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7 慕容無風!你是凶手!你殺了我的孩子,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

慕容無風!你是兇手!你殺了我的孩子,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


幾陣北風之後,院子裡的梧葉早已落得一乾二淨。雨點打在屋簷上,滴達作響。

  風吹過竹隙,如簫聲一般嗚嗚啞啞地在迴廊中迴盪著。他轉動輪椅,來到門邊,將被風吹得作響的門輕輕掩上。然後回到桌邊的炭盆旁,用竹棒撥了撥炭火。

  深寒如許,他仍然是一襲白衫,只不過腿上多搭了一塊波斯毛毯。他的臉,蒼白而瘦削,還有些憔悴。握著紙稿的手修長而秀氣,卻沒有一絲血色。他好象正在沉思,又好象十分疲倦。他放下手中的稿子,端起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

  他原本可以用另一隻手來做這件事,只不過那隻手臂卻因為風痺發作,連抬起來都有些困難。

  針刺一般的疼痛一陣一陣地襲來,他也只有默默地忍受著。這些疼痛早已陪伴了他多年,就好象與生俱來一般。

  放下茶杯,他聽見有人在輕輕地敲著他的門。

  “請進。”他抬起頭,淡淡地道。

  門“譁”地一下打開了,只看得見一個人披著一件巨大的,卻顯然是不合身的蓑衣,水滴達達地落了一地。那個人把蓑衣脫了,放在門口,露出淡紫色的衣裙,臉上還撲撲地冒著汗,她整個身子都好象是蒸騰在熱氣之中。

  他看著她,居然忘了說話。

  那個人把懷裡的一個小包袱放在桌腳,便走到他面前,坐在他椅邊,揚起頭,道:“你是不是不認得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坐他腿邊的人忽然跳起來,道:“不行,我得洗個澡。在馬上騎了十來天,髒死了。”

  他指給她浴室的方向,還沒說話,那人卻已似乎明白了他要說的話,直奔著浴室而去。

  果然屋子裡,有一股馬的味道。

  過了半晌,只聽得她遠遠地叫道:“慕容無風!慕容無風!”

  趕過去,隔著門,問道:“怎麼啦?”

  “衣裳……我沒有乾淨的衣裳。”

  “嗯,我去問問吳大夫,她也許可以借你一件。”他想了想,道。

  “呆子。你自己的衣裳難道沒有一件乾淨的?”

  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袍,遠遠地拋了過去。她在空中接了,道了聲“多謝。”

  又過了一會兒,她穿著白袍子閃進門來。

  “袍子太長太大,只好將就著穿著了。”她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身子在寬袍之下,愈發顯得窈窕。

  “我渴。”她又說,說完,便把他桌上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他只好又問:“你餓不餓?”

  她一個勁地點頭。

  “想吃什麼?我叫人去做。”

  “……紅燒肉?”她遲疑著道。好象這是一道很複雜的菜。

  “要很多辣椒?”他加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

  “猜的。”他說著,拉了拉桌旁的一個繩鈴,吩咐來人。

  菜和飯很快就端了過來。她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好象已經餓了很多天的樣子。

  吃到一半,她抬起頭,解釋道:“我不是那麼餓,只不過是每一頓都吃得很多而已。”

  他淡淡地笑著,道:“不要著急,慢慢吃。”

  仍是風捲殘雲一般地將飯菜吃得一乾二淨。

  吃完了飯,她好象心滿意足地坐在他腿邊的地毯上,把手向著銅盆,烤了烤火。

  “為什麼過節的時候,你還是一個人獨自在這裡?”她扭過頭來,看著他,問道。

  “這樣不好?”他反問道。

  她想了想,道:“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她伸著手,摸了摸了他的腫得幾乎變了形的腳踝和膝蓋,不由得嘆了一聲,道:“你從來都不好好照顧自己。讓我擔心。”她站起來,將門緊緊地掩好。

  “你剛從峨眉山回來?”他問道。

  她笑了,道:“看來我的字沒寫錯。我會寫的字不多,還以為你認不出來呢。”

  “還好,都認得。”他淡淡地笑了笑,說道。

  “你是有學問的人,可不許笑話我不會寫字。”她紅著臉道。

  “豈敢。”他說。

  “回到這裡真好。”她輕輕地道。忽然皺了皺眉,用手捂著肚子。

  “怎麼了?”他俯身問道:“你受了傷?”

