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8 這沉默的決定,幫唐肅宗逼死楊貴妃和楊國忠的同時擊敗了安史叛軍

古代中國的正史,很大一部分是由名君、名將、名臣的人生軌跡組成,我們會為他們的謀略喝彩,為他們的軍功吶喊,受他們的品格影響又被他們的努力鼓舞。但歷史中,人傑國士往往是少數,鐘鳴鼎食之家也不是每一個成員都有漢武唐宗那樣揚威於萬里之外的功績,那麼有沒有那麼一瞬間歷史被某一個並不是最顯眼的人所改寫呢?

憋屈的皇太子

肯定是有的,不過這個人雖然不顯眼,但還是一國儲君,說他不顯眼主要是因為這個儲君當的太憋屈。十七年太子生涯卻被兩任宰相欺負,被外族的武將看不起,還得小心翼翼的不要過於出挑引得老爸猜疑,畢竟他前面已經有三個兄弟因為構陷而冤死了。所幸這個憋屈的皇太子還是迎來了一個扭轉命運的機會。

那一年,東北鼓譟,全國三分之一的軍事力量一股腦兒沿著河北的大道南下。中央登時亂了手腳,三大名將先後隕落,天險竟然毀於內耗,北方隱隱然不是王土。

這沉默的決定,幫唐肅宗逼死楊貴妃和楊國忠的同時擊敗了安史叛軍

兩都淪陷,天子出逃,這似乎就已經是亡國之相了,然而天寶十四年(755年)六月十四日,大唐的儲君後來的唐肅宗李亨要面對還不只是這個一團糟的亂局,因為被局勢裹挾的他在叛軍的馬蹄趕到之前就似乎感受到了來自自己人的殺意。

李亨這個太子一直以來都當的不太安穩,因為有一個強勢的父親。他爸唐玄宗李隆基排行第三,因此又被稱為李三郎,而在唐朝另外有還有個李二郎他就是唐太宗李世民。我們在這裡同時說李二和李三的原因,除了他們都是造就盛世的主以外,還因為他們對於宮廷鬥爭都別有心得。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為李唐王朝近300年腥風血雨的儲位鬥爭定下了基調,而他的曾孫唐玄宗李隆基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僅自己爭還要幫老爸爭,因為這種政治覺悟是從小培養的。

唐玄宗年幼時就經歷了武周代唐,親奶奶大肆殘殺自己的兄弟姐妹這樣的人間慘劇,又在隨後耳濡目染了自己的伯父對抗自己的奶奶,自己的堂哥造自己伯父反的劇情,鬥爭經驗愈發豐富。所以他後來有發動唐隆政變,把自己的爹推回了御座,緊接著又是先發制人,一場先天政變斷了自己姑姑太平公主的女皇夢的經歷也不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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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為有了這麼多的宮廷鬥爭經驗,唐玄宗深諳權術之道,對於太子任何的政治越界舉動他都要嚴厲打擊,他可以一天之內僅僅因為證據並不確切的誣陷賜死太子李瑛在內的三個皇子,也可以因為害怕名將和內廷的聯繫逼死恩猶父子的西北軍武領袖王忠嗣。

所以李亨在接了他那倒黴哥哥李瑛的班後,這十七年間,先要面對李林甫的攻擊,後要接受楊國忠的敲打,上有越來越老邁,治國理政格局基本限定在權力制衡範圍內的老爹,下有壽王永王一眾兄弟虎視眈眈,這儲君當的惶惶不可終日說的也不為過。

而現在大廈將傾,唐玄宗只想著入蜀避難,那蜀地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老對手楊國忠這些年遙領劍南節度使,雖然沒有親自赴任,但是人事調動無一不經過他的首肯,蜀地就是他楊國忠的大後方,所以危難關頭他才攛掇唐玄宗巡幸西南。

沉默的決定

而在李亨心裡想的卻是,我都當了十七年太子了,如今要去對手老巢,指不定哪天就被害了,就算熬了過來,半壁江山淪陷,王業偏安,只有西南一隅而且還被權臣操控的小朝廷還有多少生命力又有誰知道,怕不是自己要成為李家罪人當了這個亡國之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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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區域為叛軍勢力最大時的範圍

