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 盱眙可不是隻有龍蝦,謝玄和北府兵的第一戰就在這裡打退了前秦

如果你是一個吃貨,想必你會認得這兩個並不常見的字盱(

)眙()。

如果你是一個龍蝦愛好者,那麼你更應該瞭解這個地方。

這是一個飄滿了十三香味道的城市,但絕不是一個龍蝦的品牌名。

如果說問挖掘機技術哪家強,是中國山東找藍翔的話,那麼假如你懷揣著龍蝦創業的夢,中國江蘇找盱眙那是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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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被近二十年的國際龍蝦節塑造人設前,盱眙其實在更長久的歷史中有著另一種的設定,有多少英雄人物就在這裡開始嘗試讓自己北上經略中原,南下飲馬長江的理想照進現實。

為什麼盱眙在歷史中還要著這麼一般的軍事意義,這還得歸功於一句老話——守江必守淮,

至於長江淮河之間的戰略佈局問題我們在之前 一文中已經有過分析,在這裡我們著重強調一下盱眙在淮河防線中的地位。

盱眙位於淮河下游,洪澤湖的南岸,受益於春秋時期吳王夫差北上與齊國爭霸的野心,在它的後方有一條名為邗溝的運河,這條運河在春秋時期讓僻處東南的吳國能夠北上中原和齊國晉國爭霸,而在後來的南北朝時代,它則成為了聯繫長江和淮河水系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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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史上數次南北大分裂時期都有淮河防線大量的戲份,孫權撼合肥難的惆悵並不比曹丕南征看到長江水發出魏雖有武騎千群,無所用之,未可圖也的感慨時少,因為孫權破不了合肥就難以獲得一直渴望的淮河防線,自然也就不能進圖青徐,不僅國家安全不能保障而且喪失了經略中原的基礎。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無論是東晉還是南朝或者南宋,他們能夠組織對北方王朝的北伐,都得益於江淮水系的打通,解決了古代戰爭中最難解決的大兵團機動問題。

而後來想效仿南宋形成南北對峙局面的南明也因為淮河防線輕易丟失,而迅速成了遺老遺少心中的昨日黃花,同樣的例子還有南唐,作為五代十國中最有可能逐鹿中原的南方政權,它並沒趁中原朝代更替的動盪出兵北上,反而積極用兵南方腹地,最終淮河防線一丟,這個區域強國任它還有江南廣闊的腹地,也就只能在李煜的亡國詞中感慨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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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而作為站在溝通江淮水系邗溝前的守門員,盱眙的作用自然被更加放大。我們都知道發生在東晉太元八年(383年)的淝水之戰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以少勝多的案例,但其實早在四年前,前秦就曾和東晉打過一次前哨戰,而在這次的前哨戰中,東晉名將謝玄率領北府兵初出茅廬,不僅開啟了北府兵長達半個世紀的威名,更為四年後自己的巔峰之戰埋下了伏筆。

我們知道在球迷中,有真偽之分,真球迷不用多說了各種高階數據,技術特點,歷史恩怨娓娓道來,至於偽球迷與其說他們看比賽倒不如說是看數據,他們往往會完全忽視比賽內容,不考量時代特點,張口就說出某類專家的觀點,他們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雲球迷,也正是在這樣的群體裡,什麼庫裡只是一個三分手,詹姆斯沒有技術,科比鐵出新高度,艾弗森低效而名不符實的觀點大行其道。

但表面的數據會騙人,脫離比賽內容的表面數據往往有很大的欺騙性。於此類似,一個國家的盛衰往往也不能通過表面的歷史記載去了解,中國史書一直以來都是言簡意賅的代名詞,秉持春秋筆法,表面看來漢武徵匈奴,拓百越,通西域,平西南,武功蓋世,但實際上在耗盡了文景時代休息生息得來的老本以後,漢武帝的頻繁用武已經讓漢帝國染上了大病,沒有後來的昭宣中興,漢朝還有沒有四百年天下都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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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歷史上的前秦也有同樣的情況。光看數據的話,前秦370年滅蜀,統一中原結束了後趙石虎死後,黃河流域四分五裂的現狀;371年,滅東晉所封仇池公,剪除了對關中距離最近的威脅;373年,進攻蜀地,控制了長江上游,坐擁順流而下的便利;376年,前秦先取涼州張氏六世之基業,杜絕了隴右之患,後平漠南拓跋鮮卑,全佔代地,將北方邊患一掃而盡。

