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7 《錢幣》——錢幣的心事

親愛的主人,我是你最愛的那一枚錢幣。

你愛我如命,所以每每隨身攜帶,放在你心之上。

那一年我們相遇,你眼睛裡閃爍著淚滴,久久不肯拭去。你說,你終於遇見我,此生不願分離。

我只是一枚沒有價值的硬幣,在別人的眼裡我不值一文,因為帶不來任何的利益和好處,在匆匆一撇的目光裡,我看到了不屑。

我仍然不知道為何?你如此的愛我,為何?是因為我有金燦燦的外表嗎?不是的,我發鏽的表層醜陋不堪。是因為我有價值嗎?不是的,我曾被論斷一文不值。

我仍然想不通你為何視我如珍。隨身帖藏。

然而,有一天。我們還是失散了,是你的不小心,我從你的心間落到了地上,你翩翩而去,絲毫沒有察覺,而我卻張不了口,我只是一枚錢幣。我多想大聲疾呼,主人,我被落在了路旁,主人,帶上我,扔把我帶在你的心間,我無法呼喊,我只是一枚錢幣。

我落在了路旁,這是一條鄉村通往城市的路,走了多年,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但卻與我無干,鄉村的孩子經過,他們跑著跳著,經過我的身旁,看了一眼,走開了。是啊!我竟是這樣的沒有價值,連孩童都不屑將我撿起。我仍然在路旁,馬車經過,掀起陣陣灰塵,我被塵土掩埋,一層又一層——

不知過了多少個夜晚,我的主人,你還在找嗎?你是否從這條路經過,你是否為我哀哭,又或者換了一枚新的硬幣。

一陣暴雨衝過,我終於重見天日,日光之下,照常依舊,陽光還是那樣刺眼,灰塵還是那樣多,依舊依舊。不過多了一份鳥的鳴叫、花的馨香,原來冬季已過,到了春天。

一個季節了,主人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所愛的那一枚錢幣呀。如今,你在哪裡。我去哪裡尋你呢?

不知是什麼鳥,把我叼起,是燕子還是烏鴉,亦或是麻雀,請問你把我叼去哪裡?鳥兒啊,怎能聽得到錢幣的聲音。但我仍然有一個心願,是不是我的主人吩咐它來找尋我,鳥兒把我安置在它新造的窩裡,瞬間,我的心涼了 ,我不能回到主人哪裡,但轉念,至少我不用被埋在深土裡。還可以看見天空的藍,也許有一天,我的主人爬上樹,把手伸進鳥窩裡,他便看到他最心愛的錢幣。

一天一天過去,小鳥從單身到有了配偶,直到有一天它們生下了寶寶,小小鳥從蛋殼裡出來,我真是感謝造物主的偉大,一個小生命誕生了!我欣喜若狂,暫時忘記了悲傷,當鳥爸爸鳥媽媽外出時,我便與鳥寶寶為伴,它的小嘴啄著我身體上的鏽斑,好癢好癢,它黑溜溜的小眼睛打量我,似乎看看我是不是它的晚餐,我暗笑。可愛的小鳥。

主人啊,你在哪裡?你有沒有在尋找我,你知道我無法自己回到你身邊。我若有手腳,便急奔到你那裡,但我只是一枚硬幣,你丟失的硬幣。

終於還是來了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狂風暴雨,一夜下來,整個樹林都凌亂一團,樹的枝椏折的折、斷的斷,一片狼藉,鳥的巢也被夜晚的風颳落在地,早晨的陽光照射進森林,鳥兒們又要重新搭巢了,有誰還在乎我跌落在低矮的樹叢裡。

也許我的主人早就把我忘記了,也許他早就又找到一枚新的硬幣,真不知道在我的身體完全腐化之前還能不能見到他,也許我會在這小樹叢裡,永不見天日了。可那又如何呢,我的命運從來不由我做主,這樣想,便安下心來。

暴雨過後,天氣漸漸晴朗,看日頭的顏色,已經到了夏天,刺眼的陽光照射進樹林裡,,一切都恢復了生機,鳥兒一家也重新築了巢,只是它們卻不在尋我,許是尋不見吧,也許也許,又關我什麼事呢?只是我的身子一半在泥土裡,一半在外面,還真是不適應呢。

