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3 吉林春节旧俗:发面蒸饽饽


吉林春节旧俗:发面蒸饽饽

吉林城的年俗是以旗人习惯为基础,不断融入晋冀鲁等关内移民风俗最终形成的。在看似忙乱又不失喜庆期待的诸般过年准备工作中,老吉林人既有得心应手的活计,也会碰到畏首畏尾的事宜,比如发面蒸饽饽,就曾让老吉林人感到头痛。

饽饽通常被认定是一个满语词汇,然而在明朝人杨慎(1488——1559年)所撰的《升庵外集》中却说“北京人呼波波,南人讹为磨磨”,想来饽饽一词渊源深远,取义并非满语所独有。在吉林城,饽饽则纯粹是满族食俗的标志:它泛指蒸、烤类的一切面食,可以指主食,也可以指糕点——不仅涵盖了麦面和各类粘米面,也包含了死面和发面。只不过饽饽的发展是由粘饽饽开始——最初饽饽是旗人以黄米等常见谷物磨面蒸、烤制成的食物,小麦面粉成为饽饽的主要原料应该是清代才逐渐形成的新习惯。


吉林春节旧俗:发面蒸饽饽

枣山

自晚清起,闯关东的移民浪潮,让许多产麦区的移民迁入吉林城乡。由于吉林周边气候土壤只适合谷物丰产,小麦则因低产而一直无法大面积推广,导致面粉始终是所谓的“细粮”(详见拙文 )。移民到达吉林后也只好入乡随俗,接受谷物为主食的习惯。然而过春节涉及祭祀先祖和神明,根植于心的传统情怀就容不得再为权宜之计敷衍。据记载在除夕日,城中经商做贾或者家境小康的人家,通常会事先在院子里,摆好供桌,放上香炉、蜡台,供上象鼻馒头、枣山,还要摆上三杯酒(《昔日吉林民间习俗》),由家长带领家中男性进行迎财神仪式。在庄严的仪式中,馒头、枣山等发面面食闪亮登场。

由于从清朝中后期开始,汉语已经淘汰了满语,成为吉林城通用的语言。眼见城中汉族工商户迎神祭拜后,常可“财源广进”,旗人揣摩原因后,渐渐接受了“发面即发财”的口彩,于是在忙年的过程中,于原有粘面“年糕”之外,也开始准备了饽饽(发面)和饺子。以至于晚清编修《吉林通志》,民国编修《永吉县志》,都不约而同将“(小年前后)

以糖包面蒸糕,曰蒸饽饽”当作吉林城的年俗特色,加以记载。忙年俗谚中,也认同了“(腊月)二十八,把面发”为一项必做工作。


吉林春节旧俗:发面蒸饽饽

熟才能生巧,由于旧时吉林城百姓主食谷物,居家度日很少吃麦面,即便吃,也以“死面”面条、饺子为主。发面、使碱因缺乏实践传统而一直被“巧妇们”当作一项高难度烹饪技术。同时制作面食一旦失手,无论碱大碱小,最终作品都会出现“

磕了吧碜”的视觉效果和失败口感,因而从前忙年准备供品和“嚼谷”时,吉林城的许多人家会“请人发面蒸馒头”确保发面万无一失,条件好的家庭甚至“请饭馆面案师傅来家发面、使碱”(《昔日吉林民间习俗》)。

我童年时居住过的永昌胡同,发面技术最强的金家和彭家就常在腊月二十八帮助邻居发面。金家的老奶奶是哈尔滨人,婚前从俄国邻居处学习制作面食的本领;彭家的老奶奶来自山东大户人家,其家乡是著名的产麦区,制作面食的技术过硬。和周围邻居不同,这两家都在春节前发面做“枣山”——大到成盘的龙凤,小到花鸟鱼虫,五颜六色的花饽饽件件堪称艺术品。制作过程不仅能吸引来小孩子看新鲜,即便是成年街坊,也有不少人挤在屋子里现场围观。


吉林春节旧俗:发面蒸饽饽

随着面粉在吉林城乡百姓日常饮食中越来越常见,以及发面、使碱技术的不断普及,春节前发面“蒸饽饽”逐渐成为和包冻饺子一样重要的忙年活动——把饧发好的面揉匀,制成装点着鲜红大枣的馒头,或者揪剂、擀片、捏制成糖馅的糖三角,或者裹入红豆馅包成澄沙包。放入笼屉蒸熟前,如果嫌色彩单调,还会被用筷子头蘸上食用颜色,点、描、画上红点之类的装饰……

在赶制春节期间的各种发面嚼谷中,最为吉林城百姓喜爱的面食叫做“小饽饽”。小饽饽个头比白面豆包小,包好后会塞入饽饽模子中定型。在定型后,小饽饽要被轻轻“磕”出,这项工作也因此得名磕小饽饽。借助模子中的凹凸纹路,豆包生坯被挤压,呈现出扁桃、月饼等漂亮的样子,并通过模子印刻出的吉祥图案、文字,使得小饽饽富含了一层喜庆气息。

除了外型,小饽饽的馅料也多种多样,除芝麻白糖、红豆泥外,一些家庭甚至会包入山楂糕颗粒、猪脂粒、猪油渣等馅料,让小饽饽在物质尚不丰腴的年代里暗藏更多的惊喜。由于刻意模糊了主食和点心界限,外型典雅、馅料丰富的小饽饽成为春节期间极受欢迎的食物。


吉林春节旧俗:发面蒸饽饽

各种面食被蒸熟后,也会像冻饺子一样,利用室外的天然冰箱冻实,然后倒入缸或柜子中,备作过年期间的方便食品。在过年期间,由于饽饽只需隔水熥熥(tēng)即可食用,比起煮冻饺子还省事,因而在娱乐、休息至上的春节期间极受家中主灶之人的推崇。而今,虽然春节期间的食品极大丰富,但得益于方便食用,以及发(财)、蒸(蒸蒸日上)的谐音效果符合百姓对新年的期待,因而春节前发面、蒸饽饽的习俗仍在生活中被多数家庭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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