他越想那是越害怕,明明是盛夏,握著杯子的手竟像是面前的瓷器一般涼的觸達骨髓。恍惚間,屋外似乎有人喊話,他收回思緒,辨認出是自己的貼身太監李輔國的聲音:“殿下。陳玄禮將軍來了。”

“快請。”李亨一邊說著,一邊早就走到了門口迎接。陳玄禮披甲帶刀,進門就說:“帶著兵器和儲君私處一室,是老將亂了禮數。”

“非常之時,不以平日之制論禮。”說罷,李亨就示意李輔國守在門外,確定外面再無他人,他繼續說道:“將軍跟從聖人已近五十年,見多識廣,非小王所能比,將軍以為當下之局該當如何,千萬為小王參謀下入蜀後該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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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殿下計,宰相那邊說不定也在為殿下計。”陳玄禮停了一下,那經歷過四十五年宮斗的眼神徑直望向了太子,“殿下一定知道,楊相是劍南節度使?”

“知道。”

“也知道,楊相一直在聖人面前構陷殿下?”

“知道。”

“更知道,大唐的江山是以八百里秦川為基業的?”

“知道。”

“殿下自己都想明白了,還用老朽說什麼呢?於己來說,楊相經營蜀地,殿下入蜀就是羊入虎口;於家來說,聖人愛權,天下大亂儲君內斂則無助國家,外秀則引人猜忌;於國來說,自古王業不偏安,關中才是龍興地。“陳玄禮的雖然聲音不響,卻字字敲入李亨的心裡。

但李亨雖然被說中了心思,還是不方便自己說出想法,他繼續追問:“將軍一席話,當真是醍醐灌頂,但不知將軍有何良策,助我脫困?”

“殺!”陳玄禮明明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卻反而讓這個殺字變的更加清晰,“天下苦楊國忠亂國久矣,只要殺了他,不僅太子困局頓解,大唐也將另闢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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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嵬驛的位置

李亨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但在這個時候浮現在眼前的卻是李瑛、王忠嗣、高仙芝、封常清的身影,他已經隱忍了十七年,有沒有必要在這時候成為出頭鳥。或許這個時候還是沉默最管用,計成我是主事者唯一可以依靠的旗幟,計敗我雖然逃不了干係,但也不至於死的太慘,何況陳玄禮是父皇親信,很可能父皇也是希望自己出面解決沒有用的棋子,為他入蜀留一條後路,既然想明白了,李亨也就放心了,他用稍稍回過溫度的受舉起杯子啜飲了一口,不再作答。

陳玄禮看出了李亨的猶豫,但他已經等來了想要的結果,東宮不語就是默認,東宮的真實態度早就在李輔國來的時候就表達了出來。馬嵬驛兵變就在李亨的沉默中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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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都是筆者一些根據史料所做出的假想發散,唐肅宗在馬嵬驛之變前的一些心境在《資治通鑑》中僅僅簡單描述:

為陳玄禮以禍由楊國忠,欲誅之。因東宮宦者李輔國以告太子,太子未決。

《舊唐書》中的記載則更為簡略:

龍武將軍陳玄禮懼其亂,乃謀於皇太子,請誅國忠,以慰士心。

但顯然這個時候的太子並沒有太多的實際影響力,唐玄宗仍舊掌控著局勢,陳玄禮也是唐玄宗從其皇子時期就相伴左右的禁軍將領,如果要說唐玄宗最為信任的心腹之臣,除了高力士以外就要算陳玄禮了。而從陳玄禮事後前往李隆基處請罪,一路護送玄宗入蜀又跟隨著返回長安來看,他雖然發動了馬嵬坡之變,但仍是堅定的唐玄宗支持者。

那麼陳玄禮想要除掉楊國忠的想法很可能也已被唐玄宗知悉,作為一個臣子來說,楊國忠善於理財的作用在天下大亂時已經沒有了意義,反而由於叛軍的清君側口號以及楊國忠多年來在朝中作威作福的結下來的仇怨,其對於唐玄宗來說已經變成了一個負面資產。但由於蜀地是楊國忠經營已久的地方,所以唐玄宗即使有意誅殺也不願主動扛這個鍋,萬一蜀地的楊氏黨羽沒安好心呢,但這件事又必須在玄宗一行進入蜀地之前完成,這樣才能避免放虎歸山,一旦入蜀局勢被楊國忠掌控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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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不入蜀

