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1 小說:如何是好(下)

【作者簡介】李芳洲,四川省作協詩人、作家、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高級心理諮詢師。

小說:如何是好(下)

那是去年深秋的下午,我與客人各自在座位上喝咖啡,聽音樂。欣賞著她的儀態和風情。忽然有一位穿夾克衫的粗壯男子,跑到鋼琴前,附庸風雅地對她說:‘小姐,我想點一支《花心》,可以嗎?’

她說:‘這支曲我不是很熟,因為它不是鋼琴曲,是一首歌。’

夾克衫男子說:‘沒關係,彈來聽聽。’

她一邊彈一邊說:‘好的,要是我彈得不準確,還請你多包涵。’不料一刻鐘以後,夾克衫又跑到鋼琴前說:‘我再點一首《愛在深秋》,還請小姐自彈自唱。’

她說:‘對不起,我只彈琴不唱歌。’

‘那是為什麼?’夾克衫問,‘客戶至上,我需要這樣的服務,要聽歌嘛。’那人激動得臉紅脖子粗。

‘對不起,我的服務範圍沒有這一項,請理解。’她說。

‘笑話,我給錢不行嗎?’說著掏出一疊百元拍在鋼琴上。

她不看錢,冷冷地說:‘請收起你的錢,我不能為你破例。’

夾克衫口氣愈發不善,繼續道:‘我要買,你就得賣我想要的服務,你本來就是來此賣藝的,這樣的交易是公平的……’

這時只見她從琴凳上站起來,用顫抖的聲音對那人說:‘拿走你的錢,嘴巴放乾淨點!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夾克衫道:‘怎麼了?你還要當犟鬼。今兒我不信,就要點這支歌請你唱,就要你為我推一次磨……’

‘我們是在工作,是藝術工作者,請給藝術工作者一點尊嚴。’她說。

‘尊嚴?我只懂你賣我買,公平交易。’夾克衫說。

‘你!你!你……’鋼琴師氣得渾身發抖,語無倫次的哭起來。

我實在按捺不住,衝上去要揍那混小子,男、女服務生,領班和一些中外客人,也一擁而上,將那用腳踹,用拳捶三角琴的男子拖拉了下去。鋼琴師也在一位外賓攙扶時氣得昏倒了……

我急忙把鋼琴師送到醫院急救室,醫生問:‘你是她親屬嗎?’

‘我,我是她哥哥。’

醫生遞來一堆單子要我填寫,我小學生做功課一般胡亂地坐著完成作業。幾個小時以後,鋼琴師便神智、血壓恢復正常,院方叫我辦理出院手續,我說:‘她是否身體太差?可不可以多住幾天觀察一下?’

醫生說:‘不用,只要好好調養,貧血是會好轉的。’在眾人異樣的注視下,我半摟半攙,把孱弱的她扶出醫院,上了車。

我問:‘吃點東西,我送你回家吧?’

她抬腕看了看錶,‘再過一個小時,還有一場夜場演出,和一位搭檔各演半場,我就不回去了。隨便找個地方喝點茶就算休息了。’她說。

‘你不要命啦,這樣拼究竟為什麼?’

她嘆到:‘我從小沒有父親,媽媽體弱多病,還要上班。家裡尚有百歲痴呆的外婆,另有一些危難中的親戚,擁擠在五六十平米的房子裡。上下鋪,沙發,地上都住著人。你說我不拼怎麼辦?我不怨天尤人,只為獻身藝術,還能用它養家、還債就足以。我要是不講信用,今兒不去,誰來救場子。我搭檔的母親也在住院,也靠他照應……大家都不容易,誰都不能只顧自己。’聽完她的話,我竭力構思出普通人真實的生活圖景,我知道她為素食主義,便替她買了牛奶和不含脂肪,只含礦物質、蛋白、維他命的食品。勸她吃點。為了節省體力,我要她閉目養神,不要說話。就這樣,我們並肩坐著,我握著她冰涼的手,聽著她均勻的呼吸。突然,她站了起來,在我面前對鏡補妝:腮紅、眼影、口紅、遮瑕都比平常顯濃,以掩飾滿臉的憔悴病容。

