合影。

“上山”,這個掛在高原汽車兵嘴邊的詞彙,隱藏著常人難以體悟的高風險。

高原汽車兵每跑一次新藏線,就在挑戰兩項“世界之最”——世界上海拔最高、最危險的公路。懸崖就在車輪下,生死就在方向盤的毫釐之間。

“我要上山了。”第一次跑新藏線時,朱彥傑淡淡地告訴妻子文玲。沉默片刻,文玲淡淡地回了一句:“明天帶著兒子,我們照張全家福吧。”

從那之後,每次上山之前,朱彥傑都會帶著妻兒到照相館去照個合影。“走這條路,說九死一生有些誇張,但很多風險是不可控的。”朱彥傑說,“合個影,妻子心裡就會踏實些。”

上山的風險,高原汽車兵和他們的愛人其實都知道。他們小心翼翼地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含蓄地表達著牽掛。

這一次,是四級軍士長王壽紅最後一次上山。像以往一樣,他以風輕雲淡的口吻“通知”妻子,並叮囑“不要來送”。可出發那天,妻子還是偷偷地來了。晨光中,妻子牽著女兒、抱著兒子,站在營區外的天橋上向車隊眺望。那一刻,王壽紅低下了頭,“不敢與妻兒的送別目光相接”。

16年了,在這條路上,王壽紅經歷過許多次“命懸一線”的生死時刻。每一次,他都在心裡對自己說“下次再也不上山了”。等事過了,任務來了,他又會對自己說“該上還得上”。

此刻,硬冷的山風吹紅了老兵王壽紅的眼:“年底就要脫軍裝,這一次上山必須確保安安全全,給自己的軍旅生涯劃個圓滿的句號,也給妻兒一個妥妥的交代。”

這幾天,記者一路行,一路推出“跟著軍車上阿里”系列微博。上士趙振忠的姐姐無意中刷到相關微博,“原來弟弟上的山竟然這麼高,弟弟跑的路竟然這麼險”。

之前,趙振忠每次說上山,家裡人都以為那山就像是“他小時候在村後面放羊的小山坡”,哪裡知道他上的是崑崙山。

“我囑咐姐姐,千萬不要告訴媽媽!”趙振忠頓了一下,“不過,這個秘密,可能保守不了多久了。”

翻越庫地達坂,車隊稍作調整便繼續出發。

四級軍士長李軍坐進駕駛室,打火啟動。車鑰匙上,紅色的桃心形掛飾有節奏地擺動著。紅色桃心的正面,是兩個依偎一起的彩色卡通頭像,背面是黑線繡出的兩人姓名首字母。

7年前,妻子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一針一線繡出這顆紅心,親手拴到李軍的車鑰匙上。

看到這顆紅色桃心,李軍知道,有個人在盼他平安下山。

夜 宿

“一出來,心全得放在車上,遠方的家就顧不上了”

三十里營房,明月當空,星光閃爍。

駕駛室裡,上士劉斐躺在車後座的鋪上,和兒子文文視頻通話——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爸爸,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我等著你送我上學呢。”

面對兒子的追問,劉斐只能回答:“很快,很快……”

今年9月兒子該上幼兒園了,劉斐原本答應兒子開學時送他去學校。誰知,任務一來,他不得不“食言”。

“很快”,這不僅是劉斐、也是高原汽車兵,在路上哄家人最常說的話。

“一出來,心全得放在車上,遠方的家就顧不上了。”劉斐靦腆地笑笑,“我也知道這樣騙兒子不好,可不這麼說又能怎麼說呢?”

跑在這條離天最近、離家卻很遠的路上,當家裡有事需要自己的時候,高原汽車兵臉上的表情是無奈的。

“咱爸住院了”“孩子又發燒了”“家裡水管壞了煤氣漏了”……四級軍士長孔德明皺著眉頭說:“相隔千里乾著急、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特別折磨人。”

透過車窗,望著遠處雪山上的圓月,中士李航心中湧起對爺爺的思念。李航從小跟著爺爺長大,有什麼好吃的爺爺總是留著給他。爺爺去世的時候,李航正在去阿里邊防送物資的路上。那天夜裡,他一個人跑到戈壁灘上,朝著家鄉的方向,流著淚給爺爺磕了3個響頭。第二天一大早,李航把悲傷壓在心底,和師傅一起開車繼續前行。

“在路上,每個人家裡都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事,大家都在堅持。”高原汽車兵們總感覺自己那麼點事,“在集體裡再普通不過,沒什麼可講,大家都是這樣挺過來的”。

