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 搞文藝是當將軍的捷徑?此人的故事你絕對聽說過

如果在為數眾多的唐代詩人中選出三位,作為唐詩的代表,當選的一定是李白、杜甫和王維。因為他們無論是從詩的風格,還是人生經歷來說 ,都很值得玩味。

如果把他們比作人生的三個階段,那麼李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還復來”,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宛如意氣發的青年時期。提到杜甫,“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的畫面就會浮現在眼前,活脫脫是嚐盡了酸甜苦辣的中年寫照。而“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的王維,那份淡泊和寧靜,恰如安逸閒適的老年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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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按照傳統文化的儒釋道三家來分,那麼“五歲誦六甲,十歲讀百家”,“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的李白,渴望像《道德經》中描繪的那樣,功成名遂而後身退,無疑代表著道家的超群拔俗。希望“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杜甫,則代表了儒家的忠君愛國。而自號為摩詰居士的王維,其意就取自佛教的《維摩詰經》,自然是佛家的代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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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經歷就更有趣了。李白渴望建功立業,但又不走尋常路,不屑於像常人那樣參加科舉選拔。他幻想像莊子《逍遙遊》裡的大鵬那樣,扶搖直上,一飛沖天,儘快實現自己的抱負。然後再“功成不受爵,長揖歸田廬”,瀟灑地退隱林下,為道家“功遂、身退,天之道”的理想,做個完美的註腳,留下千古美名,讓後代的文人永遠羨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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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生長在奉儒守官的士大夫家庭,自然是循規蹈矩地去參加科舉考試。但遺憾的是,這麼一個大詩人,考進士竟然落了榜,在長安熬了十幾年,才得了個從八品的小官。相比之下,王維就幸運多了,開元九年,二十一歲的他就中了進士,據說還是當科的狀元,可謂春風得意馬蹄輕。

李白的人脈果然厲害,通過他朋友圈的大力推薦,直接得到了唐玄宗的招喚。於是他唱著“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興沖沖地上任去了。杜甫在安史亂中,被叛軍所獲。當兵的才不管他會不會寫詩呢,一聽他只是個倉庫保管員,嫌他官小,都懶得搭理他。他冒險逃脫,追上了唐肅宗。肅宗感他一片忠心,授予他左拾遺之職。而王維進士及第後,就順利地當上了太樂丞,主管朝廷的禮樂,官雖不大,卻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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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李白滿以為入了翰林,可以成為伊呂謝安一類人物,一展鴻圖。豈料他的地位其實只是個弄臣,整天和一幫歌唱家、音樂家一起工作,在晚會上吟個詩填個詞表演個節目啥的,靠搞文藝根本就當不了將軍。這說明以古喻今還說得通,以今推古完全是騙人的。於是他唱著“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拂袖而去,放鹿青崖間,散發弄扁舟去了,道家的自然率性,無拘無束,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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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乾的左拾遺是個諫官,他“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知無不言,乾得很認真,結果因為忠言逆耳,賣力不討好,沒幹幾天,就被貶了官。津貼低得都沒法養家餬口,只得自動離了職。杜甫很忙,他的大半生都奔波在路上,為了生活,出長安,入蜀道,奔湘江,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正是“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可他窮且益堅,依舊以天下為己任,唱著“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不改儒家憂國憂民之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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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的仕途也並非一帆風順。做太樂丞時,因伶人舞黃獅子,不合規定,被貶了官,遭受了人生第一次打擊。張九齡為相時,被提拔為右拾遺、監察御史。前途剛有點希望,又趕上安史之亂,他扈駕不及,竟被叛軍抓了俘虜。儘管服藥裝啞,仍迫授偽職,誰讓他職位高名氣大呢。兩京收復後,論罪當斬,因其弟大力營救,加之他被俘時寫過思念朝廷的詩,才被寬大處理。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使他逐漸看淡了得失,“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轉而篤信禪理,移情于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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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不同的人生經歷,也直接影響了他們的創作風格。李白從二十五歲起,遍幹諸侯,以一介布衣,交遊卿相,憑什麼使人家對他刮目相看,側耳而聽?靠得就是他獨特的營銷手段。大家知道,李白的詩大膽誇張,雄奇奔放,讀之馳心動魄。真是“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莫不使人讀其詩而想見其人,繼而“接之以高宴,縱之以清談 。”顯然,他的詩替他起到了很好的廣告宣傳作用。然而李詩的豪放,純是一派天機,凌雲之氣,噴薄而出,猶如鯤鵬展翅,從九天之上俯視人間,絕非刻意所能為。他那種居高臨下的氣概,以及道家思想中超然物外的境界,是任何人模仿不來的。

如果說李白的詩是從心底自然噴發而出的,那麼杜甫的詩句則是用苦和淚凝鍊出來的。他“竊比稷與契,居然成瓠落”,雖懷忠君之志,卻報國無門,屢遭禍亂,備嘗坎坷。故而他的詩沉鬱頓挫,蒼茫深邃,從字裡行間又透露出一股不平之氣。

王維的詩不像李白那樣傾瀉而下,也不同於杜甫的凝鍊而成,而是淡遠空靈,自然流出。個人命運的大起大落,使他對生命有了更深層次的領悟。他不再希望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而是反觀諸己,“自顧無長策,空知返舊林”,轉而尋求心靈的寧靜。精深微妙的佛家學說,給了他極大的慰藉,其詩靜謐高遠,禪理深長,有不可說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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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由於李白有過尋仙的經歷,王維有著參禪的體驗,他們才顯得更加超脫,對紛繁的世務,既能入乎其內,又能遊於其外,不被外物傷害到自己的內心。比如李白的那首詩:

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閒,

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對比王維的絕句: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

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雖然平生之志不為人所瞭解,卻幸有青山作伴,明月相照,於苦悶之中,尚能得到一點內心的平衡。這兩首詩,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搞文藝是當將軍的捷徑?此人的故事你絕對聽說過

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

最可悲的就是杜甫,他奉儒家之典,以天下為己任,自言“蓋棺事則已,此志常計豁”,憂國憂民之心,至死不虞。當此明月清冷,山川寂寥,只會更讓他對景生情,感傷懷抱,嘆世事之不平,哀民生之多艱。他大聲疾呼“朱門肉臭,路有凍死骨”,而幼子餓死,一家人飢寒愁苦,自己卻無能為力。少陵野老吞聲哭,“若使憂能傷人,此子不得永年矣!”孔融的這句話,正是杜甫此時的狀態。難道這就是一個有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有良知的知識分子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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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登前程,獨與老翁別

李白醉裡撈月,瀟灑地仙去;王維隱於輞川,平靜地西歸;杜甫卻客死在湘江的一條船上,他是窮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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