樹叢的地面,坑坑窪窪,高高矮矮的土路,是森林無數昆蟲的家園,它們真是忙啊,螞蟻整天穿梭在雜草和矮樹之間,尋找可以搬動的食物,它們還真是辛苦啊,像我這樣悠閒、不用尋找食物餬口的還真是不多,忽然覺得自己也挺幸福,不用那麼忙碌,蜜蜂每天也很辛苦,尋找花粉。森林的昆蟲每個都很忙碌,只有我在這裡,很突兀,很無奈,很不協調。

可能我的主人早就把我忘了,我之所以那麼想念他,是因為他曾經太愛我了,可是愛又能持續多久呢,不知道,也許一天,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也許很多年,誰又知道呢。

啊!誰敲了我的頭,我睜開眼睛,見有一隻木棍,在我上方敲打著那些乾枯的樹枝樹杈,只見一個老人,穿著破舊的衣衫,瘦弱的身行,他忽然看到了我,定睛看了我兩秒,自言自語說,這是什麼。順手把我撿起,拂去我身上的灰塵,哦,這是一枚錢幣。破舊的錢幣。

我有點生氣,錢幣就錢幣唄,還破舊的錢幣。老人凝思,皺眉。終於他把我放進了口袋裡,不知過了多久,太陽的光都不見了。老人回到了家。

老人點起燈,順勢把我放到了一個破舊的櫃子上,忽然聽道咳嗽聲,原來床上還躺著一個婆婆,燈亮了,這間又低又矮又破的房子滿屋子散發著潮氣溼氣還有臭氣。婆婆看樣子病了很多年了,老人照顧著,我想他們的孩子呢?親戚呢?為什麼會這樣的貧窮。不知道不知道,這不是我這個錢幣該想的事情。

第二天天還沒亮,老人起床,帶上我,拉著家裡一些土產就出門了,去趕集嗎?可能是的。

我還是猜對了。老人來賣些土產,賣了錢給婆婆抓一些藥,這是我從老人和其他人的聊天中知道的。快到了中午老人的土產賣完了,他摸了摸衣兜裡的我,便往前行,來到了一個店裡,只聽見老闆和他說,五毛錢。他就把我拿出來給了一箇中年男人,那男人把我隨手一扔,扔到了一個滿是錢幣的盤子裡。

老人走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給婆婆拿藥去了,真不知道我這麼不值錢,否則老人可以多賣些錢。

一天一天過去了,店裡生意還真是火啊!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他們整天談論著收藏升值,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一群唯利是圖的人。沒有人看上我,我確實不值錢。

冬天來了,茫茫大雪,我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冬天好美啊,然而我仍然在盤子裡。是誰的聲音?怎麼如此熟悉,隔了一年的時光,我仍然能夠聽得出來 是我主人,是的,是耶穌,他在談論著,找到了嗎?店主把盤子一推,你看看,有沒有你要找的?主人主人,我在這裡,我歡欣著,他一直在找我,他沒有忘記我,他一直愛著我,我的主人,他小心翼翼,生怕錯過了一個。盤子裡那麼多和我大小差不多的錢幣,但他,終於,還是認出了我,他激動的良久不出一句話,他找到了我,我也終於找到了他。

他,我的主人轉身對店主說,找到了,就是這個,店主說,恭喜你,終於找到它了,但是你要知道,這枚錢幣多麼有價值,它價值連城,沒有足夠的回報我是不出手的。

我驚呆了,他給老人了五毛錢,只有五毛錢,到我主人這,他說我價值連城——

我的主人說,你要多少回報,我都給你。

我是多麼憤怒,真想對主人說,他在說謊,不要聽他的。我不值錢,我沒有價值。

店主說,要你的全部財產。

我更加憤怒——

我巴不得有嘴巴能說話,大罵這個騙子。

想不到我的主人竟然答應他了,主人用他的所有財產換回了我。主人沒有因為失掉全部財產而悲傷,他滿心歡喜,沉浸在與我重逢的喜悅中,他重新把我放回到他的心間,小心翼翼,他對我說,我再也不會失掉你。

我總也不明白,我只是一枚錢幣,你為什麼那麼愛我呢?為什麼,而且,我確實是一枚沒有價值的破舊的錢幣,是真的。

但,你為什麼如此愛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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