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8 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才是喜茶熱真正的“贏家”

喜茶熱背後的“贏家”: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

今年春夏,喜茶火了,喜茶黃牛跟著出了名。讓人好奇的是,這群黃牛跟喜茶是什麼關係?他們到底有沒有通過喜茶賺到錢、是怎麼賺錢的、賺了多少?背後是否還有一個黃牛江湖?

為深入瞭解這些問題,我們相互協作,在上海和北京兩城的六家喜茶店,先後近十次排隊,採訪十多位相關方,包括喜茶黃牛、各店保安和工作人員、喜茶用戶等等,以揭開喜茶黃牛群體的生存現狀、運作機制和收入規模的真相...

“喜茶,喜茶!要不要?現貨!”

“多少錢?”

“一杯60元,小哥你要哪種?給你拿芝士的吧,賣得特別好!”

週六晚6點時分,黃牛魏姐已叫賣了4個小時喜茶,她看到我,操著一口外地口音,誇張地說,“買我的不用排隊,你看那兒,排隊要4、5個小時呢!”

順著魏姐手指的方向,10米開外正是新式茶飲品牌“喜茶”上海來福士店,店內此起彼伏地響著碎冰聲,店外還有1個S形排隊區擠滿了人。它是喜茶繼廣東中山、江門、廣州、深圳等50家店後,在華東地區開設的首家店。在2017年2月開業後的1個月裡,它創造了“買1杯排隊7小時”的記錄,多達上百人、3個排隊區,有多家媒體曝光職業黃牛在現場兜售現貨,更有甚者會直接出售排隊號。這家店也和附近同樣以排隊著稱的糕點品牌“鮑師傅”,被戲稱為“人廣(人民廣場)雙雄”。

爭議、吐槽、不解……在中國漫長的茶飲甚至餐飲發展歷史中,這個剛創業沒多久的新品牌“排隊”排成了現象級事件。

誰在排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排隊者是幾百個“魏姐”這樣的黃牛。保守估計,這個群體在2017年的喜茶熱裡收穫上百萬元。他們是喜茶背後的“贏家”,也是零售商業的縮影。

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才是喜茶熱真正的“贏家”

喜茶上海來福士店曾經的排隊盛況

拖家帶口,月賺5萬

在魏姐警惕又熱情的推銷下,我決定購買兩杯“滿杯”系列,她只離開約3分鐘,回來時手裡便提著我要的喜茶。

能這麼高效地服務顧客,魏姐有絕招。這家喜茶店僅距來福士廣場東南出口10米遠,在門口的一輛老舊“二八車”後座上,有隻專門囤貨的保溫泡沫箱,能裝大約18杯。

和魏姐一起作戰的,還有她的幾位親戚:兩位白髮老人、一位與她同齡的婦女、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抱著小孩的少婦,還有隻能通過微信聯繫到的“龔哥”,他是這個組織的牛頭,也是魏姐的丈夫,他一直在倒賣玉石,現如今又增加了喜茶。

這麼一個小小的組織,分工很是明確:一部分人排隊購買主打款和新款喜茶,另一部分會在喜茶門店附近叫賣兜售,不時換班。魏姐告訴我,下午2點到晚上10點,此時來福士廣場人流量比較大,排隊現象比較明顯,這是他們做生意的好時機。

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才是喜茶熱真正的“贏家”

來福士店門外囤放喜茶的泡沫箱

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才是喜茶熱真正的“贏家”

魏姐和她的一位親戚(藍線處)正在向路人兜售喜茶,身後10米電梯下方便是喜茶排隊處

為了一杯小小的喜茶,魏姐一家子值得這樣嗎?

她向我推銷的兩杯總價不到45元的喜茶,售價120元,黃牛費是一杯一算,兩杯淨賺75元,利潤率超60%。

“以前喜茶特別火的時候,1天賣100多杯,一杯80多塊。現在1天也能賣50多杯。”魏姐的一位親戚告訴我。喜茶均價約在23元,按他的說法,他們以前的收入超過8000元/天,淨賺不少於5700元,月賺可達17萬。現在在銷量和售價都降低的情況下,每天也能淨賺大約1800元,月賺5.4萬元。

喜茶來福士店的開業時間為今年2月11日,如果以2017年2月-4月5700元/日,5月-8月1800/日粗略計算,魏姐一家的收入便可達64萬元。而且有組織的黃牛群體不止魏姐一家,那麼上海喜茶店所有黃牛的收入加起來能達到上百萬元。

