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約翰遜首相野心勃勃，但英國“脫歐”的前景仍不明朗。

當地時間22日，英國議會否決了約翰遜為時三天的“脫歐”協議立法時間表。這意味著英國本月底“脫歐”的計劃落空，而提前大選或成為解決危機的唯一途徑。

約翰遜隨後發表講話稱，將暫停當前的“脫歐”協議。而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則表示，為避免英國無協議“脫歐”，他建議歐盟27國首腦接受英國的延期要求。一旦延期要求獲批，“脫歐”將順延3個月至明年1月底。

為解決“脫歐”困局採取多重措施

2019年6月，特雷莎·梅宣佈辭去英國首相一職，英國保守黨開始進行黨內選舉。為了當選新黨首，約翰遜大膽宣佈，自己如果上臺，將會在100天內（即2019年10月底前）完成“脫歐”，否則就下臺。

這種在英國國內被稱為“do or die” （不“脫歐”，毋寧死）的競選策略，幫約翰遜在黨內投票中擊敗時任外長傑瑞米·亨特，順利成為英國新黨首、新首相。

△ 當地時間2017年5月7日，英國多佛，街頭藝術家班克西創作了一幅畫，畫面中一名工人正從歐盟12星旗幟上抹掉一顆星，寓意著英國將脫離歐盟。

約翰遜上臺後，為解決“脫歐”困局，採取了多重措施。

一是清除舊內閣成員，挑選強硬“脫歐”派組成的新內閣。約翰遜吸取了梅內閣內部的“軟脫歐”派（如財政大臣哈蒙德）和“硬脫歐派”（如約翰遜本人）意見紛爭不斷的教訓，啟用了清一色的“硬脫歐”派閣員。

約翰遜挑選了大批強硬的“脫歐派”人士入閣，如雅各布·瑞斯-莫格等，而與此同時，把梅的舊部（包括剛上任不到三個月的新任防務大臣）都解僱了。

二是加強保守黨內部的規訓。在約翰遜看來，議會投票時保守黨應該有一個統一的步伐。因此，在哈蒙德等人違抗指令在議會投票中“變節”時，約翰遜毫無顧忌地把他們開除出黨。

三是嘗試著用女王宣佈議會休會的方式暫停議會的工作，從而把“脫歐”的大權攬在自己手中。

四是出臺新的“脫歐”方案，加強和歐盟領導人的協調。由於梅政府時期的“脫歐”方案（特別是在愛爾蘭問題上）飽受批評，因此，約翰遜制定新的“脫歐”方案，積極與法國總統馬克龍和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協調，看能否獲得歐盟支持。

就這樣，約翰遜開始了自己的“脫歐”計劃。然而，這個計劃似乎進展得並不順利。

一心打造強勢團結的“脫歐”內閣

約翰遜上臺後一直希望能展現出一個強勢、團結的“脫歐”內閣的形象。

△ 資料圖：英國首相約翰遜。

為此，不僅讓保守黨內的“歐洲研究小組”的領袖、著名的疑歐派領袖瑞斯-莫格進入內閣擔任要職，而且讓梅政府時期曾擔任外交大臣但又因對梅政府的“軟脫歐”政策不滿而辭職的多米尼克·拉布重歸舊職。

與此同時，約翰遜也將自己的弟弟喬·約翰遜任命為商務產業部大臣。和拉布一樣，約翰遜的弟弟也在梅政府中曾任運輸部副大臣的職位，並辭職抗議梅的“脫歐”政策。

此外，約翰遜還將因反對梅的“軟脫歐”政策而辭職的前內部大臣安博·拉德拉進了新的內閣。

雖然約翰遜一心想打造一個強勢團結的“脫歐”內閣形象，但是上臺後不久便遭遇了巨大挫折——被選入內閣的一些重要大臣因和約翰遜意見相左，迅速辭職。

例如，拉德發表辭職公開信稱，自己因為在脫歐和黨內管理問題上的不同意見，無法繼續任職。連約翰遜的弟弟也發佈公開信稱，無法在家庭和國家利益面前平衡，於是決定辭職。

這種場面讓約翰遜極為尷尬。

保守黨黨員倒戈轉向反對派

約翰遜上臺後希望加強黨內投票的管理，讓保守黨在議會中能做到最大化地一致投票，減少投票內耗。

然而，9月初的一場投票中卻出現了大批保守黨黨員倒戈的現象——為防止約翰遜強力無協議“脫歐”，英國的反對黨在議會提出了《防止無協議“脫歐”法》法案——要求最遲到10月19日23點前，如果議會沒有投票通過任何與歐盟達成的協議，首相約翰遜必須向布魯塞爾（歐盟總部）請求將英國脫離歐盟的最後期限再次延長，即從10月31日延長到2020年1月31日。