  她搖搖頭,臉卻刷地一下紅了。

  “坐近來,讓我看一看。”他不放心地道。

  “先不說這個,我們先說別的。”她推開他的手。

  他卻把她拉到了面前,道:“為什麼會不舒服?你是不是和誰動了手,受了內傷?”

  她終天垂下頭,想了想,然後握著他的手,輕輕地道:“慕容無風,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你……你彆著急。”

  “什麼消息?”他道,有些疑惑地望著她。

  “我們……我們……已有了孩子。”最後幾個字,細若蚊蠅。說罷,她抬起頭,有些羞澀,又有些高興地看著他:“你聽了喜不喜歡?”

  他的臉剎那間,已驚得煞白。

  “孩子。”他喃喃地道。手已經按住了她的脈。果然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大約是你的馬騎得太多的緣故,不免動了些胎氣。”他強自鎮定地道:“我去給你煎碗藥來喝了就好了。”

  他寫了一個方子,拉著繩鈴,吩咐了來人。

  藥一會兒就端了上來。熱騰騰的。

  荷衣一飲而盡,道:“我正是擔心呢。不過,依我的脾氣,不騎馬,難道還坐馬車不成。我坐了一段馬車,趕車的大爺真是慢死啦。”

  她看著他。不,他顯然一點也不高興。

  “荷衣,你坐過來,我有話要說。”他的聲音居然有些冷。

  “說吧。”她看著他,心中已湧起了陣陣疑團。

  “我們不能要那個孩子。”他一字一字地道。

  她不由自主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失聲道:“為什麼?!”

  “我們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但我們不能要孩子。”他沉聲道。

  她站了起來,臉已有些發青,道:“我不明白。”

  他遲疑道,終於道:“荷衣,這孩子生出來,只會和我一樣,有我所有的病,而且,是個殘廢。”他說這話時,聲音已有些沉痛。“我不想再看見一個和我一樣的人又照著我的活法再活一遍。”

  “不會的!”她走過去,捧著他的臉,道:“我們的孩子……怎麼會呢?你是神醫啊?就算她真的有病,你也治得好,是不是?”

  “我什麼時候治好過我自己的病?”他十分堅定地道:“我們的孩子,就是生了下來,也是受苦。所以一定不能要。”

  荷衣放下自己的手,冷笑:“你要是不想要,沒有關係。我永遠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你……你就當不曾認得我好了。”

  他的臉色又恢復了以往的漠然,道:“你剛才已經喝了藥,這孩子今天就會出來。”

  “你……你說什麼?你給我喝了什麼?”她又急又怒,腹中已開始陣陣發痛。

  她忽然跪了下來,拉著他的衣襟,哭著道:“我求求你,慕容,我求你,我求救救他!你還可以開藥是不是,你還可以救他是不是?你一定還有法子留住他,是不是?”

  他堅決地搖著頭:“荷衣,聽我說,你快躺下,孩子會出來的很快,你會很快忘掉他的。”他扶著她,把她拉向臥室。

  “不!我不!慕容無風!你是兇手!你是殺人犯!”荷衣推開他,衝出門外,大聲道:“我的孩子若有三長兩短,我永遠也不原諒你!永遠也不!”狂風暴雨中,她已衝了出去。他跟著也衝進了院子,看著她遠遠地跑在前面,他卻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身子卻早已被暴雨澆得透溼。再抬眼看時,她的人影卻已消失在了雨中。

  酒宴之上,自然熱鬧非凡。大夥都喝了酒,頭昏昏地行著酒令。投完了壺,射完覆,吃了一輪鎮子裡剛送過來的新鮮糕點,一直鬧到了亥初,才漸漸地散了。

  趙謙和穿起棉袍,和各個大夫道了別,便拉著謝停雲走出了大廳。

  “老謝,咱們得到了谷主那裡去看一看。這位爺是個省事的人,最怕麻煩別人,只怕火盆裡的炭燒光了,也懶得喚個人來添。白凍壞了自己。”

  “是啊。我看著這幾月他忙得頭不點地,只怕他累壞了要發病,想不到居然還好。去年冬天那場事兒,我還心有餘悸呢。”謝停雲的酒喝得有些多,說話的時候,舌頭直打轉。

  “你喝多了啦,老兄。回家又要挨嫂子罵了。對啦,聽說賀回走了?”