我心疼地送她去了艾利特酒店,見她和搭檔打過招呼,換上演出服,她立即換了一個人似地進入狀態。

我悄悄地請利茲卡爾頓的一位服務小姐,給她母親打去電話,說她今晚散場晚,就住在兼職的工作室,不回去了……

等她從化妝室出來,我就送她去了一家賓館。她滿臉驚愕,不解地看著我,我佯裝沒看見,凜然地說:‘這裡環境好,你且在這兒休息幾天,養養神,儲蓄精力,再做別的打算。’

我朝著她滿是疑惑的倦眼,笑了笑說:‘別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不會打擾你的,你睡吧,我走了,餐廳會按時送飯的,晚安,做個好夢。’我將她推進屋子,塞上房卡,就逃也似地離去。上車後發了一條短信給她:‘同是天涯淪落人,請接受一個粉絲的敬意。’

接下來,我一如既往,有空便去聽她演奏,順勢送她回家。我們的交往就此開始,有時她還邀我吃飯,絕對不許我買單。

記得那晚她沒有演出,我們在意大利餐廳吃了各自點的‘喜歡’。我要了牛排,空心粉,紅酒燒牛肉,她吃了一盤面和玉米羹。吃著吃著,她放下叉子,目光流盼,好一陣望著我,輕聲說:‘欠你的情,無法還,欠你的錢,是一定要還的,否則就要紅筆寫信了。’說話時,她收斂了笑容。

我說:‘幾個錢嘛,不必掛齒,說不一定我求你的往後還多著呢!’

‘說實話,醫療費、賓館費、營養品、餐費等等,共多少?’她問,‘要知道付錢後,我會有尊嚴感。’我沉默,她生氣地盯著我,‘要是你瞧不起我,就不讓我付,以後咱就是兩條平行線了。’

我說:‘大概五六百吧。’

她嚴肅的說:‘你當我是小孩子,至少也要兩三千吧?你別小瞧我,只要我不生病,一個月也要掙一萬多。到了年底,我們工作室的小哥哥,還會分我一筆紅利……’她說話的神情中,一種志得意滿,洋溢在漂亮的臉上。

不知為什麼,那小哥哥一詞,芒刺一樣地扎我一下,我出於禮貌,在她那一疊錢裡,隨便拈了幾張,搖著手說:‘別爭了,別桌都在朝我們看呢,以為我們在打架……’

她無奈地說:‘下不為例。’我好不容易搶過她的坤包,把餘錢塞進去。

交往中,我偶爾也送她些從國外帶回來的小禮品。而她總會設法用等值或超值的禮物還我。因此我認定她是有信仰、有原則、不世俗、不物質卻多情嫵媚,性感純淨的那一類。

我很希望她生病,因為生病我可以近距離照顧她,甚至抱著她。我時常在夢裡聞到抱她上醫院時的體香,肉香,並被這香味驚醒。遺憾這樣的夢,總是不能持久。要是沒有醒來的時候,該多好啊?我聆聽過她和同事們做的音樂短片,看過她為電影配置音樂的認真。作為監製,她對每個顫音,休止符,和絃都敬業到一絲不苟。席間,她的同仁總計算著能掙多少錢。要是短片沒選上,賠了或白乾了,設法如何體內損失體外補。

尤其是那兩位提琴手和吹薩克斯的,常不時相互打趣,交流泡妞的經驗,他們說:‘要是錢遲遲下不來,我許的願不能兌現,情人就不情了……’我觀察著這時的她,總是理解寬容地一笑,安撫要他們好好做事,別私心雜念太重……

不久前的一次,我應邀參加他們的聚會,我唱了一首《其實你不懂我的心》,她應眾人所邀,唱了《黛玉葬花辭》和老歌《秋水伊人》。

她的歌聲很甜柔、綿軟、光滑,聽後很享受,但回味有想哭的感傷,還有被蟬絲或蛛絲纏繞的感覺。這樣的網不具備綁縛力量,你可以隨意掙脫——只要你願意。

小說:如何是好(下)

我思考了很久,決定在外派前和她來一次交心。送她回去,忘不了送她回去的那個晚上。我們把車停在拐角處。紅塵做背景,不需鋪墊,我們並坐在車上。我起初有些膽怯,不敢直視她。隨著分秒滑過,時光落在地上,我鼓起勇氣,看著她說:‘萍,我愛上你了,可以考慮嗎?’

