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9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被迫 我接受

你的錯 我的夢

好難過 對自己說

這一切無所謂。

——竇唯《哦 乖》

先說兩個真實的故事。

一個是小時候玩伴的故事,80年代中期,他在一所廠礦的子弟小學上學。

那一年,一年級分為兩個班。一班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是一位剛從師範院校畢業,被分配到子校的小姑娘,大概是二十歲左右。

二班班主任兼語文老師,也是一位女老師,五十多歲,很嚴厲但經驗豐富,用現在的話說,是學校裡的教學骨幹。

“我本來分在一班,後來我媽託人找到了廠裡分管子校的領導,好不容易把我換到了二班。”玩伴對我這樣說。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 圖/中國青年報 朱慧卿

6歲的我們,根本理解不了這有什麼好換的,一班多好啊,一聽就是排名第一,為什麼要去二呢?

另一件,是我上高中時的事。那時,我在西安東郊的一所子校上學,學校裡有位水平很高的老師(90年代,東郊那幾所子校裡很是有不少拔尖的老師)被高新區一所學校高薪挖走了,過了一學期,這位老師又回來任教了。說到原因,老師感嘆道:“資本主義的那一套,真受不了!”

16歲的我們,模糊中也不太理解,資本主義的那一套,到底是哪一套。

兩個故事,說明了兩件事。

一是即使早在80年代,在教育為一筆生意之前,家長為孩子挑教育資源、挑老師的事情,也是常事,這似乎就是人性很正常的追求。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這樣的事如果再往前回溯,春秋戰國時期,有個母親為了讓孩子有良好的教育環境,先後搬了三次家。母親的付出沒有白費,她的孩子最終成為了中國歷史上一個了不起的人——孟子。

二是西安的教育資源早在90年代中期,就已蠢蠢欲動。雖然所謂“資本主義的那套玩法”讓很多老師也適應不了,但教育資源已經開始向一起聚集。

而作為孩子,似乎永遠都理解不了大人的世界,在爭吵什麼。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 2016年西安“小升初”場面(新華網)

就如這次教育問政,一個月時間裡,官方、民間、學校、教育機構、專家、老師、媒體、自媒體,分別用自己的邏輯和視角,或捉對廝殺,或一片混戰。

而處在這場教育風暴眼最核心位置的孩子,本應最該發言,但似乎沒人在乎他們的想法,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學習應該讓人快樂,大人們的爭論,似乎也都是為了孩子的快樂成長。但不能說話,甚至不在乎孩子的發言權,本身又是一件讓人很不快樂的事情。

是誰出的題這麼的難?到處全都是正確答案。

——何勇《鐘鼓樓》

6年前,媒體以《中學老師寫“萬言書”希望教育不要沉淪下去》為題,刊載了陝西師範大學附屬中學語文老師楊林柯寫給學生和家長的“萬言書”。

一晃6年過去了,當年媒體中負責處理刊發這份“萬言書”的老友,前幾日發了一條朋友圈:

6年前,孩子還沒有上學,看到這稿子只覺得是到了做出改變的時候了,安排微博全文轉發。6年後的今天,我也被這洪流裹挾著,加入繳費大軍、補課大軍,每天急急如漏網之魚。

這份“萬言書”,在當年是引發了全國轟動,閭丘露薇、錢文忠等大V,及各大高校官微都進行了轉發。這就是過去這些西安教育的一個側寫,不斷有人拿出答案,但波瀾過後,西安的教育不但沒有好一些,甚至顯得更加利慾薰心。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坦白說,我並不看好本期電視問政能有什麼結果,肯定還是形式大於意義的那一套。而輿論卻給這次問政加戲太多,意義和假設的多了,搞的最後自己都認為假設就是真理了。

西安教育這麼難的一道題,人們給出了諸多答案,我覺得,都有道理。但有道理不代表能解決問題,面對這麼一個經年累月下的問題之熵,如果有人說有一套辦法或搞一次問責,就能全盤解決,那他一定在騙你。

至於該用什麼樣的姿勢問政?個人認為還是務實一點吧,熟悉電視問政的都知道,在這種語言體系下,越是像“西安當前教育困境主要問題在哪兒?”、“教育資源如何能分配平衡?”等高屋建瓴的問題,官員回答起來越是簡單有套路,不解決任何問題。

要儘可能從小問題切入,由一個案例扒出一串案例,由一串案例扒出一種現象,再從現象著手,把現象下存在懶政不作為甚至是職務犯罪的人和系統(特別是系統)扒出來,至少還能起一點作用。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還有一層,拋開可能存在的利益鏈及職務犯罪的“陰謀”不說,各級教育局這個看似掌握教育資源的機構,本身就是個籌碼,被放在臺面上,一會被這個玩家啪的扔在桌子上,一會又被另一個玩家放在指間轉轉。

在這種“陽謀”的遊戲規則下,你指望教育局自我革命來解決這些問題?