  “早就走了。沸沸揚揚地鬧了一場,大家以為他要和楚姑娘比劍,都四面八方的趕來了。不瞞老兄你,我還買了兩百注呢。就這麼著,硬生生地叫我給勸了回去。這事兒,不了了之,總之峨眉山可是丟了面子啦。”

  “想必是谷主擔心楚姑娘的安危,才這麼囑咐你。”

  “谷主難得囑咐一回人,賀回的脾氣,要乾的事,九匹馬也牽不回頭……難不住這次不找找下次。”

  “你可得想法子攔住他。他的劍可沒長眼睛。傷了楚姑娘,我不跟你急可有人跟你急。”

  “知道。這不,一聽說楚姑娘去了峨眉山,我就把他騙去了西北。放心罷,他們暫時碰不著。”

  “還是你老兄有辦法。”

  說著兩人已到了竹梧院的大門,沿著迴廊,走到慕容無風的書房。房門大開著,裡面空無一人。

  “人呢?”趙謙和道。一眼看見了門外放著的蓑衣:“今天有外人來過?”

  謝停雲皺著眉,道:“不會。谷主早上說他不會客,只想自己在房子裡看看書。為此我還擋了好幾個人呢。”說罷,他一間房一間房地找,臥室裡,沒有,藏書室裡,沒有。客廳,沒有。診室,沒有。一連看了七八間房子,都沒有慕容無風的影子。

  回到書房,趙謙和已拉鈴喚來了值夜的人。

  值夜的人也姓趙,叫趙大虎。

  “大虎,你可知道谷主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趙大虎道。他值宿的屋子其實是在竹梧院的外側,離書房甚遠。

  “谷主可曾喚過你?”

  “嗯,喚過兩次。一次要我到廚房去,叫師付們做一碗紅燒肉。還有一次是給了我一個方子,叫我到藥房去拿藥。”

  “谷主可有客人在身邊?”

  “有。是一位姑娘。他們好象很高興的樣子。”趙大虎老老實實地道。

  “你不認得這位姑娘?”謝停雲道。

  “不認得。我在這裡雖值了兩個月的宿,谷主一共就叫過我兩次,全在今天。”他道。

  “你回去歇著罷。”等趙大虎走了之後,趙謙和嘆了一口氣,道:“一定是楚姑娘回來了。不然這種時候,他不會出去。”

  謝停雲點點頭:“一定是她。你看地上還放她的魚鱗紫金劍。這包袱只怕也是她的。她一回來,谷主一高興,楚姑娘輕功又好。大約帶著他……帶著他……出去喝酒去了?”他猜著,覺得難以自圓其說。  

“不會,谷主不是叫廚房的人做了菜了?紅燒肉?這菜一定做給楚姑娘的。谷主自己很少吃味道這麼重的東西。”趙謙和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波斯毛毯,又道:“就算是出去,谷主也沒穿多少衣裳,他的腿上蓋著的毛毯也沒有帶走。楚姑娘難道會這麼粗心?”  

想了想,他又道:“會不會,是唐門的人?趁著我們喝酒,將谷主劫了去了?”  

謝停雲搖了搖頭:“唐門的人想進谷很難。想進竹梧院,更難。不是谷主認得的人,根本進不來這裡。何況,谷主從來都不讓人擔心,每次外出,都會有吩咐,絕不會一聲不響地就走了。”  

趙謙和道:“我說個最壞的猜測。會不會是楚姑娘劫持了他?”  