所以當苻堅帶著滅前燕、破仇池、取蜀平涼降代國的戰績開始在378年第一次大舉南征東晉時,其相繼拿下淮北重鎮彭城、下邳以及漢水流域的襄陽也變的順理成章起來了。

但正是這個迅速崛起的北方巨無霸竟然在短短几年之後轟然倒地,除了內部一直沒有消除的民族矛盾以外,與東晉的外戰失利也是重要的催化劑,在淝水的大敗之前,前秦其實就已經收到了一次預警,然而苻堅並沒有從中吸取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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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兼併周邊前的北方形勢

表面看來前秦佔據巴蜀,擁有上游之利,攻克襄陽,可以從容由漢水進入長江,這外部環境不僅和之前晉滅吳神似,也和後來隋滅陳有九分像。為什麼說是神似或者是九分像呢,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苻堅雖然控制了巴蜀,也控制了襄陽,但是淮河的防線還是牢牢的掌握在東晉手中,而378年初次南下的苻堅也不是以滅國為作戰目標,他更多是以營造與晉滅吳相同的外部環境為目標而進行戰略佈局的。在巴蜀、在江漢他都成功了,桓衝作為那個以北伐刷功績的桓溫的弟弟,竟然因為畏懼前秦的軍威,放著軍事要塞江陵不管而移鎮長江南岸的上明。

而在這時,拯救了東晉的正是前一年才被謝安推薦在江北練兵的謝玄。謝玄被舉薦為兗州刺史、建武將軍,而此時都督兗州諸軍事的正是他的叔父謝安,這意味著謝玄練兵既有作為牧民的刺史在行政上的便利,也不會受到都督軍事的武官的掣肘,一句話,廣陵練兵我最大。

不過雖然東晉內部的練兵環境極好,但是外部環境可以說不能再差了,東晉此時立國已經60多年,積弊已深,卻面臨著比當年石趙更強大的對手,從北到西全方位包圍了東晉。這還不算,最可怕的是時間緊,任務重,這不才過了一年多,秦軍就開始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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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太元三年(378年),前秦從襄陽、淮北兩個方向大舉南下。這裡我們主要講的就是淮北方面的戰事。當年八月,前秦兗州刺史彭超開始圍攻彭城,後將軍俱難則引兵攻下邳,一時間青徐烽煙四起。

不過彭城畢竟是軍事重鎮,東晉的戴遂得以憑藉堅城據守,一直熬到了第二年開春,謝玄帶著新練成的萬餘北府兵北上,但是面對前秦的軍力光憑東晉這一萬多人想要戰而勝之顯然還不是時候,當務之急是先救出困在彭城的戴遂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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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實現這個短期目標,謝玄放出了將分兵襲擊留城的假消息。留城在哪,它剛好位於泗水之旁,彭城西北方向,彭超大軍的輜重糧草也大多在那裡。那麼謝玄又在哪裡呢,他屯兵的地方叫做泗口,在彭城的東南方向,也是睢水和泗水的交匯口,距離留城不過80公里。不遠的距離,同在泗水邊的條件意味著晉軍可以通過水路輕易繞過圍攻彭城的秦軍,突襲留城。烏巢的那把火還不是很久遠的事,彭超也不想重蹈覆轍,得知晉軍可能的動向以後,自然不敢怠慢,果斷撤了彭城之圍回救留城。

於是戴遂就趁這個空當帶著彭城守軍棄城而走,與在泗口的謝玄成功匯合。救回了彭城的孤軍後,謝玄並不戀戰,馬上撤回了廣陵。而彭超雖然上了謝玄的當,放歸了彭城的晉軍、但畢竟收穫了一座軍事重鎮,跟連克下邳、淮陰的俱難會師後,秦軍的目標直指淮河岸邊的盱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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盱眙

而此時對東晉更為不利的消息是因為襄陽督護李伯護的投降,這座漢水上的要塞在太元四年失守,原本參與江漢作戰的毛當、王顯的兩萬人馬也在當年四月轉而投入東線。五月,彭超、俱難得到援助後成功拿下了盱眙,並繼續朝東南方向推進。

