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江:
2003年,
就在馬拉馬拉海峽,小亞細亞的荒原上,
我看到了一片葵園,
這片葵園的葵已經完全蒼老了,
但是它仍然屹立在那個土地上,
像鋼澆鐵鑄的一般,
它們站在那裡像一群老兵,
等候最後一道軍令。
夕陽正從他們的身後緩緩落下,
它們朝向同一個地方,
這一幕讓我的心靈震動,
我覺得在我內心裡頭被煮了幾十年的,
那個某一個意象被它揭開了。
離這片葵園100多公里的地方,
是特洛伊古城的遺址。
在那一瞬間,一邊是千秋萬代的歷史,
一邊是一歲一枯榮的生命,
交疊在一起,撞擊著我的心扉,
從此我就走進了葵園,
開始畫葵,開始格葵。
但是無論我如何的訪葵、種葵、追葵,
每一次畫葵的時候,
我的心裡,都會回到這片葵園。
作家餘華曾經為許江的這個黃昏深情寫道,
向日葵是我們共同的一個記憶,
是讓我們這一代中國人熱淚盈眶的一個意象。
很多年過去,
終於有一個人讓我們的向日葵復活了,
它們百感交集地聚焦在許江的畫布上。
許 江:
我畫葵已經有11個年頭,
可以說是十年磨一葵。
也有很多人就問,
十年畫葵怎麼畫得下去?
實際上我是在格葵、訪葵、種葵、問葵、畫葵,
畫小葵、畫大葵、畫老葵、畫成片的一望無際的葵園,
畫早春的葵、盛夏的葵、晚秋的葵、冬雪的葵,
都是在格葵。
但我發現,
格葵格到最後,真正的葵在心裡。
————
葵,
是一種花,一種果;
葵,
是一條路,一份情。
這一花一果種植在許江心裡,
太久,太深,太愛;
這條路是冥冥中早已埋下了的藝術命脈,無始無終;
這份情,則浸染著許江生命的過往與未來,色彩斑斕。
抑或這就是我們走進葵園講述許江故事的理由。
許 江:
這一片葵園,
幾年來,我帶著它走南闖北,
上海、杭州、蘇州,
又到了國外,
德國的易北河畔的德雷詩頓展過,
美國的華盛頓肯尼迪藝術中心前的花水池也展過。
2013年在科布倫茨德意志角,
萊茵河和穆澤爾河,
兩個河匯流的三角地帶,
像足球場那麼大,
從來沒有藝術品放在那裡,
遙遙相對的是兩百米以外威廉大帝的塑像,
德意志一個象徵,
我的葵放那裡,就跟他遙遙相望,
形成一種歷史性的對話,
所有南來北往的遊客,他們一下就能看懂。
————
心的溝通沒有國界,
一如思想漫遊沒有時間。
2006年,
中國美術館那場題為《遠望》的個展,
揭開了許江以後一系列大型葵展的帷幕。
許多年,許江帶著他的葵,
一直在物與非物之間的走南闖北中繼續他的漫遊,
在持久的漫遊中,
尋找思想與自然的對話,
尋找他的人文真理和成長答案。
許 江:
跟所有藝術家一樣,
多少年來,
我也在尋找我繪畫的主題。
我曾經搞過觀念藝術、
材料性的架上繪畫、
表現城市歷史追問的一系列油畫,
等等。
從1989年裝置藝術《神之棋》的誕生,
到1990年初的《與伏爾泰弈棋》、《翻手覆手弈》。
再到1995年夏天,
中國一批實驗藝術家在漢堡的卡姆·納格兒青年藝術中心舉辦的,
題為「從意識形態出走」的展覽上《關於皮鞋與布鞋的演習》,
許江開始進入一種沉重的東西方文化思考。
1995年,就在許江的奕棋作品,
在漢堡美術學院聯展中引起廣泛重視的時候,
國內的藝術界也正在醞釀著一場媒體的轉換,
裝置藝術的春天即將來臨。
而許江,卻在這個時候,
決定放棄跨媒體的實驗,
重新回到繪畫領域。
那一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週年,
全世界都在回望這悲壯的一頁。
這給許江思考歷史提供了一個支點。
他的《城市》系列作品,
正是與此切題的,
圍繞著城市中的廢墟展開。
他希望這種表現,
能造成廢墟背後所隱秘的一種歷史力量。
對畫家而言,
城市是現代化歷史進程的佐證,
是人類文明的華麗表皮,
也是民族記憶中的傳奇和一簾幽夢。
此時,許江對文明的憂慮,
已經跨越了東西方的界限,
他已經站在人類歷史的高度,
重新考量著文明的繁榮與毀滅。
那個階段,他的繪畫風格,
則表現在他對城市主題作品的史詩般雄渾
