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跟着老梁逛许昌】
第115站：长村张
许昌长村张啥来历？有啥名人啥传奇？‖老家许昌
文·图‖梁耀国
长村张村委会占勋兄说，闹匪患的时候，骚扰长村张的土匪主要有三拨，一拨是大宋的宋一刀，一拨是老鸹赵的赵运卿，还有一拨是榆林桓坡的。
一天，桓坡的土匪头子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精精神神地朝南寨门桥走来。俺村的麻子善眼也溜儿，一眼认出来，掏出身上的盒子炮，一枪把他崩了。打那时起，长村张消停安生了好多年。（想看看上一站老梁逛了哪儿？欢迎点击以下链接： ）
1944年4月底，已是强弩之末的小日本过来后，就住在长村张寨子里，这些囟球带耳膀的小鬼子倒是没怎么作恶。以咱这儿的说法，喊舅是骂人的，因千装伦子（日本女子）是长村张的媳妇，凡与她的孩子梦梅、兆梅是同辈兄弟的，都喊日本人小舅。日本人以为攀上了亲戚，还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村上有位张西庆老人，曾潜入小日本的仓库，偷出来一挺捷克造歪把子机枪、一台缝纫机和一些罐头。机枪1000块大洋卖给了抗日武装；把缝纫机当成了铁疙瘩，以为没用，丢进了井里；罐头自己吃了。丢机枪的事，要是放在小日本侵略中国初期，非屠村不可。庆幸的是，小日本没有过多追究。
下图：《许昌晨报》报道张西庆老人。
——上八技校（河南省第八技工学校的简称）时，曾经和同学结伴不止一次骑行长村张。当时我的座驾是辆28型双链盒轻便自行车，六七成新，骑着特沉、特肉、特不出路。偶尔蹭链盒，时不时要用脚后跟磕一磕，马上就能治住病。由于路况差，耗时长，总感觉长村张离市区可远。
转眼过去了三十二年，如今，城区面积已扩延至长村张村村边。照样骑车去，走西大街，走帝豪路，然后拐上灞陵路，半个小时即可到地方。不仅顺当，而且距离似乎也近了。
在灞陵路通往长村张的斜岔路口，新立了座雕塑，形象是头猛犸象，啥寓意，看不懂。底座上的“长村张欢迎您”，倒是直白明了。
下图：长村张路口的雕塑。
在长村张乡供销社旧院里，有堵砖砌的照壁，已被建安区列入文物保护单位。
照壁正面朝东，中间彩绘毛主席全身像，戴尼帽，着风衣，魁梧高大，再现领袖风采。两侧对联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额题“毛主席万岁”。对联外面是毛主席语录，南面内容是“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北面内容是“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无论是对联、额题，还是旁边的语录，均为仿“毛体”，字里行间透出豪放俊逸、狂草不羁的书风。尽管式样已经过时，它的存世，却承载着一个时代的记忆。
临街商铺的三轮车、电瓶车无序地停在照壁的前面，下半部几乎挡严，我试了老半天，才把它整个拍下来。因角度太斜，照片上的字很难认清。幸亏事先有准备，我将上面的内容逐一抄了下来。
下图：长村张供销社院子里的照壁。
长村张乡政府主街呈东北、西南走向，曾经是市区到榆林乡的必经之地。烟站南边是个十字路口，往西过一座丈八宽的小桥，便是我此行的目的地——长村张村。
我推着车子，踽踽行走于空寂的村街上。偶有骑电瓶车、三轮车的老乡擦身经过，未等你开口，一个个如同脚踩风火轮的哪吒，裹风而来，挟风而去，让你空喜欢一场。
终于，在村十字街，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三位古稀老汉和四位古稀大娘。在藤蔓虬曲的凌霄棚架下，一位老汉坐在三轮车上，一位老汉坐在马扎上，还有一位老汉斜倚在藤椅上。
