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6 豐縣人的故事 ¦ 俺的莊子,俺的年

相比往年,今年的春節來的有點早。

窗外,早已傳來鞭炮聲,而且是永不消停的那種。

我有點急躁,只想回老家去看看,那條小路把俺的莊子分成了兩部分,西邊約佔四分之一,右邊約佔四分之三。這條路往南直通南場和白衣河。白衣河早已把我的心勾走,尤其是白衣河上風、白衣河裡的河水。


豐縣人的故事 ¦ 俺的莊子,俺的年

俺的莊子


埃比克泰特説:“除了運用思想,人沒任何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説真的,大自然為了安慰我們這些可憐和虛弱的人,把自以為是的品性分了一點給我們,我們分得的只是雲和風,人們便開始進行展現其想象的力量,開始漫無邊際地度日如年,想象著夢幻般的財富。

我為了鍛鍊我的想象力,不停地用文字來抒發自己的感情,事實上,我也明白這無異於隔靴搔癢,但是,某種虛榮的力量把我拉進了深淵,不過,那也不打緊,自己也為自己高歌。現在,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必須戰勝這種愚蠢的虛榮心,用力地、大膽地動搖那些所謂的支撐我們立世之本的哲學觀點,只要人類認為自己有手段、有力量,就永遠不可能接受導師的教誨;必須脫去人的外衣,還原其本來的面目。

正如蒙田所説:“自知無知,自覺無知,自判無知,這樣的無知不是完全的無知----真正的無知是不知道無知。”我高度認同此觀點,我一直以為我很瞭解我們莊子、我很瞭解我們的家鄉,事實證明,我錯得不是一星半點,而是錯得離譜。

我們的莊子,在上世紀70年代,不大,呈斜邊三角形狀,什麼意思呢?就是從莊家後找一個點,從莊子的西南角找一個點,再從東單元(也是莊子的西南方向)找一個點,三個點連在一起,這是一個三角形狀。後來,先從西南角往北擴,兩個生產隊裡的人煙旺,通俗一點,就是說,人多了。再加上到80年代中期,凡是給兒說(請FUO)媳婦或稱作給閨女說老婆婆,都要求一定要蓋明三暗五的房(三間堂屋、兩邊跨兩間,看著是三間,事實下五間來用,兩邊的房也稱為大頭屋),還要有個大院子,這一下子,難住了家長們,於是,佔用大田地,不過,當時,已經分田到戶了,給大隊裡說一下,也能蓋,我還記的,二羔家的屋,當被剛建起時,三間屋直挺在大田地裡,有點孤芳自賞的感覺。過了兩年不到,二羔家的周圍全部蓋滿了,主要還是一句話,給兒說媳婦。還有的,連老院一起拔了出去,老院子,一般是住得久了,好幾輩子,不捨的,那是根呢,也是一種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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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年


漸漸地,莊裡還開始向南擴和向北擴,這是一種自然的力量。

迄今為止,俺的莊子已變成四四方方,也從七十年代中期的150人到今天的500多人;我家鄉豐縣的人口也從七十年代中期的83萬到今天的突破百萬人口。

俺的莊子有兩個湖,一個是東湖,一個是北湖。與西莊青湖,嚴格意義上來說,西莊青湖屬於隔壁莊上的,不過,由於我家就在西莊青湖東沿,我與她的感情很深,三個湖都與河南的白衣河相連,以前不知道啥意思,後來漸漸有點明白了,如果下大雨,莊上的水都流向三個湖,湖水若滿了,就會流向白衣河,白衣河是活水,可以流向更遠的地方。

莊上人都親,即使出了五伏(是指五代),也是親的。家譜上都寫的清清楚楚,誰與誰是啥關係,不管如何,這種血緣關係沒有人能改變的。莊上的人,一起勞作一起大笑,一起端著個碗在槐樹上說著笑話,這種日子,今天想起來是最為寶貴的鏡頭。永遠也沒有了那種純潔、高雅的場合。