她聽了我大膽的表白,瞬間表情複雜,一眨不眨的眼神裡,有矜持,無奈,疑惑,最後化作剛毅的三個字:‘不可以!’

‘為什麼?是我不夠好,比不上你那些追求者?’我醋意十足地問……”

看著唐炯回憶那一場談話,神情凝重,一支支地吸著煙,在池邊小路上很重地踱步,話音和腳步都很響,幸好有樹木花草做屏障,才不至擾民。

我問:“她說了不可以的理由嗎?”

唐炯鸚鵡學舌地說:“你不要愛我,我已經三十三歲了,我家庭負擔很重,我已沒有太多的潛力,每次演出完都很累,腰痠手痛。另外,我個性很強,不適合做你的妻子……

我打斷她的話,嚴肅道:‘因為愛,我願意分擔你的重任;可以為你創造較好的生活,使你潛心藝術,施展才華,不要為生活分心……’

她說:‘我絕不,絕不做小三,一個佛教徒,是絕不可以破壞別人家庭的……你冷靜點……讓我們只做朋友吧?’

我緊緊地抱著她,放肆地親吻她。口裡喃喃道:‘萍,相信我,我會把家庭處理好,不叫你有負罪感。我不為別的,只是遇見你,不願維持將就,此其一,其二是更願為我愛的人奉獻全部。我認為你使我找到值得奮鬥的目標和動力。接受我吧,我不是一個感情上很隨便的男人……’

她掙脫我的懷抱,厲聲說:‘你愛我什麼?對我瞭解多少?僅憑印象和好感,這不是你這樣的高管應犯的邏輯錯誤。人近中年,你腦子進水還是咋的?’她漲紅了臉,有些溫怒。

我對她說:‘從見到你第一眼,我就愛上你,只是一直鎮壓著這份情。可是泰山壓不住。青藏高原也壓不住,我是認真的。我愛你的美麗、純情、善良、有個性、有才華,若你嫁了我,我會調動各方關係,打造網絡人際,助推你騰飛。難道這不是珠聯璧合的好姻緣嗎?你為什麼也被世俗的戒律束縛?如果你認可我這人,認同我的說法。那就給我一次機會,成全我們共同吧!’

聽到這兒,她無聲地抽泣起來,進而又淚如雨下,這梨花帶雨,在我心痛之餘,使我愛地更堅定了。我一手按住她的肩頭,小聲說:‘我知道你平日的堅強是裝出來的,你天使的心,純潔的情,經不起任何浩劫,讓我保護你吧!請相信,好男人不會讓心愛的女人,受一點點傷,我會……’

她推開我的手,接過我的手絹,不知反覆了多少次,才拭乾了眼淚,好一陣低頭不看我,良久又和我四目相對,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如小溪。我好似游泳其間。不一會兒,那小溪又幻化為深潭,使我的心靈沉底,無力上浮。那雙眸鎖住我的視線,左右我的行為,更是鎖住了我一生……”

唐炯折斷了一根樹枝,用力的攪動池水,受驚的錦鯉浮浮沉沉,不知發生了什麼,嚇得亂作一團。

十一

我走到唐炯身後,打了他一拳,叫他別嚇壞了我的魚兒,“這水錶面看來不清,可舀起來又很清涼,是什麼原因?”他問。

我說:“你看起來不清,是瓷磚上長滿了苔蘚,有苔蘚映襯,烘托,水怎麼會清呢?這一池水有兩百噸,好幾百條錦鯉,還有百十條清道夫魚遊動,另外還種著睡蓮,這樣水就活了。所以舀起來的水很清涼。”

他聽了我的解釋,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呆呆地望望我,又望望水。

我問:“後來呢?”