沒過多久六萬秦軍就出現在了三阿,這裡距離東晉的江北重鎮廣陵不過100公里,而彭超又分毛當二萬為偏師進攻堂邑,此時秦軍的先鋒與東晉首都建康的直線距離不過40公里。當時屯守堂邑的東晉右衛將軍毛安之所部四萬餘眾接戰不利,眼看就要潰敗,秦軍卻停下了進攻的步伐。原來在一套充分的以空間換時間後,謝玄在廣陵做了充足的戰鬥準備,五月二十五日,北府兵大舉進攻三阿的秦軍。

彼時彭超、俱難軍已經連續作戰超過十個月,從淮北到江北,即將迎來南方的暑熱,人困馬乏。而且秦軍的東線自南下以來雖屢有圍城作戰,卻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野戰,也沒有遭遇過挫折,勞師遠征加上迷之自信雙重Debuff的加持,自然使得他們在初遇這支東晉精心準備同時又戰意正濃的強兵時有點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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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戰告捷後,謝玄乘勝反攻盱眙,最後的決戰也在這裡開啟。此時雙方軍力接近,秦軍敗退盱眙的大概有五萬餘眾,而謝玄手下的人馬也達到了五萬。不過雖然兵力相差不大,但是戰鬥意志可是相距甚遠,在三阿的不敗之師沒有揍過謝玄的新軍,自然在盱眙的新敗之軍也不是對手,而在盱眙的二番戰大勝攻破秦軍的心理防線以後,東晉主場作戰的優勢徹底表現了出來。

彭超大敗後本來打算在淮河下游的淮陰搭橋北遁,沒想到謝安乾脆利落的讓何謙帶著水軍北上,一把火燒了秦軍打算用來渡河的木橋,逼得彭超退回了淮北,於是主戰場也就如謝玄所期望的一樣被安排在了盱眙附近。這也避免了假如淮陰撤退通道暢通,秦軍利用騎兵優勢甩開晉軍追兵的尷尬。接下來的戰局就很好解釋了,一邊連戰連捷,一邊敗仗連連,盱眙又地靠淮河,洪澤湖,水網密佈,晉軍水軍優勢可以發揮到最大。以己之長攻彼之短,謝玄最終在盱眙北側的君川徹底擊敗了秦軍,彭超、俱難僅以身免。歷時一年零五個月的秦晉戰爭也以這場盱眙的決戰而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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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戰之後,前秦收穫了漢水流域的軍事重鎮襄陽以及淮北的彭城和下邳,但因為謝玄的北府兵強勢救主,使得苻堅希望藉此一戰飲馬長江的夢想化為泡影。東晉依然完整的保有了淮河防線,江淮互為犄角,依託淮南的空間獲取戰略縱深和時間的防禦體系仍然健全,這也就保全了東晉立國的國防基礎。

苻堅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義,所以也是雷霆震怒,六月彭超戰敗,七月就以檻車徵彭超下廷尉候審,彭超自覺在劫難逃,於是自殺謝罪,後將軍俱難也一併論罪被削去所有職務爵位。這一系列的人事操作恰恰印證了謝玄憑此戰功進冠軍將軍,加領徐州刺史的合理性。

這是謝玄和他的北府兵在歷史上的第一次亮相,雖然不及後來的淝水之戰將星閃耀,盱眙也沒能夠成為各種通史版本或者歷史教科書裡重點描述的網紅古戰場,但這一戰其實已經明確了東晉在淝水之戰裡的謀劃,那就是將決戰的場所安排在水網便利的淮河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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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通南北的淮河水系

這就是秦晉兩次交鋒的有趣之處,明明是苻堅的前秦佔據了實力的絕對上峰,卻讓打著逆風局的謝安、謝玄兄弟最終在地理條件的幫助下選擇了最有利於自己打團的地方,而偏偏苻堅在盱眙吃過一次虧之後,還是能在淝水複製出同樣慘淡的失敗,軍事上的第一次犯錯命運可能會放過你,第二次再犯一樣的錯卻足以讓前秦這個倉促成型,民族多樣的軍事化政權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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