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3 三大資管公司為什麼做不好保險

人們常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按照更加科學的說法,這就叫做“基因決定論”。

人如此,企業亦如此。將企業視為一個有機生命體,投資方就決定了企業的基因,尤其是掌握企業大部分股權,對於企業經營有著巨大話語權的控股股東,其對企業基因的塑造更有著決定性影響。

就保險公司而言,股東基因最直接的投射就體現在核心業務模式上,近些年,保險行業保費收入快速增長,“血統”不同的險企在經營理念以及模式上也體現出諸多差異:

如房地產商主導的地產系險企,因為股東習慣了高負債、高週轉、高現金的業務模式,更注重保險公司的融資功能、現金流價值;

如銀行主導的銀行系險企,往往高度依賴股東渠道優勢,大力發展銀保產品,資產驅動快速做大規模;

地方政府主導成立的地方系險企,營銷政府關係,挖潛當地政策型保源業務……

資本決定了險企血液的熱度和流向,曾經高度同質化的保險市場也因之漸顯分化。

今天,我們就以資管系險企為例,來說說資本是如何影響險企經營的。近年來,信達、東方、長城三大國有資管公司在金融版圖擴張中紛紛落子保險,謀求大金控平臺之路,但信達易主、幸福人壽虧損、中華聯合低迷,長生人壽停滯不前,資管公司在保險領域未能大放異彩,這其中,有個性的原因也有背後共性的邏輯。

三大資管公司困頓與迷惑的保險之路

在保險行業紛繁複雜的資本勢力中,國有資產管理公司的身影頗為搶眼。2009年之後,四大資產管理公司政策性任務逐漸完成,此後開啟了商業化進程和綜合性金融平臺的佈局,這其中,信達資產、東方資產和長城資產紛紛將經營觸角延伸至保險領域,作為其擴大金融版圖的重要一步。

信達資產實力雄厚,登上保險舞臺的姿勢為高調的自建,分別設立了信達財險(現國任財險)和幸福人壽,但其中的酸澀也只有信達資產知道。

信達財險2009年成立,但自2013年起保費規模徘徊於30億元,成立以來僅有2013-2015年取得微薄利潤,其他年份全面虧損,累計虧損近10億元。終於,2017年4月,信達資產將大股東之位拱手讓於深圳市投資控股有限公司,而信達財險也正式更名國任財險,總部從北京遷往深圳。

信達資產投資的另一保險公司——幸福人壽,境況也不如人意,累計虧損超過30億元。公司搭上了資產驅動負債的一波風潮,2013—2015年,幸福人壽規模保費收入分別為48億元、115億元、270億元,每年的增速都在100%以上,規模保費市場份額不斷提升,2015年末升至第18位。公司也於2015年首度實現盈利,淨利潤3.35億元。此後,受到監管政策收緊的影響,2016和2017年公司規模保費下降至256億元和192億元。2018年一季度公司原保費收入僅為40億元,較2017年一季度的160億元大幅下滑。

資產以收購的方式進入保險行業,同樣處於彷徨困惑中。

東方資產從保險保障基金接手中華聯合,目前公司邁出了集團化的一步,但壽險公司剛剛起步,尚處於嗷嗷待哺的階段;集團的經營基本仰仗財險公司。中華聯合財險一度風光無限,甚至實現了保費增速和承保利潤的雙超行業,但自2016年負增長以來,增速持續落後於行業平均水平,2018年,公司經過一系列調整,保費增速與行業的差距在逐步縮小。

長城資產旗下長生人壽的市場表現也不容樂觀。對於這家成立於2003年的壽險公司,長城資產先後注資超過10億元,持股70%(外方股東日本生命保險相互會社持股30%),卻依然難獲突破,公司規模保費徘徊於30億上下,同時持續虧損,直至2016年才實現微利。

三大國有資管公司的保險之路走得並不順利,這其中或有時代、行業、監管等客觀因素存在,但其大股東對公司經營的影響也不可忽略。

資管公司&保險公司:快慢基因難調和

三大資管公司帶著國字頭光環殺入保險領域,然而其主業經營模式與保險公司經營模式之間,天然存在巨大差異,這或多或少都對險企經營產生了直接的影響。

業務模式迥異

資產管理公司的運營模式可以概括為收購資產,通過追償、出售及重組,發現並提升不良資產價值,獲取收益。其更強調的是項目制、投行化運作,通俗的說就是“賺大錢、賺快錢”。

而保險行業的運營管理鏈條極其漫長,主要經營分散化的業務,從前端展業、承保、核保,到保單存續期間的保全、理賠、防災防損服務,到保單終了的給付、續保,環環相扣,人海作戰,利潤是一點一滴積累的“辛苦錢”。資管公司與保險公司的“快”與“慢”之間有著難以調和的衝突。