“後來她果斷地伸出手,和我緊緊地握了握,拉開車門,說:‘時間不早了,我媽還在等我,我不回去,她是不會休息的。’

‘那你不準備答覆我了?’我問。

‘會的,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是那樣一個好人。不過讓我們都冷靜地想想,等我答覆後你再行動。答應我,答應我……’她那深情地一回眸,將成為我情感天空定盤的心。我點頭,加上一句:‘萍,別負我,我會永遠等你的……’

黑夜吞沒了她的身影,我打開大燈為她照路。萬籟俱寂,只有她遠去的高跟鞋,敲擊著我的心事。身體那樣輕,踩上我的心,卻那樣重,使我蓄積多年的眼淚,洶湧澎湃,將固若金湯的堤壩沖垮。直到快天明,我才開車回家。

進門少不了老婆的審問、責難、謾罵。讓我本有些愧疚的心,反而理直氣壯地硬了起來。

我說:‘明天要出差,應酬一下,別大驚小怪的。睡會兒吧,我累了。’希望她能閉嘴,給我一刻安寧。可她卻叨叨追問個沒完:‘今晚和誰在一起,都有哪些人在場?……’

我閉目裝睡不理她,心想:女人要是多一點寬容,少一點嫉妒,該是多好的美德哦!也許只有智慧的女性,方能以此留住丈夫,不是嗎?

十二

我懷著忐忑、焦慮、彷徨、憂患的複雜與莫測,同時又暗含幾分喜悅與期待,烈火油烹的心情出了國門,但願草色灰線下,埋伏著功德圓滿。唉,情感這東西,再密集的計算機,也無法算出,無法量化,大概是大數據至今唯一不能做到的吧,我只能在心中默唸,能夠功德圓滿!

我剛回來上班,她就託人轉交給我一封親筆信。”

說罷,他從名貴的包裡,站姿莊嚴,神色凝重地抽出信紙,雙手遞給我。

我沒急著打開,在手裡掂、稱這份信的分量。

他有些著急,用眼睛和手勢示意我快些展開來看。自己在花園裡來回走著。有時撞得樹木枝葉搖晃,驚飛了鳥雀,狗兒們跟在他身後歡快地跳躍,低吠。

我離開搖椅,走到光線好一點的地方認真讀信。

字寫得不很好,卻很工整,看來是很用心的。

“親愛的唐炯哥哥:

自相識以來,你風聞了我的工作,見證了我的一些生活。但你對我的瞭解,還只是碎片化,表面化的,說真的,瞭解和理解是兩個層面,不可等同。瞭解是需要交往過程中,許多事例來鋪墊和堆積的,否則,理解就無從談起……

但我接受你無私的關愛、呵護、資助已經很多很多,在這個事態炎涼,利益至上的時代,我已不知如何表達我的感恩。上蒼或佛祖,何以如此眷顧我,在我危難之際,得到你出手相救。人非草木,何況我深愛藝術,不可能敏感不到你的用心。

但你還記得你和我聊天的時候,我就刻意定調我們倆今生只能是兄妹、朋友。我暗示你,不要像徐志摩那樣,總把漂亮的女子偶像化、完美化。看到海,更要看到蘊含在內的潮汐。憑我的直覺,你的才智、魄力、膽識,可以做當今IT的霸主,不要因女色、私情,輪為吳王那樣的劍下魂……在你總想著成全我,幫助我的同時,我一樣希望用一己之力,成就你做點什麼。記得我們曾多次說異性間的交往,紅顏、藍顏,最好都柏拉圖,切莫觸碰底線。這邊界和原則,便是不影響和損傷自己的與別人的家庭。

當你真向我求愛的那一刻,我的防線也險些坍塌……那些浪漫心碎的回憶,屈辱,痛苦,被逼,被騙的往昔。包括一不留神曾撞上過阿片肽、多巴胺,它們分泌的真愛、假愛,含潛規則都敗給了歲月,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烈日般的情,月光下的愛,棕櫚樹下的誓言與背叛,都在利益的黑箱裡異化,由不瞭解到了解,烽煙而逝。可是,在你向我求愛的那一刻,那些惘然的歷史,忽的都在心裡低語,我只好用眼淚為樹蔭下、花叢中,春宵夏夜編織的明星夢,沒能在秋天的靜美,成為碩果標註感嘆號……那些撕裂,那些破碎,都已化作泥。也就在那一刻,它們又甦醒了,提醒我……

