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3 網飛這樣的公司,正在殺死電影和電影院

由18個短篇動畫組成的《愛·死亡·機器人》(以下簡稱《愛·死·機》),成了最近最熱門的話題之作。


人類滅絕後,三個機器人走過人類留下的遺蹟時會聊些什麼?一位不小心目睹兇殺的舞女被兇手追殺,最驚魂的卻不是被兇手追上?被一杯酸奶統治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蒸汽機的時代,機械師要如何拯救失去魔力的狐狸精?進化千年的偉大畫師職業生涯 的最後一副作品,將揭曉怎樣的奇觀?面對同樣迷失在宇宙中的人類宇航員,恐怖的外星生物會如何行動?


網飛這樣的公司,正在殺死電影和電影院

豆瓣評分9.2,話題數量破錶,《愛·死·機》涵蓋了各種題材和風格,擁有奇絕的腦洞和大片的質感。


這部作品,對於它的出品方網飛(Netflix)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這家位於加利福尼亞、擁有1.5億全球用戶、市值超過千億美元的互聯網公司,正在完成從影視內容租賃商,向影視內容生產商和發行商全面轉型的最後幾塊拼圖。


去年的電視艾美獎,網飛以112項提名,首次超越傳統電視劇生產商、《權力的遊戲》的出品方HBO,成為獲得提名最多的平臺。


今年的奧斯卡,網飛出品的《羅馬》獲得了15項提名,最終獲得最佳導演、最佳外語片和最佳攝影三項大獎;


同一時間,網飛也正式加入了美國電影協會,成為繼好萊塢六大傳統勢力(迪士尼、華納、環球、福斯、派拉蒙、索尼)之外的第七位成員,也是該協會的首個流媒體服務商。


好萊塢的大咖影人越來越多地成為網飛作品的主創和主演——


科恩兄弟、馬丁·斯科塞斯、布拉德·皮特、威爾·史密斯、羅伯特·德尼羅、艾爾·帕西諾……


網飛這樣的公司,正在殺死電影和電影院

2018年全球非遊戲應用營收榜單

從2013年的電視劇《紙牌屋》,到如今電視和電影全面開花,網飛持續大手筆的深耕細作終於開始影響力井噴。財報顯示:


2018年網飛用於內容製作的支出首次突破了100億美元,達到了120億美元,一共拍了300多部原創劇集,總時長1500小時。今明兩年,這個數字還將遞增。


在錄像租賃店裡自學成才的小痞子昆汀·塔倫蒂諾,後來顛覆了好萊塢影視的敘事傳統;而脫胎於錄像租賃行業的網飛,正在各個層面上顛覆影視的遊戲規則。

網飛這樣的公司,正在殺死電影和電影院

它改變了籌拍階段冗長的市場調查方式,藉助海量大數據,網飛準確地預估了《紙牌屋》這類題材的市場前景,以及觀眾眼中最合適的主演凱文·斯派西——觀眾甚至不需要意識到自己參與了調查。


網飛的放映模式,挑戰了傳統的規則。


所有在網飛首映的電影,都會選擇在線上線下同時上映,而美國電影產業的窗口期政策 ,卻規定電影需要在電影院放映90天左右之後,才能夠出現在流媒體和家庭錄像產品上;


所有在網飛首映的劇集,都是直接放出全集,省去觀眾漫長的追劇過程


甚至,就連單集的長度也不再需要統一。《紙牌屋》和《愛·死·機》的製作人、著名導演大衛·芬奇說,劇集的長度應該只由它的內容來決定,而不是其他的陳規,如果所有劇集無條件地維持相同的長度,觀眾的情感調動,就會淪為“巴普洛夫的狗”那樣低級的條件反射。


網飛這樣的公司,正在殺死電影和電影院

在呈現方式上,網飛也藉助技術,挖掘更多的交互性。最新一部《黑鏡》中,觀眾必須幫助主角作出各種決策,劇情走向乃至結局,也會因人而異;而最近的這部《 愛·死·機》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是一種互動——每一部短片,都有著迥異的畫風、敘事文本乃至價值取向,幾乎每一部作品都像是一部濃縮的院線電影,因此這18部短片獲得的不同反饋,完全可以被視作網飛的一場嗅探觀眾口味的“深度市場調研”和大型審美實驗。