和悲劇般凝重的混合情結。
此時的許江,
似乎無法為城市的現狀勾畫清晰的圖景,
反之,卻深陷在城市的夢境中,
感受正在消逝的存在。
所以,
他把自己筆下的城市風景稱為「歷史的風景」
或「逝去與即將逝去的風景」。
在視覺上與城市的風景對應的是大地的風景。
在這個系列中,許江隨興抒懷,
去發現和捕捉許多生動的、轉瞬即逝的大地表情。
相比起「城市系列」,
他的「大地系列」畫得視角多變、手法輕鬆、意趣活潑。
更為重要的是,
許江的內在思想也隨之發生著深刻的變化,
即重新回到了東方的思想典籍中。
由此,許江的創作之路豁然開朗,
浪漫主義的歷史悲情被徹底拋卻,
他不再描繪記憶,
不再需要廢墟作為歷史的證據,
他從眼前的城市中讀出風景的歷史,
那是一座座不斷衰落又不斷生長著的風景。
————
2002年,
許江開始從宏大激越的歷史畫卷中抽身,
回返到一種更加日常、安寧地畫境之中。
這一時期,被命名為《被切割的遠望》,
表現了大地豐收以後的幽渺,
在輝煌的終結與荒涼的廢墟之中,
孕育著生命的新的輪迴。
《葵園十二景》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創作出來,
開始了他的文化和藝術超越。
為了克服單幅作品不能盡觀盡興的侷限,
許江大量採用系列畫面或連續畫面,
經常在小幅作品中採用十幾、數十張小畫
拼接成一大幅畫面的手法,
用時間性的片斷來構成空間性的景觀,
注入頗具歷史感的詩性,
擠壓出一種大地與人性的蒼涼。
許 江:
有一位觀眾給我寫了一封信,
他說我在你的葵裡面看到一種蒼涼,
他說我們張掖老家,收葵把葵頭剪下來。
葵杆就扔在地裡頭,
冬天的時候冰天雪地,
沒有頭的葵杆成片成片地立在田裡,
那叫真正的蒼涼。
一方面毅然決然,有一種非常剛烈的東西,
另一方面它又柔情萬般,表達了對大地歲月的依戀。
————
決然和依戀,
是葵與大地的聚散,
也是許江別家的寫照。
1955年,
許江出生在福州,
他的家,
在郊外被田野包圍的一座小山包上。
兒時的許江,最喜歡做的,
就是站在山坡上遠望,
遠方那幾株葵花,
就種在了他稚嫩的心田。
而同是中學教員的父母,
在他那片尚未破土的葵園上,
澆灌了最初的營養。
1978年,
許江考上中國美術學院油畫系後,
其時,望子成龍的父母,
已經看到了那片葵園的收成。
當1988年的春天來臨,
許江作為訪問學者去德國漢堡美術學院研修,
年邁的父母就在等待那片葵園的收割了。
許 江:
始終想著的,
如何能夠找到一個東西,
真正表現我們這一代人,
想著的,
總是要重建東方,
重建東方的美學、東方的繪畫、東方的建築學、東方的設計學,
但恰恰要建構這個東方的時候,
我們首先要打開自己,
要有一個國際視野。
去德國學習的時候,
其實我的條件是很差的,
我一個月大概只有600馬克,
只相當於一般留學生的一半。
我住的房間是清潔工的休息室,
它是有個電話的,
這個電話可以在德國境內打,
不要錢,但是不能打回中國。
18個月,沒有跟國內通過電話。
我每半個月給家裡寫一封信,
半個月快到的時候,
我每一天都跑去看有沒有信,
如果沒有信的話,
我會特別的失望,
但是重新又燃起一種新的希望,
快樂也許留在明天,
所以每一天都是這樣一種煎熬。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我就覺得,我父親手抖的很厲害,
其實他那個時候查出癌症,
沒有告訴我,繼續寫信,
有時候化療很痛苦,
他推遲了寫信,我那邊急得要死,
就怎麼搞信還不來?
我根本不知道,
其實那邊是一種生死的搏鬥,
然後還要把這種搏鬥掩埋下來,
不漏任何痕跡,寫一封平安信告訴我。
有一次,
我父親下定決心跟我媽媽要給我打個電話。
他們兩個去銀行裡頭,
取了大概500塊錢,
然後就交到櫃檯上,
那個時候押金很貴的,
500塊也不是小數字啊。
他們兩個就拿起電話撥過去,
我剛好不在。
他們聽著這個嗚嗚聲啊,
嗚——嗚——,
舉在那裡半個小時沒人接,
放下來再撥,再那樣半個小時......
