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哥，在嗎？”

當我在微信後臺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還不知道打出這句話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給我的認知帶來巨大的衝擊。

他是小Q，一個很典型的手機店主。

儘管在過去的一年，他依靠擼羊毛獲取了十萬以上的收入，這已經比他的小手機店掙錢的多。但小Q還是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個賣手機的，而不是一個“職業賺客”。

是的。在羊毛黨的圈子裡，他們自稱為“賺客”。

有時候我脫口而出，“你們羊毛黨如何如何”的時候，小Q總是很認真的反駁說，“黑哥，俺擼羊毛是兼職，本職還是賣手機”。

（1）

小Q，95年生人，生活在冀中平原上一個小縣城裡。

小城沒什麼優勢產業，改革開放之初號稱的“國內三大皮革基地”，已經是過去的事，現在唯有街邊密集的皮衣店鋪，還能看到當初皮革工業的影子。

（這個鹿，是小城的市標）

他的手機店也就是聊勝於無，店租每月1200元，生意好的時候每個月能掙個1萬，不好的時候也就三四千，基本等於給自己找了個打工的活。

直到去年初的一天，他瀏覽“賺客吧”網站，並根據上面的帖子，加入了賺客群，源源不斷的羊毛線索撲面而來。

擼油、擼面、擼話費，小Q藉助自己店面裡已有的客流，把擼羊毛這個活兒做的飛起。

例如，某銀行推薦一個新用戶註冊，給20元話費。小Q馬上在店門口豎個牌子：“驚喜價，全網話費充值八折，名額有限，先到先得”。

一天五六十個來充值的，小Q就能賺上差不多一千元。這個錢比賣手機來的快多了，賣個小米手機只能賺50元，而且還有售後、講解各種麻煩，遠不如擼羊毛這種來的乾脆利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2）

小Q說，前兩年羊毛黨的目標是P2P網站，去年的目標換成了各大銀行。

“銀行有錢，不像P2P網站那麼摳門。國家管的越來越嚴，P2P網站跑路的太多。我一個哥們就在錢寶網投了一萬五，打水漂了。你想要人家的羊毛，人家連你的命都要了。”

小Q說這話的時候，不緊不慢的彈著手裡的菸灰，沉穩的不像個95年的小青年，像個59年的老頭子。

黑奇士整理公開媒體報道發現，在過去的2017年中，銀行系、金融公司的市場活動被擼羊毛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凡是活動必有羊毛黨，凡是市場上出現了便宜的話費、電影券等，必定是有新的銀行活動被擼了”。

這甚至已經成為小Q的本能，他從某網賺論壇看到“八五折出售話費充值”帖子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去群裡問，哪個銀行又有大毛擼？

在賺客的群體裡，羊毛分為幾個等級，“細毛、羊毛、大毛、羊腿”。

賺錢的豐厚程度依次增加。

（3）

在小Q的眼中，銀行們也不都是“錢多、人傻、速來”。

同為銀行，招商銀行出羊毛的概率就非常低，往往都是換積分、賺個辛苦錢，一不小心還會虧本。

各地的城商行、農商行信用卡部門，往往是羊毛黨公認的肥羊。

2017年5月，21世紀經濟報道指出，浦發銀行的“生活大玩家”活動遭遇大規模的羊毛黨，50萬份獎品被瘋狂擼走。

在這些獎品中 ，有價值200元的神州租車券，有價值112元的大米購物券等，綜合價值可能接近千萬元。

小Q向黑奇士表示，各個銀行的安全風控水平良莠不齊，有些部門自己操作的市場活動，在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到羊毛黨的因素，才出現這樣千萬級大羊毛被擼的“盛況”。

“黑哥，你看看他們，隨隨便便就能浪費掉幾百萬的市場費用。你再看看我，辛苦開個手機店，基本是給房東打工了，都是做生意，怎麼差距這麼大呢？”小Q這麼問我

我感覺沒啥話可以安慰他。

（4）

小Q所做的擼羊毛因為跟大眾更貼近，會被媒體、普通用戶感知到；但實際上只是銀行、金融類企業遇到安全問題的冰山一角，其餘的像用戶資料外洩、信用卡套現、銀行卡盜刷、非法洗錢等等，每一個方向進行拆分，都是幾十億、上百億元規模的黑產鏈條，只不過有些被大眾熟知，有些則是黑產從業者們在悶聲大發財，不為外界所知。