親愛的唐炯哥哥,我五歲開始學琴,十四歲進入藝術學院,因為交不起高昂的學費,又去當兵,然後輾轉到部隊學院。可是……固然天下沒有白烏鴉,而這個圈子的烏鴉,是古代松煙、油煙、漆煙所染……

這個圈子美女如雲,像我這樣沒有背景、家境平常,還鬧個性又不懂事的,就連眼淚都無處落。

每當付出心血的好成績,好名次被頂替,潛規則了,還會角色掉包,莫名其妙被換角兒!其實當初,我也幼稚地相信,好人總比壞人多,光明終蓋過陰暗,於是傻傻地拒絕了老領導的暗示與提攜……

終於有一天明白,不是努力就一定成功,不是百川都會流入大海。

當讀書夢、明星夢先後摔碎,我又重新調好檔位,當止則止,瓜熟了缺一陣風也難蒂落,我的風在哪兒?

我有媽媽、老外婆要養活,買房的外債要還,死都死不起。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純淨聖潔,我為家庭和自己,先後有過兩次短暫的婚姻,七任男朋友,第一次婚姻前後不到半個月,發現他說謊,臉厚心黑,兩人價值觀相差太大,甚至他答應過替我放生,等我折回來,卻見那些魚和烏龜,竟被碾死於車輪下,我不得不絕望地和他分手。

另一次婚姻,是婚禮還沒來得及舉行,就因為信仰和理念的巨大差異,紅本換綠本了……

當愛情憧憬的光景褪去,戀愛已消耗殆盡,我再也不求有閃亮的愛神,披著星芒顯現,慰安我。這期間有過一些權貴直奔主題,讓我做小三,被我怒拒……

也許你真是個好男人,可是橫埂的屏障,有我多舛的身世,還有一個皈依佛門的居士身份,無法逾越的你的家庭……原諒我的薄情,在一次次煉獄後,我不想再愛,我要把情在音樂裡揮灑,愛在向佛中為生命開道。好人兒,成全我不做淪陷你家庭的罪人!請接受一個妹妹,誠摯純潔的愛。永遠的祝福吧。”

十三

我捏著信紙發呆,大腦既空白又塞滿,冷不丁,唐炯伸手奪過信紙,說:“看完了嗎?你說我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我沒回答。

他又說:“你說她車上那場淚,是不是落給我的?”

我笑道:“這封信你是不是看得太匆忙,沒有完全看懂?”

唐炯終於停步,坐到我旁邊,自言自語:“她為什麼非要堅強,假如她試著接受我,可以省掉多少辛苦,勞累,說不定在藝術上有些建樹。我看著她那樣單薄、嬌小,彈完三小時的演出,手很痛,家裡連鋼琴都擺不下,也買不起,卻非要硬挺著……”

我打斷他說:“不是一個愛字就能解決一切,像她那樣經歷豐富,受傷無數的女子,焉能輕信別人拋來的橄欖枝。其實,堅強也是被逼的,因為倒下來,沒有支撐。哭起來使人覺得難看或竊笑,所以,選擇堅強。”

唐炯又問:“你說那我還有沒有希望?”

我說:“她把過去和盤托出,我也不知‘也許’在哪裡?生活是延續的,不可點一下就刪去。她的人生有太多張揚舞爪的硬傷,不可以隨意編程重組,不可以美圖秀秀。也許,告訴了你,也是一種坦誠,也是給你的一道選擇題——到底擲來的是繡球,還是鉛球。”

仰望夜空,星斗縱橫天宇,既照亮我們的心徑,也暗示了人世間無數的奧秘。

我一邊抬頭望天,一邊自言自語,反正人生只一次,何不努力再拼一下。若不瘋狂很快就老了,這句網絡上的話,對也不對?哎!多少未解、未知,都藏於低垂的簾幕後面,人生有多難啊!

望著亂淌碧草的青輝,東方就要升起的曙光。破碎的夢,折翅的情,跌停板的愛,是否會蛻變為一場甜蜜的苦役?進而胎教孕育成一場新夢,使真愛價值的迴歸終有鋪墊。

小說:如何是好(下)

(圖片來自於網絡)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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