從信達資產2017年年報看,在業務三分天下的情況下,不同業務板塊利潤貢獻呈天壤之別:不良資產貢獻了集團57.7%的利潤,淨利潤率高達33.3%,稅前淨資產回報率為18.3%;而包含保險業在內的金融板塊僅貢獻了9.1%的利潤,利潤率僅為5.5%,稅前淨資產回報率僅為6.9%。

放眼整個保險行業,2017年,非上市產險公司ROE 為1.9%,非上市壽險公司ROE為6%,這顯然與資管公司的本業和預期都存在較大差距。

人才管理差異巨大

資管公司與保險公司之間不同的業務模式,決定了不同的用人理念。

資管公司的核心能力在於價值發現和處置能力,在買進環節的精準眼光和估值體系,在賣出環節的多樣化手段。因此,其對人才判斷的標準是敏銳,是對機會的把握能力。

而保險行業的經營往往慢工出細活,需要經久的打磨,逐步調整業務流程,優化人員配置,管理效益在於點滴進步中凝結。因此,其對人才判斷的標準是韌性,是對長線條的統籌能力。畢竟,幾萬人的隊伍和幾千人的隊伍不是一個打法。

缺乏對保險業的敬畏之心

縱觀保險公司股東對管理層的態度,大概可分為三類:

一是豁達型,一般秉持“我是外行,我不懂,你來管,我考核”的態度,僅派駐董事長並設定經營目標;

二是自帶承保資源類股東,一般秉持“我有資源,我不懂,我要管”的態度,會派駐部分協同類管理人員;

三是控制慾較強的股東,一般秉持著“我是專家,你不懂,我來管,考核你”的態度,對險企的管控頗為強勢。

保險經過數百年的發展,自有其經營之道,壁壘談不上,但專業屬性明顯,然而遺憾的是,目前在國內,不得不承認,保險在金融圈裡的“地位”比較低,“塵滿面、鬢如霜,賺點辛苦錢”。在其他金融類公司股東俯視保險子公司的時候,容易忽視其特殊性,心裡的OS大多是:“做的了銀行、資管、投行、風控、併購,還做不好保險?”

忽視保險自身經營特性的一個表現是,大股東熱衷向子公司派駐更多的職業經理人。以信達財險為例,其在大股東變更前的三任總經理,左鳳高、鄒偉中、劉樹林,均來自信達資產。同時期,其他公司級副總經理中,硃紅民、徐興建、宋開顏、白玉國、李振波、楊迎勳等也均有信達資產背景。與之相對應的,高管人員中來自同業的較少,僅發現早期的公司總經理助理池麗娜和王錫江來自同業主體。

幸福人壽的三任總經理楊軍華、禹華初和萬鵬也都有信達資產的背景經歷。中華聯合副總經理中,也曾出現了寧靜、薛貴和邵曉怡等東方資產背景的人員。

同為金融企業,保源支持力度不足

縱觀財險行業近五年的動盪發展,要想承保端勝出,專家精闢的總結了三條小康之路“靠大、靠天、靠爹”,而其中,“靠爹”無疑又是最為迅速的一條捷徑。

英大財險成立於2008年,依靠國家電網資源,連年盈利,規模快速膨脹,2017年其財產險業務佔比達40%,而綜合成本率僅為71%,貢獻了近7億的承保利潤。

鼎和財險是電網系的另一個典範,成立於2008年,2017年保費收入40億元,承保盈利1.5億元;公司財產險業務佔比36%,貢獻4.4億元,是公司的主要盈利險種。

反觀信達財險,2017年保費收入33億元,承保虧損超過5億元;公司車險業務佔比達84%,在缺乏股東業務支持下,積極參與車險市場慘烈競爭,所有險種幾乎“全軍覆沒”。而中華聯合目前主要盈利險種是農險,股東業務作用同樣甚微。

歸根結底,三大資產管理公司屬於國務院全資控股公司,旗下子公司林立,但大多數均同屬金融圈,缺少實體經濟資源。從股東協同角度,對產險子公司的業務支持僅限於涉及資產資金的相關業務,優質保源支持有限。

在經歷了紛紛擾擾之後,信達資產最終選擇放手信達財險控股權,而其他資管系保險公司仍在苦苦尋求突圍之路。

其實,資管系險企大抵如此,其他血統的保險公司也各自有著鮮明的特色與困頓之處。轉型也好、奮進也罷,公司的基因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公司的走向,公司的經營亦折射出股東特色,基因是否真的決定險企成敗或有待觀察,但可以肯定的是,大股東對於險企經營影響至關重大,正是近年來監管部門不斷強化“公司治理問題”的根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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