李亨能躲過李林甫和楊國忠不斷的攻擊,其政治覺悟顯然是不錯的,他的沉默未決也是讀懂了唐玄宗心理的反應。但這也在另一種意義上將其推向了玄宗的對立面。這一情況在龍武軍擴大打擊對象,逼著李隆基縊殺了楊玉環之後更加明顯。

這時候擺在李亨面前的選擇已經從殺不殺楊國忠變成了入不入蜀。對於李亨來說入蜀絕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唐玄宗是一個長壽的主,安史之亂的動盪也沒有擊垮他,反而是李亨身體一直抱恙,假若真的入蜀,可能李亨到死也是一個影響力不出自家宅院的太子,更何況這個太子剛剛還背上了逼殺皇帝寵妃的大過。

而且自古以來蜀地勢力都難以形成反攻,那為什麼在楚漢爭霸時代,韓信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這很大程度上是古漢水提供了水運條件,自天地大澤消失,古漢水改道,蜀中與關中的道路就成了李白筆下的絕險,無論是公孫述、還是蜀漢亦或是五胡十六國時期的成漢都沒有靠著天府之國翻盤成功。所以皇帝和太子都幸蜀,就意味著將秦嶺以北的王業根基悉數送給叛軍,更意味著已經控制了兩都的安祿山將徹底掌握戰爭的主動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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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的龍興之地卻沒有帶給後來的蜀地政權好運

而相反不去蜀地對李亨來說自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了,沒了李林甫,沒了楊國忠,權力慾爆棚的文藝工作者唐玄宗將和自己山河相隔,一直看不起自己的安祿山也有希望藉助平叛的機會來個徹底清算,戰戰兢兢活了一輩子的李亨要是再不抓住這一生中最可能證明自己的機會,就真的只能像後來某位扎鞭子太子那樣吐槽:“天下豈有四十年之太子乎?”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不入蜀,李亨要去哪裡呢?雖然某些不知道是被安排而是自發的百姓先向唐玄宗請願,希望皇帝留下抗戰,不被許可後繼續向太子請願。但是關中平原無險可守,安祿山叛軍又近在眼前,顯然是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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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十鎮

李亨既然不願去西南方向的蜀地,東南的襄樊因為會路過安祿山的控制範圍也不能輕易嘗試,能選擇的就只剩下西方的隴右、河西和北方的朔方了。理論上來講,隴右、河西人口密集商業繁榮,距離自己也近,兵力上也僅次於范陽鎮是最為理想的去處。但是有一個情況我們不能忽視。長期任職隴右河西節度使的王忠嗣可是被唐玄宗逼死的,而他的部下,天寶年間的西北名將同樣也是河西隴右節度使的哥舒翰也是因為唐玄宗的不信任而兵敗被俘,河西隴右的軍心到底如何,其人是否可用,李亨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反倒是朔方精兵因為防範的對象突厥自天寶初年就少有威脅而保存了相當的力量,同時朔方鎮也是李亨遙領節度使的地方,怎麼說也是知根知底,郭子儀、李光弼作為將領也在隨後的平叛過程中用傑出的表現證明了這一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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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李亨三子建寧王李倓說出:不如收西北守邊之兵,召郭、李於河北,與之併力東討逆賊,克復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毀而更存,掃除宮禁以迎至尊,豈非孝之大者乎!何必區區溫情,為兒女之戀乎!

李亨就徹底下定了決心,一面派出李輔國請辭於唐玄宗,一面整合殘軍先到平涼,再到靈武,總算穩住了陣腳。七月十二日,李亨在靈武即皇帝位,遙尊李隆基為太上皇,從此李唐進入了又一個時代。

李亨的決定是對是錯

關於李亨在馬嵬驛與李隆基分道揚鑣的決定,是非曲直各有說法,有說李亨得位不正,以子逼父,是李唐皇室一直以來權力交接問題重重的表現,畢竟從李世民開始到李亨為止這一百四十年間最初的太子都沒能順利接班,甚至連李亨的兒子唐代宗李豫的接班也是有著李輔國發動政變的元素存在。