夜深了,油機的轟鳴聲戛然而止,全部的燈瞬時暗了。

和以往一樣,上士趙振忠安排徒弟到兵站房間休息,自己睡在駕駛室裡。

對汽車兵而言,車是另外一個家。

拉上車窗上的簾子,駕駛室後排那窄窄的座位就成了床;展開軍被或睡袋,不足4平方米的駕駛室就成了汽車兵的家。

20歲那年,趙振忠可以獨立出車了。這意味著他終於可以接車,也有了自己的“家”。

打開車門那一瞬,趙振忠的興奮勁一下子被澆滅了——這是一輛已經服役17年的高齡軍車,駕駛椅都快磨破了。

心裡雖千般不情願,但這畢竟是“自己的車”,趙振忠每天精心“伺候”這位“老夥計”。他記得師傅交代的話:“平時你不整車,關鍵時候車就會整你。”

3年前,這輛行駛60萬公里的“老夥計”該退役了。沖洗、擦車、打黃油,“老夥計”的最後一個車場日,25歲的趙振忠將車裡車外整得乾乾淨淨後,坐在那把磨得更加破舊的駕駛椅上,久久捨不得下來。

今晚,這個28歲的小夥子比平時睡得稍晚了一些。

中秋節快到了,他又無法陪媽媽一起過。車鋪上的枕頭,勾起了他的想家情緒——那枕頭是母親特意為他做的。7年來,這枕頭陪伴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崑崙山上的寒夜,帶給他家的溫暖。

夜更深了,兵站的軍犬跑進車場,蜷臥車下,不發一聲。車場後方,河水嘩嘩流淌,以不變的節奏奔騰而下。此時,整個兵站都進入了靜謐的夢鄉。

時 間

“這條曾經很陌生的路,成了生命中最熟悉最重要的路”

群山,望不到頭。路上的回頭彎,一個接著一個。

從紅柳灘到多瑪,300多公里,車隊在顛簸中走了整整一天。

“現在路況好多了。”副政委孫曉亮說,“以往走這條路,沒有最慢,只有更慢。”

那年,孫曉亮第一次“上山”,車胎爆了好幾次。換一個輪胎,要擰10個螺絲。奇台達坂頂上,他和戰友頂著風雪,忍著強烈高原反應,換胎時累得差點背過氣去。翻越奇台達坂,他們整整用了一天。

那年,孫曉亮帶隊給邊防連送物資。凍土消融,裝滿物資的軍車彷彿跋涉在“奶油蛋糕鋪成的路上”。車陷入泥坑14次,9噸物資裝卸了9次。他們用了三天三夜,才抵達260公里外的邊防連。

對於高原汽車兵來說,跑在這條路上,時間經常過得很慢——“遇到暴風雪、泥石流、山體滑坡,等待的分分秒秒都是一種煎熬”。

有時,時間又過得很快——指著駕駛員何其寶,孫曉亮笑著說:“還記得,這小子第一次上山,開車一下衝到護坡上!一轉眼16年過去了,今年底他都面臨走留了……”

聽到這,何其寶也笑了,臉上卻閃現一絲傷感。

今年底,34歲的何其寶就要退役了。一想到以後上不了山,他心裡就會悵然若失。

16年,他從初出茅廬的愣小夥跑成了老汽車兵。這條路上,哪裡有個彎,哪裡有個坑,何其寶清清楚楚。被戰友稱為新藏線“活地圖”的他,回到自己居住的都市卻時常迷路,不得不用手機導航。

跑著跑著,“這條曾經很陌生的路,成了生命中最熟悉最重要的路”,成為高原汽車兵一輩子放不下的路。

退伍老兵尚志軍新買的房子裡,擺著一塊普通的崑崙石。這塊他視若珍寶的石頭,是託戰友從海拔5170米的奇台達坂專門帶下山的。“看到它,就看到自己穿越崑崙風雪的青春歲月。”尚志軍如是說。

喀喇崑崙的風雪,給每一個高原汽車兵留下了“終身印記”——

多瑪兵站的深夜,參謀長曹正軍的咳嗽聲穿透牆壁,鑽進大家的耳朵裡。看到他咳得發紫的臉,沒有一個人不感到心疼。“這麼多年的老毛病,沒啥事,挺挺就過去了。”這個跑了20多年高原的老汽車兵,揮著手回應著四周的關切。

“在這條路上跑,對身體的摧殘起初沒感覺,等有感覺時,問題就嚴重了。”作為團裡跑高原時間最長的人,團長彭立勇的話像崑崙高原的風一樣犀利。

高原汽車兵的工作節奏實在太快了——上山時,海拔從1000米升到5000多米;下山時,再從5000多米回到1000米。快上快下,缺氧醉氧交替輪迴,生命在無形中加速損耗。

