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他們都害怕失去。
對待感情的態度，他所表現出來的遠沒有她那麼熾熱與任性。他慢條斯理，小口小口品嚐，一點一點佔有。她是渴望糖果的孩童，缺乏足夠的耐性，伸手去夠盛滿甜蜜的玻璃瓶，卻砸碎了這安放美好的器皿。
她曾揣測他的心理，應是左右晃動的鐘擺。患得患失，理性夾雜感性，攻守難分，半信半疑。他不否認，可他不喜歡她的小聰明。她那種把一切看透的自以為是，讓他難以喘息。
其實她要的是一個確切的答案，除卻他寬厚的擁抱之外，她需要知道自己在他心裡的分量。這滲入骨髓的愛戀，像她的風溼病。晴好的日子可隨性疾跑，矯健如鹿。只遇不得陰雨天，會被難言的疼痛團團包圍，舉步難行。
年輕的容光無法遮蔽這若有似無的哀傷，她開始驀然回首，然後細碎懷想，串連著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種笑、每一個表情、每一束目光。
也有過純粹的快慰。他初次拉住她的手，這個姑娘扭過臉去笑，明明羞澀仍然強裝沉著。她聽他細訴心事，傷懷處亦感慨連連，要竭力擁抱他。他們星夜漫步，手指相扣，大多時候他在說話，她安然傾聽，間或抬頭看月亮，它與他的臉龐一樣神采奕奕。他突如其來的興致，要背了她奔走，她的手臂緊緊環繞著他的雙肩，他們感知到彼此的溫度，心無旁騖。
毫無疑問，他們都曾付出過對等的愛，真摯、熱烈，且有力度。太過親近，所以需要附帶去承受對等的傷害，無奈、焦灼、惱怒。翻江倒海的愛，如若表達得不夠恰當，又無法規避，那麼只有疏離。兩棵樹靠得太近，反會阻礙生長。
而今，她與他的生活已無太多交集，最近的距離是隔著兩杯咖啡。她喜歡注視他，他偶有察覺，而她知道，他會察覺只是因為他也在注視她，說不上誰的目光停留得更頻繁、更長久。失意時，他言簡意賅的安慰令她心安。話雖不多，卻句句直抵她的內心。
而他，總是希望她飛得更高些，能飛出他的視線更好。她的聰慧過人用在情侶間糾葛的相處中難免咄咄逼人，如果用在別的地方，她會有比他明媚開闊的未來。
關於飛翔，是他一直想告訴她的傳說。遠古的南方有一對比翼鳥，不比不飛，雄鳥稱野君，雌鳥喚作觀諱，它們共同的名字是長離。互相追逐且保有距離，精神上的不可分割重於形式上的若即若離，這廝守不同尋常。
文\\蔣離子【微信公眾號jlz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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