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4 二十八歲,裸辭之後

二十八歲,裸辭之後

路過一家不起眼的蛋糕坊,迅速掃了一眼冷櫃,我給自己挑了一塊樸素的奶油蛋糕,蛋糕上的紅櫻桃讓我記起十八年前的今天。

我的十歲生日聚會,父母為了給我慶生操辦了二十幾桌宴席,彩色的“10歲”蠟燭插在三層蛋糕的最上層,旁邊也點綴著幾顆豔紅的櫻桃。

印象中,那是一個熱鬧非凡的生日。隨著年齡增長,我不喜熱鬧,不愛交際的性格越發明顯,加上離家在外,生日這樣特殊的日子,慢慢成了我生活裡平凡的一天。

我在這之前裸辭了,度過了一段不長不短、漂浮不定的日子。誠實地說,裸辭之後的日子閒適、自由,我似乎過上了自己夢想的生活。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承受著巨大的不安和焦慮,儘管做著自己感興趣的事——讀書、旅行、寫作,但靠微薄的稿費收入很難支持生活所需,漸漸地,我開始質疑自己的選擇,開始結結實實地感受到沒有固定收入的壓力,我的那些理想和熱情,在現實面前開始毫無底氣。

二十八歲,我度過了順風順水的二十八年,裸辭的十個月之後,我無可避免地進入了自我懷疑期。

六年前大學畢業,因為本科成績不錯,我拿到了香港科技大學的碩士錄取通知。而相比於艱苦的研究生生活,畢業之後的擇業更為不易。三場面試之後,我收到三份offer:深圳外企,香港NGO,雲南支教項目。

一番糾結,我選擇進入外企,理由是前輩的指點:大公司有好的資源,這之後,你可以再去做幫助別人的事,會更從容,也更得力。我至今仍肯定它的正確性,生活與現實之中,空談理想絕非易事,況且,我自問還沒有犧牲個人幸福的準備。

工作四年後,我離開深圳去往上海,雖然轉崗初期壓力很大,但也算是順利進入了事業上升期,不出意外,再過兩三年,我大概是外企一個小小的中層了。可觸手可及的職業天花板讓我不安,制度完善的大型企業中,人來人往太過常見,缺了誰都能平穩如初,即便做到管理層,我還是一顆渺小的螺絲釘,而被另一顆螺絲釘替換,不過是十份拷貝在U盤裡的文檔。

辭職十月,兩篇被公號錄用的文章幫我賺到了很有限的外快,除去旅行和生活的支出,戶頭上的餘額還能撐上一年半載,但我慢慢喪失的,是最初辭職時的無畏和勇氣。

越是接近自由的生活,便越是能看清自己的平庸。周圍才華出眾的大有人在,大家都還在做一顆賣力又稱職的螺絲,我憑啥敢過這種自由的生活呢?

才華無法支付為自由付出的代價,在告別農耕時代的商業社會,這或許就是大部分人的宿命。而再回頭看看,裸辭之前,我對自己的認識尚且淺薄,以為抵擋住朋友親人的追問是容易的,能把理想、興趣做成賺錢的事業是可行的。

可當我面對“你現在怎麼賺錢?你做什麼工作?”這些提問時,用理想主義的答案敷衍其實的確有些滑稽可笑,不賺錢就等同於不工作,這是普遍適用的邏輯。無法解決初級物質需求的勤奮,註定不會得到理解和褒獎。

裸辭之後,沒有人在意你花在學習、寫作、投稿上的時間,沒有人在意你每天修圖、碼字到深夜,大多數人眼中,不賺錢的你就是無所事事的待業青年,僅此而已。當然,我不認同金錢和地位是衡量他人成功與否的第一標準,但某種無形的壓力仍然實實在在地壓在我胸口,這是我曾經低估的來自真實生活的挑戰。

二十八歲的生日,我許下了一個願望,很簡單,希望能在二十九歲之前重新過上有錢賺的日子。

也許這是我這輩子許過的最庸俗的生日願望,但在保證生存的同時,依然不忘理想,才是這願望最終的指向吧。

原載於《中國青年》雜誌2018年第18期更多內容,點擊閱讀原文責任編輯:彭姝疑

二十八岁,裸辞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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