兩個小時之後,
他們帶著一顆怎樣破碎的心,
互相攙扶著,
從福州東街口的郵電大樓十幾級的臺階上走下來……
所以,葵裡頭確實包含了很多的一種感情。
————
兩年的西方求學經歷,
對許江的文化思考和藝術創作,
產生了根本性的影響。
從此,這個藝術家開始關注歷史和家園的命題;
從此,這個葵農,註定要與葵相伴一生。
範迪安:
他這個藝術歷程和他自己思想深處,
或者說心靈深處所觸及的許多問題,
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其實都是一種生命的歷程。
而許江的葵,
正是在對於生命的歷程這樣一個命題上的思考。
在生命淬礪的歷程中磨葵、鑄葵、造葵,
於是藝術和思想就在不斷涅槃中飛翔;
於是那些無言的記憶,像刀一樣,
一痕痕刻在了歷史的脊背上。
這個系聯著天命的過程,
連同他的藝術真理和成長答案,
寫在了2014年9月28日中國國家博物館開展的
「東方葵——許江藝術展」上。
當這個鋤禾葵園的藝術家,
向東方的又一個儀式開啟,
他父母等待終生的那片葵園的收割季節就到了,
如此飽滿如此輝煌!
許 江:
把他叫《東方葵》是指向人,
指向新中國出生,
文化大革命和之後的改革開放歲月成長的這一代人。
葵身上真的有我們這一代人的東西:
熱烈、激情、燃燒、奉獻,
又有一點沉重的氣質,
實際上是在追問一代人的精神,
這是東方葵的使命。
————
葵的使命,正是一代人的使命。
這種使命,是一代人成長的一種回望的悲慨;
這種使命,是藝術家用燃盡自己的方式,
讓世間的靈魂在歡愉的歌唱中得到指引的光芒。
《東方葵》,
就是許江用藝術和生命作燃料的一盞精神的燈。
所有向天的吶喊,所有面地的悲情和迷茫,
所有在燈火閃熠間跳躍、騰挪、匍匐和延展,
都是一代人撲面而來的群體的葵歌。
許 江:
九道屏風,互相攙扶著的葵陣葵林,
在這個巨大的骨架裡頭,
這些葵蔓生、交錯、疊壓、成長,
形成了孤獨與呼應,順勢與抵抗,
這樣諸多的糾結。
在這裡,這些葵編結在一起,
我們好像看到了一個社會,
看到了一個人的廣場。
群葵向日,一歲一枯榮,
表現了一種天地惘黃的一種寬廣。
這層層疊疊就像一片沉睡的大地,
它需要被點亮!
全山石:
有這麼樣的創造,
產生這樣的奇蹟,
我不知道他的時間從哪裡來的,
我覺得,許江同志是我們美術界的達人。
詩人于謙曾經寫道,
許江的葵園是廣場,但又像廢墟。
從廣場到廢墟只有一步之遙。
廣場與廢墟之間,
是許江對生命、對自然的一往情深,
對生命苦短、對四季輪替的萬般無奈。
這種情深與無奈疊合在一起,
便是千古詩人的悲情,
這種悲情正是一花萬果的陽光和潤土。
肖 峰:
藉著油畫,
找的新的藝術語言;
藉著這個葵,
來抒發他的人生意義、人生追求和人生坎坷經歷。
何家英:
其實在某種形式表現上,
尤其是借用了東方現代水墨畫的手段。
劉大為:
那種輝煌,
構成了一個蒼涼寂寥的場景;
那種厚重的爆發力,承古開新。
「東方葵——許江藝術展」,
將「重屏——東方葵」、「層覽——葵平線」、「綜觀——一花萬果」,
以及「俯仰——共生」四個主題板塊的百餘件作品,
以油畫、雕塑、水彩等不同的藝術形式,
發顯出中國傳統的藝術精神與美學品質。
將歷史過往的情懷和人生未來的命題彰顯出來。
同時,讓我們看到許江一路走來,
當繪畫不能完全表達他的感思和心志時,
他另一支筆所做的彌合。
《一米的守望》、《視覺那城》、《南山肖像》等等,
他總能從中國詞語中挑選或創出那些屬於他自己的字眼,
闡述他極敏感、極認真地思考過的那些
關乎藝術、關乎品質、關乎文化、關乎中西的問題。
範迪安:
你實際上是在,
沒有非常直接的一個繪畫助手的情況下,
完成這些作品的,
千筆萬筆,千軍萬馬。
————
許 江:
就是我說的,
油畫像耕種,
多少勞作被埋在土裡,
中國畫是捕撈啊……
像農民一般勞作的藝術家許江,
同時操持著中國最頂尖的美術學院的今生和未來。
對他來說,都是使命、都是責任、
都是難以割捨的心結。
許 江:
林風眠先生,從一建校的時候就強調:
整理中國藝術、介紹西方藝術、調和中西藝術、創造時代藝術。
這種擔當,這種使命,
我覺得,應該到今天,
仍然成為我們一代代藝術家的一個責任!