上海地鐵人民廣場站,1、2、8號三條地鐵線在來福士廣場地下交匯,這是上海市最大的換乘樞紐之一。來福士廣場作為餐飲、購物、娛樂於一體的大型商業綜合體,吸引了大量人群在此消費,周邊部分寫字樓的白領下班時也要進入廣場才能乘坐地鐵,喜茶僅距來福士廣場東南門出入口10米。

經我蹲點統計,在晚高峰18時-19時,每5分鐘有約不重複的250人,從來福士廣場東南門進出,約3000人/小時,保守推算,每天則有1-2萬人。

品牌曝光、聚集人氣、人流量大,這個位置得天獨厚,即使轉化率低,也能獲得一定用戶。魏姐的丈夫龔哥,也是這個黃牛團伙的組織者也表示,目前他們只在來福士店做,暫時不會去日月光、美羅城、興業太古匯等其他核心商圈的喜茶店,這些店的人流量沒那麼大。

其實在幾個月前,這些店的人流也曾大得驚人。

喜茶的態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排喜茶的黃牛,銷售環節可以被拆分很多個:往喜茶店走的途中你會遇到賣現成茶的黃牛;到了隊伍前開始有黃牛賣號,也就是標有排隊號碼的單頁;到了店門口,你還會遇到黃牛兜售已經點好茶的小票。

由於喜茶的大多數店鋪並不是街邊店,而是在購物中心的店中店,所以喜茶排隊的隊伍通常分為兩段,一段是大部分從後面排過來的顧客,另外一段是前10位馬上能點單的顧客,只有快排到號的顧客才能進店,甚至兩段隊伍的距離很遠。

這創造了奇特的景象——黃牛既賣茶,又賣號,還賣小票。從排隊到點單要幾個小時,從點單到取茶還要等上少則20分鐘,多則2小時。在這幾小時當中,所有時刻都能形成交易,只要顧客的出價讓自己能賺到錢。走到喜茶的隊伍旁邊,你會看到一個個黃牛把手伸出欄杆,衝你兜售手裡的號碼。

2017年2月-7月,喜茶在上海的5家店先後進入排隊鼎盛階段。在美羅城店,整條隊伍至少一半都是黃牛,他們每天要排“3-4套”,也就是排隊3-4次,經常排到手機沒電,百無聊賴地不停搭訕和聊天。從他們的口音能感覺到,他們多是同鄉或親戚朋友。牛頭通常也喜歡僱傭親戚團伙黃牛,好處是人工成本非常少,通常只需要付給被僱者一定的人頭費。

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才是喜茶熱真正的“贏家”

喜茶上海美羅城店,隊伍曾一度排到店外,大批黃牛混跡其中

剛才提到喜茶排隊的隊伍通常分為兩段,而一大批黃牛就明目張膽地站在兩段隊伍中間的空擋兜售著,或者用鄉音大聲地與其他同伴溝通著。而在店鋪門口,這群黃牛更是拿著包裝袋到處走動。

時隔1個月,在8月的一個週三下午,當我前往喜茶美羅城店時,竟不需要排隊就能買到茶,往日特意闢出的排隊地方已經沒有人,只有一個保安站在這裡。

“為什麼沒有人排隊?而且我記得這裡黃牛非常多……”

“週五和週末排隊,平時人不多了。而且現在嚴打黃牛。”一位保安說。

“其他店呢?”

“來福士店可能有黃牛,其他店都在嚴打。一般新店會有黃牛。”

保安聽起來是上海本地人,他介紹自己是從別的喜茶店調到美羅城店打擊黃牛的。我表示有些驚異:喜茶如今僱傭了自己的保安。

這意味著,鼎盛時期的喜茶黃牛多半“轉行”了。不管是因為喜茶銷量降低、迴歸到正常而被迫轉行,還是在保安的威懾下轉行。

能堅持到現在的魏姐一家子成了來福士店的“扛把子”,少了同行競爭,保安也不像往常那麼積極。“我們一驅逐,他們就走開,我們一離開,他們繼續賣,你也不能把人家怎麼樣,畢竟沒犯法。”另一位保安這樣說。

喜茶創始人聶雲宸曾在創業邦的一次專訪中表示沒有僱傭黃牛,但也曾肯定過排隊的價值:一家門店可以有適當的排隊時間,通過合適的門店數量,匹配相應節奏的營銷方式,在需求和供給之間找到平衡。黃牛皆因排隊產生,這就意味著,只要排隊現象存在,黃牛就有生意。

傳統黃牛下場,代購黃牛上場

2017年8月,喜茶正式進駐北京。

線下餐飲有個特點是區域性生意,需要跑馬圈地。進駐到一個新的城市,可能會水土不服,也可能依然引起排隊。

在北京三里屯喜茶店,等待隊伍中的黃牛看上去不多,但會不時出現“美團外賣”的跑腿代購員,他們不停地刷著手機接單功能中彈出代購信息,靠手速和網速,見到30元以上小費的單子就搶。

