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日本企业，道歉文化对许多人来说并不陌生。一排西装革履的高管面对媒体低头鞠躬，甚至声泪俱下道歉的画面时常见诸报道。
近日，日本神户水务局高层领导就因一名员工多次提前3分钟午休去买盒饭的事情，在电视上专门召开记者会，向公众道歉“发生了这样的丑闻”。
然而，这一举动并未收获预想的效果，反而引发日本网友对规则是否过于严苛，水务局是否在作秀的议论。
随着时代发展，日本的道歉传统似乎也不复 “毋庸置疑”的权威地位，开始遭遇怀疑甚至“调侃”。然而，有趣的是，这类道歉新闻在英美的媒体上发酵后却屡屡收获好评。
员工“一周一次提前三分钟离开”
领导道歉：这是丑闻
据《卫报》报道，日前，日本神户市水务局一名64岁公务员被发现在过去7个月中，26次提前离开办公室买盒饭，每次大约提前3分钟出门。根据相关规定，日本公务员的午休时间是中午12时至13时。
日本媒体称，这次“午餐事件”的败露，是由于一名员工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他离开办公室，径直前往了距单位不远的便利店。
水务局发现此事后，认为这名员工的行为违反了公务员服务法中要求的专心工作的规定，除了对其进行处罚，扣除薪水之外，水务局的领导还召开了公开记者会，几名官员一字排开对媒体鞠躬道歉。
▲水务公司高层领导公开鞠躬道歉。图据《卫报》
“我们十分歉疚，发生这样的丑闻，我们希望向公众致以我们最诚挚的歉意。”其中一名官员在记者会上表示。
然而，这一事件在网上发酵之后，不少网友反而对此规定的严苛感到愤怒。不少人表示，尽管公务员应当受到严格监督，但是单位对这名被罚员工的个人权益也造成了“毫不人道”的侵犯。
有网友表示，那些真正在工位上睡觉的公务员却没有人管，揪着这个细节不放有些可笑。
还有人算了一笔账，表示：“这个惩罚太荒谬了——6个月中才26次提前三分钟离开工位，那也就是平均一周一次而已。”
而最重的评论莫过于对水务局高级官员“作秀”的质疑。有网友称：“我觉得水务局高层大张旗鼓组织这场媒体正式道歉会，浪费的时间比那个提前三分钟出门买盒饭的员工还多。”
被罚员工的直属上司表示，这名员工每次提前出门去吃饭，主要是想去其他地方“换换口味”。
Sora24 News解释，在日本职场文化里，大多数的员工中午都是在工位上一起吃自己的便当，基本不会挪地方。然而，这名员工在上班时间竟然想“换换口味”，这会被视作不够职业。
日式道歉在欧美收获好评
日本人却“付之一笑”
近年来，当越来越多的“道歉事件”登上头条之后，相比日本，这些道歉反而在欧美一些媒体上收获更多好评。
据BBC此前报道，2017年11月14日，日本首都圏新都市铁道株式会社（Metropolitan Intercity Railway Company）登出一份正式声明，为当天上午一列火车提前20秒发车，“给乘客带来巨大不便”而道歉。而实际上，这次失误并未造成任何旅客的投诉。
此事在媒体发酵后，BBC、CNN等英美主流媒体纷纷进行了报道，多国网友纷纷在这条新闻下面@本地的铁路公司。尤其是在火车晚点、延误堪称家常便饭的英国，网友更是对这家公司的道歉致以高度赞扬。
▲日本铁路公司为早发车20秒而道歉。图据《纽约时报》
但是《纽约时报》表示，对于外国网友们的热捧，日本人自己反倒更倾向于付之一笑，或者对这种热情感到“迷惑”。因为，以日本企业一贯的道歉文化，他们一直不吝于这种热切的道歉，甚至愿意为只是“有可能”造成的不便道歉。
据《纽约时报》2016年报道，当年夏天，日本人谈论最多的广告就是赤城乳业株式会社(Akagi Nyugyo)新推出的一部汽水味雪糕的创意，长度约60秒。在这则广告中，该公司的员工和管理人员在东京郊区的工厂门前肃立，伴着轻柔的民谣音乐齐齐躬身致歉。
而他们道歉的理由则是——在1991年以来，这款产品推出四分之一个世纪后，他们决定把价格上涨10日元（约合0.6元人民币）。
▲日本公司为涨价10日元拍摄鞠躬道歉广告。图据社交媒体
对于这一创意，《商业内幕》等网站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称他们做了美国生意人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
“一般来说，公司只会公开为涨价找到更正当的借口——比如，你永远别指望麦当劳为取消一美元廉价套餐而表达丝毫歉意，但是这家日本企业就做到了。”
但是，日本天空新闻网对这则广告给出了更加冷静的解读。他们表示，如果背景音乐不是如此轻柔的民谣，那么这则道歉广告可能看起来就会相当压抑灰暗。
公开道歉是一套“规定动作”
外资公司也入乡随俗
日本天空新闻网解释称，“在一些文化中，道歉是全心全意的承认自己有罪，但是在日本，公开道歉是一套‘规定动作’，而且会受到严密的监控。”
例如，丰田公司现任掌门丰田章男，就多次在公众面前展示了道歉的“标准动作”。2015年，丰田美籍女高管因涉毒被捕后，丰田章男在记者会上频频鞠躬道歉，而他的每一次鞠躬都引得在场媒体频频拍照，并在隔日登上新闻头条。
而这样的文化也使得许多在日的外资企业也不得入乡随俗——
据《产经新闻》报道，在2014年，由于鸡肉污染丑闻，日本多家快餐连锁机构销售额出现大幅度下滑，但是在所有品牌中，麦当劳却成为因丑闻受害最深的一家。分析人士指出，麦当劳日本控股公司CEO萨拉•卡萨诺瓦（Sarah Casanova）的道歉态度或许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这一局面。
▲在发布会过程中，萨拉始终目光坚定地与参会者进行眼神交流，并且态度坚决。图据日本天空新闻
在发布会上，萨拉对提供劣质鸡肉的供应商进行了谴责，并做出保证将逐步解决这一卫生问题。然而，在整个过程中，萨拉始终目光坚定地与参会者进行眼神交流，并且态度坚决。
这一常常被西方人认为“富有诚意”的态度在日本民众中却起到了反作用，人们觉得这样的道歉显得麻木，缺乏诚意。
一年之后，日本麦当劳又因食物中频频有塑料、五金等异物混入遭到投诉。而这一次，萨拉换上了截然不同的面孔。
▲2015年2月5日，日本东京，麦当劳日本公司社长萨拉（左）正鞠躬道歉。图据《产经新闻》
在2015年2月5日的东京记者会上，萨拉神情凝重，似含泪水，深深低头鞠躬道歉，称“对各位顾客添了许多麻烦和担忧。”在发言中，她多次致歉，并称“挽回信誉是最优先的课题。”但不少日本网友仍对其道歉“来得太迟”表现出不满。
红星新闻记者丨 翟佳琦 编译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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