對此,他們早已習以為常。“習慣了”從他們嘴裡第3遍說出來時,和第1遍沒有什麼兩樣。彷彿“習慣了”,就真的不苦了。

半夜,記者因高原反應醒來後,來到紅柳灘兵站的停車場上透透氣。整個世界是清冷的、安靜的,只有風在這寂靜的高原上奮力呼號。

沒走幾步,碰到政委朱彥傑夜巡。“因為這條路,我和戰友們走到一起。也因為這條路,我和許多未曾謀面的老兵走到了一起。在這條寒冷孤寂的天路上,有我們高原汽車兵最熱的血、最純的情誼。”

鳴 笛

“每一位犧牲的戰友,都是一座永恆的路標”

“缺氧你就抽根菸,想家你就大聲喊……”歌聲中,車突然停了下來。

在這寂寞荒蕪的曠野上,一座鵝卵石壘起的小小墳塋,靜臥在路邊不遠的地方。

沒有墓碑,沒有任何醒目的標識。

這,是上等兵李世濤犧牲的地方——10年前,一輛地方大貨車失去控制,撞向正在檢修車輛的他。那年,他剛滿19歲。

“我和他是同年兵,他如果在,也應該當爸爸了。”駕駛員、四級軍士長賈括說,李世濤去世後安葬在老家,戰友們為了紀念他,就在這裡用石頭給他壘了一座墳。

此刻,記者雙手輕輕撿起一塊白灰色的鵝卵石,小心翼翼地壘在墳塋之上,希望他不再孤單。

鞠躬,敬禮——這個永遠19歲的青春,凝固在喀喇崑崙之上,成為這條路上的路標。

時間如山風,呼嘯而過。10年後的今天,還有多少人記得這個將生命融入崑崙大地的年輕人?

除了他的家人,至少,還有高原汽車兵們。

我們的車隊緩緩通過,鳴笛三聲。空曠戈壁上,激越的鳴笛聲穿透山谷,久久迴響在蒼茫曠野間。

在這條路上,“每一位犧牲的戰友,都是一座永恆的路標,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一路行走,一路目睹,高原汽車兵以自己的獨特方式,銘記著犧牲在高原上的每一名戰友。

這一天,康西瓦,全軍海拔最高的烈士陵園,嘹亮的軍號又一次迴盪在藍天白雲間。這裡,沒有專職守墓人。征戰喀喇崑崙的汽車兵,往來於此都會前來“探望”長眠於此的先輩英烈。

在空氣稀薄的高原上,駕駛員兼號手王浩宇用力地吹奏哀悼曲,臉憋得像身後的軍旗一樣紅。一曲奏畢,他的淚水順著臉頰淌了下來,“犧牲在這個遙遠的地方,他們的家人該多想他們”。

從兜裡掏出3顆鮮紅的棗,上士駕駛員劉華濱小心翼翼地放在無名烈士墓碑前。這棗,是他在山下親手種植的棗樹上結的果實。不知道烈士的名字,不知道烈士是哪裡人,劉華濱在心裡想,“他犧牲時,也許和我年齡差不多,也許和我一樣愛吃棗”。

這一天,獅泉河烈士陵園,軍車的鳴笛聲,又一次響徹藏北高原小鎮的上空。清晨的霞光裡,站在英雄李狄三和孔繁森的墓前,新兵姬慶輝的心臟不由得加速跳動。

這,是姬慶輝的第一次“上山之旅”,再過11天他就入伍滿1年了。這個河北小夥子入伍前是在讀研究生,24歲才當兵。

“18歲,籍貫河北……”在葉城烈士陵園瞻仰時,姬慶輝在一名烈士的墓前定住了,“這位老鄉,比我還小6歲。”

那一刻,他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他突然意識到為國犧牲奉獻,並非一個遙遠的“大詞”,而是離自己很近。

點火,啟動。告別獅泉河烈士陵園,車隊沿著“進藏先遣英雄連”當年走過的路,向著更高的遠方駛去。

望著駕駛室手握方向盤、一臉黝黑的班長王子軍,姬慶輝想到了前不久看到的一句詩:“海拔到了一定高度,就是人生的境界。”

風 景

“跑著跑著,自己成了這條路上最動人的風景”