他們的名字叫“代購”。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一些精於此道的代購員逐漸摸索出門道,開始像魏姐他們那樣形成代購組織和明確的分工。一名專門排隊的代購員告訴我,他們的組織中有一個牛頭專門用“美團外賣”App接單並安排調度,其他的人分別負責排隊和送貨。雖然收入要分給三個角色(牛頭、排隊者、送貨員),但是人多力量大,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內獲得更多喜茶。

跑腿代購功能就像一個“科技化牛頭”,旗下騎手成了黃牛正規軍。

這種正規黃牛也能借助互聯網變得更加工業化、流程化。在美國有一款手機應用名為“Surkus”,已聚集15萬用戶,任何想加入的人都可以註冊,一次活動報酬是25-40美元,最多的時候可以到100美元。

在淘寶上搜索“喜茶 代購”,出現約350個賣家。在一家名為“樂樂是個小吃貨”的店鋪裡,店主明碼實價標出“3杯喜茶198元,外加根據距離換算的閃送費”,每杯賣68元,單收的閃送費支付給閃送平臺。雖然價格略貴,但仍有網友買單,店鋪信息顯示已交易成功93單。就喜茶一項,該店主淨賺1.2萬元。

一些在這家店購買喜茶的用戶這樣留言:

“三杯,快遞費46,突然想喝多貴也要買?不著急就行,畢竟排隊+快遞時間不短,辛苦!”

“北京到內蒙一天時間,媳婦說有現排的那麼點兒味道,值了!”

“除了貴其他都很好。想偷懶就選這裡,想省錢就自己排。”

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才是喜茶熱真正的“贏家”

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才是喜茶熱真正的“贏家”

月賺5萬的黃牛,組團作戰的代購才是喜茶熱真正的“贏家”

對於那些排過隊、品嚐了喜茶的存量用戶,他們是否再次排隊或出高價購買?在這家淘寶店裡,還沒有出現回頭客的用戶留言。在我們採訪一些用戶中,他們大多數表示“當時是因為嚐鮮,可以花費高於原價幾倍的價格購買,如果還想喝,除非排隊時間短,否則復購的可能性比較小,沒有好喝到那種程度,性價比有些低。”

魏姐、美團代購和喜茶都享受著“好奇紅利”,也就是那些大量未喝過但對喜茶好奇的用戶,排隊盛況、朋友圈分享、媒體傳播將這種新鮮感和好奇放大,向黃牛的購買意願就在嚐鮮的驅動下產生,大家的心態是“喜茶真的有那麼好喝?試試吧”。

牛產品不常有,但黃牛卻經常有

在中國,到處都有黃牛,有排隊就會有黃牛。黃牛的可愛之處是能讓人們快速得到想要的東西。比如那些心情急迫的返鄉者、想看偶像演出的追星族、急需治療的病人,以及想立即喝喜茶的人們。但可憎之處在於,原本低價的商品經過他手,價格翻倍猛漲。

他們的生意非常靈活。演唱會等票務的黃牛通常是開場前幾小時高價,開場前10分鐘瞬間降至“白菜價”。不過只要賣掉更多高價票,抵消低價票的損失,他們就能獲利。

但是黃牛生意並非一直旱澇保收,他們遇到的普遍問題是,所囤積資源的價值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或產品的特性發生變化,這種變化通常是降低,而非升高。

對於魏姐而言,雖然出售的喜茶仍是冰涼的,但泡沫箱的存放環境讓飲品與外界的高溫有了更長時間接觸,杯壁產生凝露現象,杯中的冰沙也會少量融化,這和喜茶現做現賣的口感有些差異。用高價購買了無法保證質量的產品,用戶心裡會打折扣。為了減緩囤貨貶值、或規避因無法自主把控產品質量而引起虧損的風險,在選擇囤積的商品上,魏姐會囤積主打款、爆款或新款喜茶,如同醫院黃牛和火車票黃牛也會選擇專家號、熱門線路,活動黃牛會選擇影響力較高或者擁有較多粉絲的明星活動。

話說回來,黃牛並不是中國的特有業態。但是在這個人口最多的國家,大多數B2C、C2C生意的根本性紅利都是人口紅利。黃牛背後的現實是,中國處在一個全民分銷的時代,不管是幾年前大批沒有商業經驗的人去淘寶開網店,到這幾年低門檻的微商、代購,人們踴躍地參與到商業閉環裡,靠低價進、高價出賺出自己的一份錢。

或許每個人都是“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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