謝停雲笑了起來,道:“你老兄是昏了頭了。楚姑娘要劫持他,還用等到現在?我想多半是兩個人出去玩兒去了。怕我們跟來,所以悄悄地走了。這個容易,我馬上去問問大門口守門的人就知道了。”  

趙謙和道:“我不放心,你還是去一問一問罷。”說著,眼睛忽然瞟了瞟了迴廊外的院子。外面正下著大雨,風吹著廊上的燈籠搖搖晃晃。咣唿間,院中似有一個人影。  

“院子裡有人!”好象有什麼不祥的預感,兩個人都衝了過去。  

這一看不打緊,兩個頭腦裡的三分酒意都已驚得一乾二淨!  

慕容無風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非旦全身早已淋得透溼,而且整個人都彷彿失去了知覺。  

“谷主!”趙謙和一摸他的身子,哪裡還有一絲熱氣?  

“快去叫陳大夫和蔡大夫。”謝停雲不由分說,將他抱到臥室裡,從裡到外地換掉了溼衣裳。一摸脈,心跳極弱,已是險象。他原是武林中人,對醫術一竅不通,雖有一身武功,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敢亂動。只好從書房裡移來過兩個火盆。正千愁百結之際,陳策和蔡宣都已趕了過來。  

“屋裡只能有一個火盆,炭氣太重,他受不了。”蔡宣一進門就道。  

謝停雲連忙將其中的一個端出門外。  

陳策摸了摸脈,嘆了一口氣,道:“這一回麻煩大了。他究竟在雨裡呆了多久?”  

“不知道,一個時辰?”趙謙和猜著道。  

陳策垂著頭,道:“現在他的脈已經沒了。”  

“你說什麼?”蔡宣搶過去,按著他的手腕,急著道:“糟了,真的沒了。”  

趙謙和急得團團轉,跺著腳道:“兩位快些想法子,谷主的命可全在你們手上了!”  

蔡宣已在慕容無風的頭上,身上紮了十好幾針,全然不見反應。忙撤了針,在他的胸口上用力推拿。  

趙謙和在一旁看著,顫聲道:“他……他可還有氣?”  

“沒有脈,哪裡還有氣?”謝停雲在一旁也幫不上忙,只急得一頭大汗。  

“怎麼樣?”蔡宣問在一旁搭著脈的陳策。  

“沒有動靜。要快,不然來不急了。”  

“謝總管!”蔡宣突然道:“請你用半成內力,在先生的胸口捶三下。”  

謝停雲揮動拳頭,如法在慕容無風的胸口擊了三下。  

“怎麼樣?”三個人都緊張地望著陳策。  

他搖了搖頭,臉非旦驚得蒼白,且已有了悲痛之色,竟泣道:“這一回,先生只怕是真的要去了。”  

蔡宣卻不理他,繼續對謝停雲道:“謝總管,這個……請你把內力加到二成。我知道他受不了,可能會有內傷,但我現在只求他的心臟能跳起來。別的以後再說。”  

謝停雲慎重地點點頭,換拳為掌,運起二成功力,又向著慕容無風的胸口拍了三次。  

只聽得陳策道:“有心跳。”四人八目對望,均感無限驚喜!  

“還是弱得很。”陳策皺著眉:“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說罷,他連忙起身,道:“我去藥房煮藥,你們幾位在這裡看著。”  

趙謙和鬆了一口氣,竟覺得雙腿有些發軟。道:“他……活過來了?”  

“現在暫時是活的,但難說得很。”蔡宣道。看著趙謝兩人緊張的神色,不免又安慰道:“好在他的身子已漸漸暖和了起來,只要我們小心些,他一定能好轉。”  

說話間陳策已端過來了一碗藥,和一粒藥丸。  

“牙關緊閉,怎麼辦?”  

兩個人幾乎是撬開了他的嘴,將湯藥強灌了進去。卻見慕容無風“哇”的一聲,非旦全部吐了出來,還咯出了一大口鮮血。  

趙謝兩人看著,全都傻了眼。趙謙和是的道的生意人,自然很少見過這種場面,就是謝停雲見了也不免心驚。  

兩個大夫倒是見怪不怪,用絲布將他胸前的血擦乾,又將剩餘的藥強灌了下去。  

這一次他總算吞了下去,卻又猛烈地咳嗽起來。  

四個人都愁眉苦臉地看著慕容無風。蔡宣忍不住道:“他還有氣力咳嗽……這是件好事。”  

一直等著慕容無風的咳嗽停止,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四個人才略微鬆了一口氣。只留下陳策在一旁照看。三個人走到隔壁,商量對策。  

蔡宣道:“先生原本就心陰虧損,平日略有些辛苦,都不免要心悸怔忡。哪裡還能沾得半點寒氣?他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院子裡淋雨?”  