我們莊上過年,以前,我說的是我小時候經歷。生產隊裡殺了一頭豬,按人頭進行分,我最喜歡的是挎著一個大籃子去排隊,“你咋挎這麼大一個籃子啊,二斤豬肉不到!”生產隊隊長是本家大哥,他笑著說道。我就喜歡這樣,我的想法很簡單,“說不定,能多給些呢,年初二就是多吃些了。”有時候,分肉的,看著我,就別多給一點點,這足以讓我心花怒放了,好像一個鍋裡都是豬肉。

那種對“年”的嚮往,那種對“年”的尊重,怎能忘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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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莊上的湖


一上小學,父母就開始不找別人寫對子紙(豐縣方言,是指春聯)了,總是說:“你寫吧,紅紙寫上黑字就行。”“我寫的不好看,還是找人寫吧。”父親總是說:“上學是為了啥啊,學的字就要用,今年寫不好,就知道練習了,寫吧。”就這樣,跟著小叔學習如何把一張紅紙疊出門心和門框上春聯紙,在一個個框裡寫下了毛筆記,說是毛筆字,充其量也就是類似於鋼筆字,豎、橫、點,都寫得很差。父親卻說很好看,這令當時的我很不解其中因由。貼到門上,父親說:“兩個門心的字,要相對著,哪能反著哩,不然,就一個門心追一個門心。這不要緊,今年的就這樣吧。”父親是一個生意人,說是生意,也不是什麼大生意,都是通過他老人家的雙腳踏出了一片天空。我的小學、中學、大學都是通過父親的雙腳走出來的,父親不喜歡言談,但,每年寫對子紙時,他老人家說的最多,而且頗具有哲理性。

一到過年,莊上就熱鬧了起來。

大人們開始忙了起來,用我家鄉話來表達就是“操兌過年”。“年”是需要操辦的,比如:你年前要買好果子、白糖等,還要算算有幾家親戚,各拿多少禮,另外,有誰可能今年會來拜年,大約初幾來,拿來的東西能不能用得上等。小孩子來了,要不要給壓腰錢,給多少,都要提前換好零錢等著。每當父母把年貨準備好,我都會小心翼翼地、想盡辦法地吃幾塊三刀子(也稱為糖三刀),父母是發現不了的。把經繩解開,只要不把包裝紙弄爛,只吃一小塊,還是可以的。只有一次差點失手,解開了經繩後,再也捆不回原樣了,母親發現有點異常,問了幾句,也沒有過多地加以追究,不過,我猜想,母親應該知道是我做的,而且每年我都會用這樣的方法,長大後,就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了。

一過年,父親都會買幾盤炮仗(這是豐縣的方言,也稱為鞭炮),二雷子多,他自己都得放三盤,年初三開市大吉,他每年都起得早,天還沒亮,這一盤炮仗就放了,往往把我驚醒,不過每年都習慣了。我只能分得一盤小炮仗,很不過癮,於是,總想著從他老人家那裡搞點錢,自己去買,一分、二分、五分地搞,他老人家做生意,零錢有的是,車兜子裡好多,後來,被發現了,非常嚴重,被狠狠揍了一頓,這比講任何大道理都管用。一個人的價值觀培養和塑造必須要經歷一個過程,行為是價值觀的表現形式,父親經常說:“一個人最重要的要誠實,不要欺騙自己也不要欺騙他人。”他老人家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後來,我讀了些書,不管是從馮友蘭的文字中還是從盧梭的懺悔錄中,都讀到了“誠實”的內容,馮友蘭說的大意是,誠與信是一樣的意思,即都是“實”,誠偏內,指不自欺,信偏外,指不欺人,誠信也是指誠實的內涵。父親總是能用其行為來詮釋他想表達的,這著實是難能可貴。

俺的莊子,是永遠說不完的話題。那莊子是俺的,那氛圍是俺莊上人的,如果你要問莊上的氛圍是什麼,我還真很難描述出來,但,每一個莊上人都能感受到那種令人難以忘懷的感覺。

俺的年,純潔、質樸、親情;俺的年,總是能讓我找出記憶深處的親情。

2020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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