翻過海拔5347米的界山達坂,荒涼被拋在身後,呈現在眼前的是蔚藍的天空、青青的草原、成群的牛羊。

路,越走越遠;天,越來越藍。“高原的藍天,就像一種特殊飲料,一旦飲下你就會上癮。”孫曉亮一邊用手機拍照,一邊滿臉真誠地說。

這條路,孫曉亮不知道走過多少回,可每一次他都能看到不同的風景。

“忘了我是誰”是孫曉亮的微信名。每次任務結束,他都會把沿途的風景發在朋友圈裡。他這麼做,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他手機裡那群已退伍回家、如今上不了山的老兵。“這些我帶過的兵,太想念這條路了,隔幾天我就得發幾張照片,‘喂’一下這幫傢伙。”

在這條路上,越老的汽車兵,看到的風景越多——

有的老兵,喜歡看班公湖的純淨、扎達土林的渾厚;有的老兵喜歡看這條路的變化,看沿途小鎮的新建樓宇;有的老兵,喜歡看“車曾經拋錨的地方”,用四級軍士長趙高強的話:“那景色有嚼頭,喜怒哀樂都在其中,百看不厭”。

老兵於成亮則喜歡看這條路上的人——修路的普通工人,養護公路的武警官兵,沿路巡查的護邊員,挑戰極限的騎行驢友……

在老兵於成亮眼裡,最能打動他的風景,莫過於常年戍守在喀喇崑崙邊防一線的戰友們。

“和天天守在山上的戰友們比,我們這點苦,真的不算什麼!”多年前,於成亮第一次送給養到天文點邊防連,戰友們熱情地將他迎進食堂。一口下去,夾生的飯粒,又一口下去,還是夾生的飯粒。望著邊防連戰友的笑臉,於成亮吃光了那碗難以下嚥的夾生飯,沒剩一粒米。他說,他不能辜負戰友們的“款待”,在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戰友們太不容易。

這,就是高原汽車兵可愛可敬之處——他們說:“這條路上還有很多比自己更苦的人”。路遇一線邊防官兵,他們都會致以最高禮節表達敬意:停車,立正,敬禮!

他們沒有意識到,“跑著跑著,自己成了這條路上最動人的風景”。

在這條路上,高原汽車兵們向常年戍守邊防一線的戰友敬禮,路上的人們向他們敬禮——

駛過牧區,藏族孩子們會停止玩耍,用並不標準的姿勢向車隊敬禮;駛過邊防檢查站,護邊員們會挺直站立,向他們莊嚴敬禮;駛過達坂,維護道路的養路工人也會舉起右手向車隊敬禮……

“每一次看到人們的敬禮,驕傲感和滿足感充盈心間,再苦再累都覺得值。”綜合運輸營營長沈安邦一臉感慨,“跑了十幾年的高原,收穫最大的財富就是這了。”

今年夏天的那一幕,沈安邦和戰友們終生難忘——

那天,車隊途經多瑪,天空突然下起雨。風雨中,一個穿著黑色衝鋒衣的挺拔身姿,面向車隊敬軍禮。他那白了一多半的頭髮緊緊貼在腦袋上,敬軍禮的手卻一直定格在最標準的姿勢。

這名騎行新藏線的人,是團裡的老兵!看到自己30年前當兵的老部隊,這個50多歲的漢子淚流滿面。

車隊很長,每輛車駛過,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年輕汽車兵都舉起右手,向老兵鄭重回禮。車隊駛出很遠,這名老兵敬禮的手依舊沒有放下……

對於高原汽車兵來說,記住出發的原點,記住迴歸的方向,再長再苦再險的路,便有了堅持的意義。

晚霞似火,拉梅拉達坂,風景絢爛。

咔嚓!孫曉亮用手機定格了眼前的美景,並配下文字:人生最美的風景,永遠在路上,永遠屬於那些堅持到終點的人。

在高原上跑的時間長了,人老得快。孫曉亮過了40歲生日,越來越不願意看自己以前的照片。

2018年10月20日那天,孫曉亮帶隊到紅柳灘兵站,手機終於有了信號。那天,是軍校同學入學20週年聚會的日子。軍校畢業這些年,全隊只有他一個人,在喀喇崑崙這條路上跑著。

他點開微信視頻,連通母校的聚會現場。那一端,老同學們齊聚一堂,歡聲笑語,大屏幕上滾動播放著大家剛入學時的照片。

“孫曉亮,你看看,那時的你多嫩、多帥!”

這一端,插著吸氧管的孫曉亮,看著自己20年前的青春芳華,笑著笑著,流出了淚。

喀喇崑崙不老,這條熱血青春之路,永遠屬於年輕的高原汽車兵!

上圖:高原汽車兵駕車行駛在喀喇崑崙。鄭強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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