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間，有一難產婦女，薛生白診斷後認為是產婦氣血雙虧，無力運胎，氣血滯行，交骨不開，其處方以氣血雙補、行滯活血、催生下胎藥為主。藥後依舊不能產出，病家遂請來葉天士，葉天士接過藥方一看，此方甚佳，但難以治此病人之病。因缺乏同氣之藥，如何能使諸藥達到病所？時值秋天，窗外桐葉飄落，葉天士似有所悟，隨即將原方中的藥引“竹葉三片”改為 “桐葉三片”，產婦遵方服藥，不出葉天士所料，不久便神奇地順利產下一胎兒，母子均報平安！葉天士診病當天恰值秋分之日，寒暑燥溼交替季節，梧桐葉紛紛落下，人與自然互為相應，同氣相求，故在薛生白原方中加入梧桐葉以求其氣，並引諸藥達於病所，瓜熟蒂落，桐籽熟葉落，合而為一，故藥效如桴鼓。不久，“葉天士三片梧桐葉，一字救兩命”之佳話傳遍江南水鄉。
故事雖短，卻是對“天人相應”的完美演繹。天人相應是傳統中醫裡面非常重要的內容，然而，時至今日，知道天人相應這個詞兒的人非常多，但是真正懂得何為天人相應並能夠在臨床中運用天人相應的思維的人越來越少。那麼天人相應是如何發生的呢？五運六氣作為天人相應最完美的體現，古人在提出五運六氣的學說的時候提出了氣立和神機兩個概念來更加具體的闡釋天人相應的思想。
何為氣立與神機？《素問·五常政大論》雲：“根於中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所謂氣，“五日為一候，三候為一氣”，一共二十四節氣；所謂立，建立之意。舉個簡單的例子，立春為春生生之氣建立；立夏為夏繁茂之氣建立；立秋為收斂之氣建立；立冬為潛藏之氣建立，這就是一年中的氣立。與我們中醫臨床聯繫更加緊密的則有：自十二月中的大寒起算，經過立春、雨水、驚蟄、至二月中的春分前夕為厥陰風木初之氣；自二月中的春分起，經清明、穀雨、立夏、至四月中的小滿前夕為少陰君火二之氣；自四月中小滿起，經芒種、夏至、小暑至六月中的大暑前夕為少陽相火三之氣；自六月中的大暑起，經立秋、處暑、白露至八月中的秋分前夕為太陰溼土四之氣；自八月的中秋分起，經寒露、霜降、立冬，至十月中的小雪前夕為陽明燥金五之氣；自十月中的小雪起，經過大雪、冬至、小寒，至十二月中的大寒前夕為太陽寒水終之氣；這也是氣立。簡而言之，氣立是某一個時間段內，自然或者說宇宙啟動萬事萬物生命的生長壯老已的一個信號，這個信號可以是能量場，可以是電磁波或者其他。
幾年前曾經讀過一本書《水知道答案》，該書作者用拍攝的122張水結晶照片提出水不僅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而且還能感知人類感情的觀點。觀察中，他們發現當研究員在實驗水兩邊放上音箱，聽了貝多芬《田園交響曲》的水結晶美麗工整；而聽了莫扎特《第40號交響曲》的水結晶則展現出一種華麗的美；聽了搖滾樂時，結晶就顯得醜陋，通過音樂給水傳遞的信號不同而令水水的結晶呈現出不同狀態；由此我想及中藥的歸經，我便和同學討論說，中藥的歸經很有可能就是中藥釋放出的某一種波能夠和人體內的經絡或者臟腑特有的波產生共振或者別的狀態從而加強或者糾正該臟腑或者經絡不正常的波形進而達到治療疾病的效果。然而同學給我的反應則是一副我在講笑話的感覺。現在想來，這不就是氣立麼？無論中藥還是方陣，它們所釋放出的能量或者說信號能夠給人體傳達一種信號，這一信號要麼要麼起到調整的作用，要麼起到加強的作用。文章開頭關於葉天士“桐葉三片救兩命”的故事中其實就是通過桐葉像孕婦傳達一種“該分離、該落下”的信號，所以說，氣立，可以說就是一種信號，就像咱們手機接收移動、聯通、電信等等的信號一樣。
外界發出的信號需要得到應答，這個應答的信息處理系統就是人體的“芯片”——神機。所謂“神機”，如張介賓注說：“凡物之動者，血氣之屬也，皆生氣根於身之中，以神為生死之主，故曰神機。”故神昌則生命活動旺盛，“神去則機息”。由此可見，作為“根於中者”的神機，是生命存在的內在根據，是生命之所以能存在的根本，即生命體的生命力。它通過有組織、有目的的自我調控和運動，實現了人體內環境的穩態，同時在“氣立”過程的協助下，維持著人體內、外環境的協調。神機就像一部手機的出場配置一樣，一部手機的配置決定了它的使用壽命，同樣的，神機主宰著人的生長壯老已，如《素問·上古天真論》所言：“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髮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丈夫八歲，腎氣實，髮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和，故能有子……”，這一切的背後就是神機在運籌帷幄。
那麼“神機”是怎麼接收來自外界的信號的呢？答曰：表皮—經絡—臟腑。即厥陰風木的信號沿足厥陰肝經傳遞至肝；少陰君火的信號沿手少陰心經傳遞至心；少陽相火的信號沿手少陽三焦經傳遞至三焦相火之為；太陰溼土的信號沿足太陰脾傳遞至脾；陽明燥金的信號沿手陽明大腸傳遞至大腸；太陽寒水的信號沿足太陽膀胱傳遞至膀胱。神機“接收”到氣立的信號，然後又做出相應的應答，以《傷寒論》為例：“太陽寒水”這一氣立建立起來之後，人的足太陽膀胱經接收到了寒水的信號，如果這個人的正氣不足以處理這一信號，若是“寒水”這一信號停滯在接收信號的表皮則會“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為傷寒”；若是“寒水”信號停滯在太陽膀胱經則“頭項強痛而惡寒”、“項背強几几”等症狀；若是“寒水”這一信號到達膀胱膀胱則出現“……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信號的傳遞也會相互干擾，就像一部手機同時有聯通卡和移動卡的時候，由於手機配置的問題，兩家信號會存在干擾的情況，人體作為更加複雜的一個系統，必然也會存在信號干擾的問題，就像《傷寒論》裡面的太陽陽明合病、太陽少陽合病等等。從這裡我們不難發現《傷寒論》其實是從氣立的角度來討論疾病，為什麼這麼說呢？經曰：“根於外者，命曰氣立”，病的來源在外，稱之為“氣立病”未為不可。
關於氣立和神機，歷代注家多從動物、植物分別予以釋解，認為動物以神為主宰，依靠的是飲食呼吸之出入，故出入廢則神機化滅而動者息也；植物以外氣為主宰，依靠的是氣之升降，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而植者敗矣。實則我們認為，動物是以神為主宰，但也依賴“氣立”，其精氣運動有出入，亦有升降；植物之精氣運動有升降，亦有出入，理解不可過於拘泥而片面。神機與氣立是兩個相對獨立，而又密切相關的概念，揭示了生命體生化運動及其內外環境整體聯繫的兩個重要的方面。神機是生命存在的根本，是主宰調控生命活動的機制；而氣立則是生命得以維持的條件。二者相輔相成，共同維持著生命體的正常生命活動。
· 本文為陳越老師原創，首發於中醫家“馮門中醫工作室陳越”原創專欄。歡迎喜愛傳統文化和傳統醫學的讀者交流、分享，也希望大家尊重知識和勞動，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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