就這些問題，黑奇士採訪了安全專家陳樹華，他2017年5月創立頂象技術，創業伊始就拿到了紅杉資本的數千萬天使投資，時隔8個月後獲得數億元A輪投資，儼然為安全領域的準獨角獸企業的感覺。

成立不到1年的頂象，已經獲得兩輪融資，安全界準獨角獸

陳樹華原來是阿里安全P10級的頂級專家（在知乎上，阿里的P10層級被定義為“行業的領袖，打造和引領行業”），屬於全球業務安全領域屈指可數的那幾個人之一。

他認為，無論銀行還是金融企業，遇到的安全問題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不能用單一的技術或產品來解決，因此需要一個完整的金融安全保護方案。

（5）

這一節會比較枯燥，但是對於本文的完整性非常重要，非專業讀者可以略過，直接看結論。

頂象技術的全景式業務安全系統，通過對業務流程中全鏈路的覆蓋，為金融機構搭建了專屬的智能防控體系，將攻防對抗、安全數據、人工智能高效的結合，擺脫了對外部數據的強依賴，更在業務防護的過程中為金融企業沉澱可信業務數據。

1、在通訊鏈路方面，需要部署通訊鏈路保護SDK：對通訊鏈路提供加密、身份識別等保護，有效防止數據偽造。SDK使用虛機技術自我保護，運行於隔離的安全環境；加解密過程運行於安全環境中，外界無法逆向破解算法邏輯；加密數據與設備綁定，實現一機一密的超高安全性；多角度實時監測app多開、模擬器、root環境等風險運行環境。

2、在終端保護方面，需要部署終端數據保護SDK——提供基於白盒加密技術的終端數據保護功能，為設備上存儲的密鑰、文件等數據提供一機一密的安全性。SDK使用虛機技術自我保護，運行於隔離的安全環境；加密數據與設備綁定，實現一機一密的超高安全性；結合設備認證的數據鏈路保護，保證數據傳輸的真實、保密、不可篡；多角度實時監測app多開、模擬器、root環境等風險運行環境。

3、在App端部署虛機源碼保護。作為下一代App安全加固和保護技術—頂象虛機源碼保護，是用虛機技術保護所有的代碼，包括Java，C/C++，Objective-C，Swift等多種代碼，具備極高的兼容性，能夠給與App更高安全級別的保護。由於虛機源碼保護在App內部隔離出獨立的執行環境，因此被保護的核心代碼的運行程序在此獨立的執行環境裡運行。即便App本身被破解，這部分核心代碼仍然不可見。

用淺顯的話來說，就是銀行、金融這類企業需要在終端（手機、PC）上，在終端和銀行的通訊鏈路上（防竊聽、防篡改），在APP的源碼保護上（反編譯、反仿冒）三個大方向上進行防護，才能在極大的降低各種業務風險。

此外，由於採用私有化部署，避免了金融機構隱私數據外洩，並且更符合國家合規性要求。同時，通過大規模的企業間模型和經驗的遷移共享來打造適合“自我進化”的策略模型體系，良好保障了業務風險決策的實時更新。

（6）

跟小Q聊了這麼久，我對他面臨的困境也深有體會：手機生意難做，他本身的文化水平也不高，所在的縣城像他這樣的年輕人能從事的職業也不多，幾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而小Q這樣的年輕人，幾乎是國內數十萬羊毛黨的縮影。他們聰明、勤奮，依靠自己的狠勁和鑽研能力，以螞蟻雄兵的姿態，穿透種種規則的漏洞，獲取或豐厚、或微薄的利益。

在他們的對面，是BAT、是頂象技術、是各個銀行的風控部門，幾乎同樣年紀的年輕人，也很聰明也很拼，日以繼夜的研究防範攻擊的方法。

這兩撥年輕人的對抗，也許是一種命運的縮影。

羊毛黨小Q們，從事著幾乎註定要失敗的行業。

他們這樣活著，也這樣默默無聞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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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小Q聊完，其實心理還是有點沉重。在別人看來，小Q屬於那種能掙錢的年輕人，可我跟他聊的時候感覺，他對自己做的事能做多久，心裡沒底。

小鎮青年，無處安放的青春。也許唯有努力，才能緩解這個焦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