許江是當代學院畫家中,
最積極接觸新媒體實驗、倡導乃至研究新媒體藝術文化現象的一位。
但是,回到他稱為「架上畫」的繪畫領域,
並執意當一個「堅持架上繪畫者」,
以繪畫作品為主,
把其他綜合手法調動起來支持繪畫,
去做一個新的「圖像時代繪畫何為」的文章,卻是他的追求。
許 江:
上一次我是50歲,現在是60歲,
再過8到10年就將近70歲,
那70歲的老葵會是怎樣?
我仍然要做一個葵農!
————
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作為主禮嘉賓出席頒獎晚會
6月12日晚,由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主辦、上海廣播電視臺紀實頻道承辦的第五屆優秀國產紀錄片及創作人才扶持項目表彰活動在上海舉行。由浙江廣播電視集團製作,浙江省新聞出版廣電局報送的《東方的葵》(許江紀錄片)獲2016年度國產紀錄片及創作人才扶持項目優秀短片。中國文聯副主席、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作為主禮嘉賓出席頒獎晚會。
許江與《東方的葵》紀錄片導演亞妮合影
《東方的葵》由浙江廣播電視集團製作,在浙江衛視「人文大家」欄目播出。紀錄片講述了,中國美術學院院長許江教授的藝術歷程。許江的葵展,是其十年藝術生涯的集中展現,是一曲深沉奇崛的凝固的哀歌,也是一首葵園大地上的精神史詩,這哀歌或史詩所呈現出的,是革命與後革命糾結著的歷史境域中,「向陽花開」的一代人集體命運的曲折與展開。
東方的葵
製作團隊
出品人|王同元
總監製|呂建楚 顧順坤
監製|陳方柱
本集導演|亞妮
本集撰稿|亞妮
攝像|任海泉 申博 孔萬杭 周臻 沈強 周紅
攝助|曹澤洋 霍雨豪 樊超 葉子健 斯超
解說|董明
後期製作|沈強 魯俊
調色|沈強
燈光|任海泉
音頻|趙子都
字幕|雨意 張杭玲
▌人物名片
許 江
全國人大教科文衛專門委員會委員,全國文聯副主席,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油畫學會主席,浙江省文學藝術界聯合會主席,中國美術學院院長,教授、博導。
八十年代初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油畫系,並赴德國漢堡美術學院研修。作品應邀參加「聖保羅國際藝術雙年展」(1998年·巴西聖保羅)、「首屆亞太地區現代藝術三年展」(1993年·澳大利亞昆士蘭國家美術館)、「東方既白·二十世紀中國繪畫」大展(2003年·法國巴黎)、「美術批評家提名展」(1994年·北京中國美術館)等海內外重要展覽,獲第二屆北京雙年展佳作獎、「魯迅藝術獎」、「97中國藝術大展金獎」等重要獎項。
2006年以來在國內外多家美術館先後舉辦了多次大型個展,包括「遠望」(2006年,中國美術館)、「被拯救的葵園」(2009年,上海美術館)、「致葵園」(2010年,浙江美術館)、 「重新生長」(2012年,德國德累斯頓國家博物館)、「精神綻放」(2013年,德國科布倫茨路德維希博物館)、「東方葵」(2014年,中國國家博物館)、「東方葵II——來自葵園大地的報告」(2015年,上海中華藝術宮)等。作品被中國、美國、德國等多家美術館收藏。
同時,許江長期擔任上海雙年展藝術委員會主任,組織策劃了「上海雙年展」、「生活在此時——中國當代藝術展」(2001年·德國柏林)、「地之緣·亞洲當代藝術考察活動」(2003年·中國杭州)、2004香港藝術港(2004年·中國香港)、2005杭州國際書法節(2005年·中國杭州)等重大展覽和藝術活動。應邀擔任海內外多項重要展覽評委,參加多項重要國際學術活動。
出版個人畫冊《被拯救的葵園·許江新作》《遠望·許江的繪畫》《當代藝術與本土文化·許江》《棋、紙、藝》《上海蜃景·許江都市史話之一》《眺望城市·許江都市史話之二》《大地上》
出版學術文集《一米的守望》《視覺那城》《南山肖像》《本土的拆解與重構》《大學的望境》《遠望者日記》《文與畫》,主編多種學術書籍。
▌部分作品
葵園十二景-西風瘦|布面油畫|180cm×200cm|2005
秋葵會否變紅|布面油畫|280cm×900cm|2008
東方葵|金塔|布面油畫|280cm×540cm|2014
東方葵|狂飈|布面油畫|280cm×540cm|2014
滄浪園|布面油畫|50cm×300cm|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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