約翰遜當然拒絕這種再次延長“脫歐”時間的方案，而且希望保守黨黨員全體一致投出反對票。

但是，在議會投票中，21名保守黨黨員倒戈轉向反對派，最終導致《防止無協議“脫歐”法》法案以328對301票通過。

約翰遜為此非常惱火，決定要把倒戈的黨員開除出黨。這些人包括前財政大臣哈蒙德等保守黨元老。

試圖削弱議會的手段被揭穿

讓約翰遜更頭疼的是英國議會。

9月初，約翰遜給英國女王“建議”，稱應該議會休會工作5周，即從九月初到10月中旬關閉議會。

約翰遜的意圖非常明顯：讓議會休會可以讓政府掌控“脫歐”方案的權力，削弱議會的主導權。約翰遜深知，梅政府的“脫歐”方案在議會中表決了三次都沒有通過，因此削弱議會會幫助政府實際上操控“脫歐”事務。

可惜，約翰遜試圖削弱議會權力的手段被揭穿了。

英國國內，議員們開始聲討約翰遜，認為議會休會就是在阻止議員們辯論“脫歐”。

▲ 隨後此事被鬧上法庭——英國最高法院在9月裁定，政府試圖讓議會休會的行為不合法而且違憲，違背了英國憲政中議會應該佔據主導作用的原則。

這種裁定不僅讓約翰遜的計劃無法得逞，而且還給女王電話致歉，稱之前的建議不合適。

新協定遭受國內外雙重阻力

為了推行下一步“脫歐”計劃，約翰遜開始制定新的“脫歐”方案。對約翰遜而言，新的“脫歐”方案的一個主要賣點是北愛爾蘭問題。

約翰遜深知，梅政府“脫歐”方案的致命弱點是北愛爾蘭問題的保障條款——歐盟和英國同意在2019年3月29日到2020年12月31日之間度過一個“過渡期”，在此期間，雙方就愛爾蘭和北愛爾蘭邊界問題進行談判；英國應在過渡期結束前做出選擇並和歐盟達成有關這一邊界問題的協定，但如果在過渡期期間雙方無法達成一致，那麼英國可以繼續延長過渡期（2020年7月1日前申請）用於談判。

英國國內強烈反對這項條款，認為這是個陷阱，是歐盟通過允許英國通過延長過渡期的方式永久擱置愛爾蘭和北愛爾蘭邊界問題。

在約翰遜的努力下，英國出臺了一個新的有關保障條款的協定。

隨後，約翰遜開始在國內外推銷這個新協定。令人難堪的是，約翰遜在國內外遇到了雙重的阻力。

在國內，約翰遜雖然希望議會就此新方案進行表決，但是議會非但沒有決定就新的“脫歐”方案進行表決，反倒是以322比306票通過了一項修正案，要求約翰遜政府繼續要求就“脫歐”問題延時。

迫於壓力，約翰遜政府不得不“違心”給歐盟送出了一封信件，要求延期“脫歐”。

在國外，歐盟領導人對約翰遜的新方案反應冷談。雖然約翰遜在10月初和歐盟領導人進行了頻繁的“電話外交”，但是並沒有取得巨大進展。

前景仍不明朗

約翰遜上臺時雄心勃勃，號稱要在100天內解決“脫歐”問題。但是，從目前來看，他的目標恐怕要落空了。

對約翰遜而言，他所面臨的是此前的英國政治家們從未面對過的困局。

在這個困局中，英國政府和議會、憲法和政治、“脫歐”派和“留歐”派、“統一”派和“獨立”派（蘇格蘭、北愛爾蘭）等多個問題都纏繞在一起，使“脫歐”既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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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張飈

（中國政法大學國際政治系講師）

圖片 / 網絡

美編 / 高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