去年夏天,網飛關閉了“用戶評論”的功能,連原來的五星打分制也被替換成了更簡單粗暴的“贊”和“踩”。已經向內容生產發行商轉型的網飛,並非不在意用戶的反饋,而是它們已經有了更精準和更有效率的方式來獲取反饋而已。


同樣是流媒體巨頭,亞馬遜更偏向傳統,網飛則在技術和算法的迷戀中,顯得更為離經叛道。


它面臨的爭議,主要來自兩個方面。


一方面,是它的“算法”,會將用戶的個性化偏好放大,你越愛看什麼類型的電影,系統就會更多地給你推送這類作品,這既方便了用戶,也限制住了用戶,讓他們在“不勞而獲”中口味變得更趨於單一,同類型的作品可能會形成所謂的“信息繭房”,固化審美。


另一方面,不再需要在影院裡看的電影,還是不是電影?這也成了一種迷思。


這次《羅馬》獲得奧斯卡提名之後,大導演斯皮爾伯格就公開質疑稱,僅在流媒體上公映過的電影(《羅馬》為了滿足奧斯卡現行的提名標準,做了短短三週的小範圍公映),“應該去競逐電視艾美獎,它們沒有資格獲得奧斯卡獎的提名”。


網飛這樣的公司,正在殺死電影和電影院

利用自己的渠道優勢,網飛正在蠶食影院的商業利益,更重要的是,它在某種程度上消解了電影的媒介特徵。人們不再需要在同一時間、坐在同一個黑暗的房間裡觀看電影,從演員的人選到劇情的走向,都可以由觀眾來決定,電影的儀式感和人們的觀影體驗,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外界對於網飛的憂慮,還沒有真正化為現實。面對質疑,網飛也有足夠的底氣。在回應斯皮爾伯格的指責時,它們稱流媒體是為觀眾提供了更多欣賞藝術渠道的“電影愛好者”。


不吹不黑,雖然具體到單一用戶,網飛的算法模式似乎是在剝奪審美的多樣性,但是,它靠這樣的算法獲取了上億用戶的天價月費收入,並將這收入實實在在地投入到了“豐富審美多樣性”的事業中去。


網飛這樣的公司,正在殺死電影和電影院

以《羅馬》再度獲選奧斯卡最佳導演的墨西哥導演卡隆就說,“像《羅馬》這樣一部西語/米斯特克語對白、沒有明星主演的墨西哥黑白片,如果走傳統院線發行,你認為會有多大的放映規模?”而其他的小眾和爭議題材,也都不乏網飛的資金支持。


網飛不差錢,因此它給予創作者的自由和寬容度也是行業內較高的,無論是劇情題材的選取,還是海報上應該放幾個人物的臉孔。


例如,2015年,網飛正式進入日本,用高於一般日本動畫行業十倍乃至幾十倍的資金預算,跳過了結構繁冗、效率低下的“製作委員會”,給予製作公司最大的創作自由和收益權,盤活了當時死氣沉沉、被著名動畫導演庵野秀明預言“離崩潰只有5年”的日本動畫。一大波原創科幻動畫和經典IP的重製,在這兩年產量質量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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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創始人 裡德·哈斯廷

網飛令人佩服的,不在於它發明了個性化的算法,去給不同的用戶推送各自偏好的內容,而在於它一直身體力行地致力於拓展、深挖可以更多滿足這種算法的“內容池”。為了給相對小規模的受眾推送,它可以不計成本地製作小眾內容,並且越來越多地使用當地的團隊,以求更好地匹配目標受眾的觀影習慣。


據說,網飛在內部將“內容池”裡的片子劃分出了上萬種類型——儘可能讓每個人都能看到自己想看的內容內容,這才是真正以用戶為核心的思維。


網飛是專斷的,專斷到分分鐘砍掉用戶評論、把意涵豐富的五星制變成二元對立的贊彈按鈕。


網飛也是自由的,自由到可以不計成本製作冷門內容,只為了那1%甚至更少的用戶,打開頁面可以找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愛·死·機》的18部作品,評價高低各有不同,但是以網飛對待內容的態度,相信這些類型的每一種,都會獲得足夠的生長空間,而不會被一票否決。(特約作者麥卡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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