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5 肖戰的粉絲和孫楊的母親

2月28日,孫楊被禁賽8年;此前一天,肖戰粉舉報同人網站ao3導致其被牆,引發眾怒,迅速集結的“227大團結”和“抵制肖戰”活動延燒至今。

肖戰的粉絲和孫楊的母親


這兩件事看上去沒有什麼關聯,人們幾乎都是分開討論這兩個話題。不過,我發現,事情之所以如此,還是有某種相同的心理基底:肖戰的粉絲與孫楊的母親,雖然是兩代人,但卻可以說是同一路人。

此前,一篇分析孫母行為的文章已經概括說明了這種特殊風格:“孫楊是我的私有物品,你們誰也別想搶走;孫楊是我的傲人資本,你們誰見了都得服服帖帖。”她控制慾極強,試圖憑一己之力控制輿論,“與媒體屢屢交惡,她無法容忍媒體的任何非正面報道,注意了,不是負面報道,是非正面報道,媒體就事論事都不行,在她眼裡不吹就是黑”,因為她眼裡的孫楊完美無缺,容不得一點點偏離。

肖戰的粉絲和孫楊的母親


這些話,幾乎可以一字不差地移用來描述那些因舉報而引發眾怒的肖戰鐵粉,因為事件的緣由,正是2月24日他們不能容忍同人網站上對肖戰的戲謔,而視之為抹黑,為此,可以不擇手段地封殺整個網站——他們確實做到了,但也成功地將原本與此事無關的人都逼成了反對派。

這種心理的基底是什麼?簡言之,是人我不分。也就是說,他們意識不到兒子/明星和自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而將對其任何批評、嘲謔,都視為對自己的攻擊。

肖戰的粉絲和孫楊的母親


孫隆基曾在《美國的弒母文化》中說,在美國強烈的個人主義文化中,一個成年後仍依賴母親的人,幾乎總是會遭到美國主流文化的貶斥,認為這是人格發育不健全或心理病態的表現,因為“在美國,人我界限不明朗或認同混淆被視為終極邪惡”。

在孫楊身上,能看到這樣的後遺症:他父親幾乎是隱身的,但母親卻強勢而寵溺;肖戰粉當然不能扮演“母親”的角色,但他們在守護自己偶像時,也同樣不遺餘力,否則就無法解釋他們為了一點點冒犯,就使出那樣的大殺器。儘管粉絲文化各國都有,但這確實有中國特色,其背後正是一種未分化獨立的權力人格。

肖戰的粉絲和孫楊的母親


在舉報之前的討論策劃中,肖戰粉認為,舉報是他們的“權利”。這麼說,確實似乎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了。但這種“權利”,大概相當於奴隸主說“鞭打奴隸是我的權利”,其實並不包含道義上的正當性。因為這明顯是訴諸權力來恐嚇、打壓不同聲音。

如果說這是他們的“權利”,那就無法解釋現在所遭遇的強烈反彈與抵制,因為,權利以他人的權利為邊界。正是因為大大侵犯了他人的權利,才遭到反擊。

這兩天看了一堆“抵制肖戰”的帖子。有人覺得這只是低俗的明星粉圈互撕對戰,無聊的茶壺風波,但我倒深感這體現出了中國社會權利意識的深入和社會動員力量之迅速,只不過人們平日找不到出口,這次剛好拿一群不識相的蠢貨當出氣筒。

如果說肖戰是肖戰粉的精神寄託與減壓閥,那麼難道ao3對它的用戶來說不也是僅有的最後精神角落嗎?受共同的政治文化所苦,卻無法體認他人的處境與權利,那麼遭到反擊也是必然的。在現在國內所容許的尺度下,這也許是對人們權利意識和底線的最生動教育。

至於“肖戰是否無辜”的問題,我覺這裡有兩個肖戰,作為其個人的肖戰,也許是不知情的;但作為公共人物的肖戰,必須為此負責,他本人是否純良無辜,已經不重要了。事實上,這是每一個公共人物都要面臨的處境,不然,如果他不負責,那誰負責?

肖戰的粉絲和孫楊的母親


我對孫楊、肖戰本人都不感興趣,我所感興趣的,是這些公共事件所折射出的社會心態:

相比起歐洲前些年的查理週刊等事件,中國的爆發點不在宗教,而在明星,中國聚焦的往往是“人”或“國”;

這種舉報文化本身是政治生態的產物,對明星的這種狂熱認同,其實也與愛國同構;

粉圈文化那種不問對錯,只分敵我的遊民進擊精神;

不容許不同聲音,事實上,“不同聲音”對他們而言是錯誤、低劣和抹黑;

訴諸權力來封殺不同聲音,同時不惜株連整個平臺,但這種擴大化也種下了後面失敗的根由;

即便失敗,不得不低頭,但認錯僅僅是權力博弈中暫時受挫、迫於形勢所採取的戰術,內心仍舊不服。

一位女性朋友“書悅”說:“我自己倒是能從飯圈女孩身上體會到很多年輕女孩的情感困境,說直接一點就是——身邊的男性找不出能愛的,不如去愛那個虛幻的人格,至少他能表現出女生期待的特質。這也就是中國女性的困境:男性成為了社會的騾馬,女性則成為了社會和家庭的雙重騾馬。”

這話讓我想起馬克思的名言:“宗教是人民對實際困苦的抗議,無異於人民的鴉片。”只是世俗主義的中國,對明星的造神取代了原先的諸神,對偶像的熱愛,或許可以相當程度上緩解對現實生活的煩悶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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