王夫之尤其認為李亨北上靈武自立為帝,加深了唐玄宗父子間的矛盾,一邊是太上皇不不願放權,派出另外幾個皇子制衡作為兵馬大元帥的李亨,另一邊是李亨急於立功,放棄李泌首尾相擊,疲敝叛軍的戰略,一門心思放在克復兩都上面。無論哪一邊都嚴重阻礙了平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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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為李亨感受到了來自李隆基的不信任,所以他等不及西北邊軍內調,而是迅速與回紇達成了協議,引入外力,然而此時唐朝唯一的談判籌碼就是中原的財富,這也造成了叛軍雖敗,中原的民生經濟還是遭遇叛軍和回紇的雙重打擊。

另外為了迅速平叛,李亨和他的兒子廣泛接納叛軍將領的投降,並不斷增設新的節度使,這也為唐中期後藩鎮林立,尤其是河朔三鎮的半獨立地位提供了條件,而藩鎮的影響從中唐一直延續到了五代,兩百年間,行則建節,府樹六纛的節度使們能成為政治舞臺的主角,安史之亂絕對是其中的催化劑。

雖然上述的觀點無可指摘,但筆者還是認為,李亨在馬嵬驛所做的決定是正確的,不殺楊國忠怎麼轉嫁矛盾,怎麼重整軍心?就算安然無恙到了四川,靠著十分天下有其一的蜀地和除了權力制衡別無他想的唐玄宗,李唐就算能翻盤於要付出的時間可能也不只是8年,畢竟強如諸葛武侯,也只能面對秦嶺祁山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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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雖然李亨選擇北上靈武分裂了李唐的抗戰力量,但這前提是要站在唐玄宗仍有戰鬥意志的基礎上,唐玄宗出逃時也曾有多種聲音,其一是回到了龍興之地太原,其二是前往兵力最強的河西隴右,其三是北上朔方,其四才是入蜀,而在四條路中唐玄宗還是毅然選擇了最保守的入蜀,就算是馬嵬之變,也阻擋不了他南下的腳步,他自己放棄了作為抗戰領袖平定叛亂的機會,不僅將自己的歷史評價降到了谷底,更是將權力無形間讓渡給了一直提防著的兒子李亨。

再說到藩鎮的問題,藩鎮雖然由安史之亂催化,但其源頭在唐玄宗時期就已經種下,當然這也不能算李隆基的鍋,這是當時府兵制及其賴以存在的基礎均田制破壞以後,政府並沒有形成一種新的經濟制度所造成的,這更大程度上是時代的侷限,就算沒有安史之亂沒有李亨的決定,藩鎮的惡劣影響遲早還是會顯現。

而且縱使李亨後來微操感人,犯下了一連串嚴重如同唐玄宗晚期的巨大錯誤,拖慢了平叛節奏,但天寶十四年,他在靈武的振臂一呼還是極大的提振了唐軍士氣,彼時永王已經有了東進江南做司馬睿的想法,而老爹只想著去成都保命,關東大半已被叛軍佔據,李亨假若不以皇帝的身份開闢敵後戰場,光憑一個虛的兵馬大元帥頭銜先不說是不是能調動各地反抗力量對付叛軍,就連永王割據江南的意圖他都阻止不了,又怎會有李唐後來150年的天下。

唐朝真正失去對地方的控制其實開始於黃巢起義,而藩鎮真正成為動亂之源也是在唐末到五代的這七八十年間,如果沒有歷史上太子未決這個無聲的決定,那麼天下的大亂鬥會來不及等待朱溫、李克用、李茂貞、楊行密等人來出演,秦宗權、朱粲這種殺人魔頭在歷史上也會有更早的模板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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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史書上的權謀永遠不如小說上精彩,因為它們往往會用隱晦的手法達到最大的目的,而某些偉大的決定也不是因為成就了多少大的文治武功,而僅僅是因為沒有這個決定人死的更多,亂世來的更早,而恰恰這種守護往往被隱匿在衰敗之後而不被知曉。

所以唐肅宗是雄主嗎?

不是!

唐肅宗的能力有比唐玄宗強嗎?

沒有!

但他在最需要他做出擔當的時候做出了最像那個敢於臨危請命,平定西北,敢於圍城打援,一戰滅兩國的先祖的決定,一路向北呆在了前線指揮作戰,雖然資質一般但還是磕磕絆絆的完成了平叛的大部分任務,套用一句惡俗的話來說,這可能就是平凡中的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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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各個時期疆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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