“我們也是剛剛才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可能與楚姑娘有關。”趙謙和與謝停雲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蔡宣道:“誰是楚姑娘?”  

趙謙和道:“就是……唉。你不認識。她住在這裡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兩天。”  

蔡宣道:“楚姑娘住在竹梧院裡?”誰都知道竹梧院裡,沒有慕容無風的同意,是連他的學生都不讓進的。  

趙謙和清了清嗓子,道:“這個……其中有些別的情況,不便多說。”  

蔡宣嘆了一口氣,他原本是個很少嘆氣的人,道:“先生現在的情景,還危險得很。我們得商量一下這三個月該怎麼辦。”  

謝停雲驚道:“你是說,三個月他都好不過來?”  

“嗯,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至少十天之內他非旦很難醒過來,還隨時有可能……可能……”下面的話他覺得不好說,趙謝兩人卻都已聽明白了他的含義。  

“消息自然要封鎖。”趙謙和道。“不然谷裡會亂,外面也會亂。”  

“外面的事,讓郭總管去主持。我們倆個守在這裡。大夫方面,人手恐怕不夠。”謝停雲看了看蔡宣,道。  

“我和陳大夫留在這裡,麻煩謝總管把王大夫也叫過來。由我們三個來照料,暫時夠了。”  

“哪個王大夫?”趙謙和道,谷裡谷外一共有三個姓王的大夫。  

“王紫荊。他回江陵省親去了,只怕剛剛起程。追的話還來得及。”  

“我去追。”謝停雲一閃身就不見了。  

“吳大夫呢?如果王大夫追不上,吳大夫可不可以?”趙謙和問道。  

蔡宣想了想,道:“若是別人倒沒問題,這可是先生。吳大夫上一次……不是也病了?我怕她看見先生病成這個樣子,一定傷心過度,先亂了分寸。”  

“嗯。就這麼辦。對外我們只說谷主受了風寒,要休息幾個月。去年他也病過,所以這麼說也還瞞得過。”  

蔡宣道:“目前的情況是隻要先生能醒過來。他醒得過來,一切都好辦。因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  

趙謙和點點頭:“我只怕……唉。”站起來,和蔡宣一起走進臥房。  

當下幾個人衣不解帶地守在慕容無風身旁,一連十一日,慕容無風昏迷如故,非但粒米不進,喝藥全需強灌,身子竟全瘦了下去。等到第十二日清晨,他忽然醒了過來。  

蔡宣和陳策正在一旁,喜道:“先生,你……你醒過來了!”  

他的樣子不但看上去十分憔悴虛弱,神態竟還有些茫然,醒過來,卻好象還在夢中。  

二話沒說,陳策已把自己和蔡、王兩位大夫商量出來的一張方子遞到他面前,道:“先生,這是我們寫的方子,可有什麼不妥?”心想趁著慕容無風清醒,趕快讓他看一看方子,還有什麼藥要添上,不然又昏了過去。  

慕容無風卻連瞧也沒瞧,張著嘴說了幾個字,聲音太小,大家都沒有聽清楚。  

“先生,你想說什麼?”蔡宣把耳朵湊到他嘴邊,只聽得他斷斷續續地道:“趙……趙……”  

“趙總管?你想見趙總管?”  

連點頭的氣力也沒有,他只好閉了閉眼睛。  

蔡宣大步走出房外,到隔壁把昨天守了一夜正在睡覺的趙謙和拉了過來。  

“你去……去找……楚……”雖然只說出了四個字,趙謙和全聽明白了。去找楚姑娘。這十幾日真是忙糊塗了,大夥兒竟完全忘記了楚姑娘的事。  

“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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