听罢我的来意，藤椅上的老汉稍稍坐直身子，说长村张很早以前四周有寨墙、寨河，寨子东西长、南北窄，故人们形象地称之长村张。寨子有东西南北四个寨门，你刚才路过的小桥，就是东寨门的位置。小桥南边的大坑，是东寨河仅存的一段遗迹。
下图：纳凉的老者。
修寨墙主要是防土匪，所以外墙修的陡，内墙修的有坡度。寨墙高一丈五左右，下宽上窄，下宽约三丈，上宽约一丈。80多岁的他清楚记得补修外寨墙时的情景，用檩条支着高粱箔，然后往里填土，填一层，夯实后再填。总之，非常费劲。
过去，长村张大户人家主要有两家，一个是张少田，一个是张玉山，南北街路东，从南寨门到北寨门，几乎都是他们家的房产。南边的两进四合院住人，北边的院子当仓库和牲口屋，清一色的瓦房，是全村最气派的宅院。
老汉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连忙问他张钟端的老房子还在不在？具体在村子的什么位置？老汉说他可没有那两户人家舒坦，去日本留学后期，靠朋友接济才艰难毕业。张钟端牺牲后，他的双胞胎儿子都是开封师院毕业，一个留在开封教学，一个回到许昌。回许昌的那个，先是在和尚庙（位于长村张东北角）学校教学，后来调到了市区。至于哪个学校，说不上来。
或许是初次谋面不信任吧，当我问起他的名字时，他一口拒绝了，再问其他，也不愿多说。
后来，老乡们向我推荐了一个人，村干部张占勋旮旯缝儿的事都知道，你去村委会找他吧。随后，他们很热心地给我指了去村委会的路。
下图：东寨河遗址。
没费周折就在村委会找到了张占勋。在他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我俩一论年龄，他长我一岁，遂以老兄相称。
占勋兄也爱好村史研究，一落座，他先找出两篇发表在《许昌晨报》的文章让我看，其中一篇是写长村张村的，一篇是写百岁老人张西庆的。
翻阅之后，我说报纸正统，都是一本正经写人写事，我想要了解的，既需要确凿的史料，又需要不为人知的传说和野史。基于此，咱俩聊到哪儿是哪儿。
听我这么一说，占勋兄有了针对性，于是如数家珍地给我讲起了他所看到的、听到的，以及了解到的长村张。
明洪武年间，长村张张氏祖先从洪洞县张氏胡同迁过来，这是许昌周边唯一一支张氏人家。之所以敢这么肯定，是因为在洪洞县“认祖归根俱乐部”历史文献中，是有明确记载的。
长村张过去称北寨，南边的圪垱村称南寨，俩村一个老祖爷。截至目前，两边都以“石碑家谱”为准，扳着辈分。半路上碰面，一说自己是啥字辈的，马上就知道或是你喊人家个啥，或是人家喊你个啥，从来不会乱辈儿。
下图：村干部张占勋老兄。
长村张最出名的人物，要数河南辛亥革命军总司令张钟端了。张钟端，字毓厚，号古民，别号鸿飞，生于清光绪四年（1878年）。他自幼聪敏，一看就不是个凡人。
12岁那年，他爹领着他去塔湾赶会，滑滑眼的功夫，他就爬上了文峰塔塔尖。当然，是从塔心室爬上去的，还是从外面爬上去的，没人看见，反正是越演绎越神。
13岁时，张钟端以小小的年纪考中秀才。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他又以优异的成绩，获取河南大学堂官费留学日本的资格，就读于日本中央大学，攻读法律专业。其间，他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积极创办《河南》杂志，宣传革命思想。为此，他被取消赖以生存的官费资格，全靠侠女刘青霞的鼎力资助，才完成学业。
1911年武昌起义后，张钟端受同盟会指派，回到开封策动组织河南起义。
因计划泄露，汉奸告密，他与刘凤楼、张照发、王天杰等十一位仁人志士，被清军镇压杀害，史称“辛亥革命河南十一烈士”。