至於所謂的體制、機制、政策等宏觀問題,這哪是一期電視問政能解決的了的?問個政,幾位副局長就能現場拍板教師的工資待遇由市場決定了?公辦院校就能幡然悔悟、奮起直追了?還不都得“下來以後積極研究”一下。

在眾多解決問題的答案中,有一種“打土豪、分田地”的聲音,我也不知道媒體這樣引導情緒,能給自己帶來多大閱讀量,但這樣做只會讓西安教育的水變得越來越渾。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人們都知道公辦院校太弱是教育失衡的主要原因,但在過去一個多月的討論中,絕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在了民辦院校和教育培訓機構上,反思公辦院校問題的,反而很少,即使提及了,也都是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主要原因是“野蠻人欺負我了”。

公辦學校的問題,可以查看今日同步發佈的《老師有話說:西安公辦學校和培訓機構該怎麼改?》,從教師的角度還原公辦學校存在的問題。

自己太弱,不去反思,反而想靠革了對方的命來扶自己的貧,這種“劣幣驅逐良幣”的過程不會讓公辦變好,只會讓西安教育變得越來越差。

所以西安解決教育問題,多少要有點扶貧的思路在裡面。在扶貧工作領域,“輸血扶貧”早已被精準扶貧所取代,而精準扶貧的前提,是搞清楚自身哪裡有問題。

一句話,靠劫富濟貧救不了西安教育。

矛盾 虛偽 貪婪 欺騙 幻想 疑惑 簡單 善變 好強 無奈 孤獨 脆弱 忍讓 氣憤 複雜 討厭 嫉妒 陰險 爭奪 埋怨自私 無聊 變態 冒險 好色 善良 博愛 詭辯 能說 空虛 真誠 金錢

噢~~我的天,高級動物。

——竇唯《高級動物》

雖說不能指望劫富濟貧來救西安教育,但一些民辦院校的確是被慣壞了。

掐尖、搶老師、壟斷生源、無序擴張、暗箱收費、聯合房產商炒房價、教師私開培訓班等問題,一個多月以來,人們討論的夠多了,這裡不再重述。

這種生態下,家長們本以為自己是市場化教育裡的消費者,消費者就應該是上帝啊。但實際上,家長混的跟孫子似的,別說當上帝,站著把學上完,永遠只是極個別尖子生的特權。

理念和現實的割裂,讓家長們變的越來越分裂。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這種分裂讓家長站在教育資源的層級壁壘下,一方面大聲疾呼教育要公平,另一方面,這種公平最好僅對自己孩子發生,站在圍牆外想往裡翻,翻進去了又希望背後的圍牆能蓋的再高點,最好架上電網,越少人進來越好。

再說說教育培訓機構。

過去一個月,作為官方主動防守的策略,培訓機構是被打擊最大的領域,以什麼消防安全問題、燈光問題等“不務正業”的理由,來說培訓機構不合格,也是挺搞笑的。

這也就造成了一個奇觀,3月中上旬的一個週末,很多朋友突然都在圈裡發著同一條消息:這週末通知不補課了,求問帶娃能去哪裡玩玩?

有人認為西安教育培訓機構的混亂,是導致教育資源失衡的原因之一。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 西安嚴查課外輔導機構(圖/華商報 趙彬)

其實這不對,有太多人想上那幾所好學校了,而學校的容量有限,準備了100個人的飯,來了10000個人要吃,怎麼辦?考個試唄!考什麼呢?數學是最能將人智力區分開來的學科,那就考數學吧,聰明的來吃。

奧數之類的培訓機構就是這麼來的,需求遠大於供給時,想收多少錢完全由賣方說了算。慢慢的,各方(這裡的各方都有誰,自己猜)利益參與進來,把這變成了一筆學費之外,能給自己帶來高額利潤的生意,混亂由此而來。

所以,沒必要去過多責備教育培訓機構的混賬,在管理上可能各個機構或多或少的有些問題,但在存在原因上,是有合理性的,教育培訓機構的亂,不是導致教育資源失衡的原因,而是結果。

教育局此前一個多月主動防禦打下的板子,明顯避重就輕了。

當教育局、學校(教育機構)或是家長,每一方的出發點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負責,沒有人對西安教育這個事負責時,生態也只能是越來越差。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蝗蟲的大腿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蜻蜓的眼睛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蝴蝶的翅膀

螞蟻螞蟻螞蟻螞蟻螞蟻沒問題

——張楚《螞蟻 螞蟻》

在教育局、學校(教育機構)、家長三方角力下,教育本身就像是顆遊蕩在三恆星系統中的行星,永遠沒有運行規律,寒暑不定。

生活在這個顆行星上的孩子,一方面必須進化出脫水捲起的本領,以便讓自己能在高壓的學習下支撐的久一點。

另一方面,生態環境好一點的時候,還要像一隻變異的螞蟻。要具備蝗蟲的大腿,蹦的比別的孩子快點,要有蜻蜓的眼睛,懂的比別的孩子多點,要有蝴蝶的翅膀,能飛起來,拉開跟別的孩子的差距。

但即使這樣,你也只能乖乖的做只小黑螞蟻。

如果都讓孩子們來問政西安教育局,結果會怎樣?

△ 往期的電視問政(圖/華商報 張傑)

每期的電視問政的臺上,都有兩個陣營,左邊是被問政單位,右邊是媒體專家席,節目過程中有現場提問環節。

我特別想問政教育局,右邊坐著的不是專家,不是媒體,全都換成孩子,讓他們來提問。

因為能看見皇帝不穿衣服的,永遠只有孩子。

陝光燈(shaanlight)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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