烈士墓位于开封市东南的禹王台公园，去年初夏，我专一去瞻仰过，在宣传栏里看到了睢县齐真如撰写的《河南辛亥革命十一烈士传述略碑文》，文中这样评价道：
夫十一烈士之死，争人格耳。为光复故国而死，不计成败而死，为避免地方糜烂而死，皆能联袂接踵，视死如归，亦云伟矣！
在妻子千装伦子怀孕过程中，张钟端做梦梦到了“野桥古梅独卧寒屋角，疏影横斜暗上书窗敲”中的梅花，夫妻俩因此商量决定，孩子出生后，无论男孩女孩，一律起名梦梅。极其巧合的是，武昌起义当日（1911年10月10日），千装伦子生下一对双胞胎，大儿子自然叫梦梅，二儿子随了个梅字叫兆梅。
张钟端牺牲后，同盟会将她的妻子和孩子接到了许昌，并筹得800大洋，以供养母子今后的生活和上学之需。可能在中国生活不习惯的缘故，千装伦子动身回日本时，想带走一个，留下一个。
在中国传统宗族观念里，如果丈夫死了，妻子再嫁或回娘家，只能带走女孩，带把儿的男孩是延续香火的，说啥不能带走。因为这，千装伦子临走，张钟端本家将两个孩子都藏了起来，结果一个也没带走。至于后来他们母子是否联系过，村里就不知道了。
受扶沟县建吉鸿昌纪念馆的启发，村里曾打算在法华寺遗址上，筹建张钟端纪念馆。张钟端作为河南辛亥革命先驱，不仅是长村张的一张文化名片，而且也是许昌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张文化名片。遗憾的是，此事干打雷，不下雨，吆喝几年便没了下文，最后不了了之。
下图：法华寺旧址。
占勋兄讲完本文开头所写的那些事儿后，我突然想起“石碑家谱”的事，问占勋兄这东西现在在哪儿放。他说“石碑家谱”从地下挖出来后，他怕被人偷走，央人砌进了法华寺东屋的前墙上。说着，电话联系了开锁人。待我们过去时，两位中年妇女已经等候在那里。
“石碑家谱”长约二尺，宽约一尺。为了让我拍清上面的字迹，占勋兄找来湿毛巾擦拭一遍，字果然清晰多了。
由于反光，我担心回去后照片上的字认不全，干脆掏出纸笔，打算将家谱内容抄下来，确保万无一失。趁我抄写的功夫，他跑到对门邻居家，找来人家誊写好的让我拍照。其主要内容如下：
张氏宗派
且族有宗派，所以序昭穆明世系也。吾族世有宗派，传至今日派宗将尽，族人慨之。恐彝伦之攸，故念人纪之，宜修因思五德之运，终而复始，约我族人择其字意之彰，明较著者共四十字。上承增益之数，下启钟毓之灵，俾后之子孙，绳绳继继,亦如五行之环生不穷焉。谨将派宗列于下：
钟溥校炳培 锡汝桢炤均
镇法树燿坊 铭鸿楷灿墀（chi）
钦济枝炯坤 鑑润桥灼埏（shan）
镜清桂焕埙 锦浚彬炽坪
甲子科副榜候直隶州州判 本族 光三撰文
廪膳生 学海选字
增广生 春森编次
钦加五品衍候选知县前任 阳泽县教谕 士俊书丹
下图：老乡誊写的张氏家谱。
谱序大致意思是说张氏家谱中，啥字辈挨着啥字辈都定得很清楚，传到现在快要用完了。为了福泽后代，又续了四十个字，换言之，又续了四十辈。
占勋兄说他和我的同事文杰（同事老家也是长村张的）同属校字辈，随之提醒我，你找出这四十字的规律没？我一时没看出来。他进一步提示说，其实序中已经点出来了，五行，你看看每个字的偏旁，是不是金木水火土？只不过木和水变了变顺序。我仔细一看，还真是。
以往，我看到的一些家谱，有手抄的，也有印刷的，都是纸质的，而刻在石头上的，这是头一次见。常言道：物以稀为贵，由此可见长村张的“石碑家谱”极具历史价值。
下图：砌进墙里的“石碑家谱”。（文首图片：长村张村委会大院）
【作者简介】梁耀国，现就职于许昌市房产交易租赁管理处，河南省杂文学会会员，中国民俗摄影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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