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 核桃(四)

核桃(四)

在金沙江流經的地方,巧家算是一個奇特的所在。夏天因為河谷低壓的原因,酷熱難當。冬天,因為水汽瀰漫,又寒冷異常。而對於山腰處的核桃村來說,一年四季都似乎充滿了悸動。

走在核桃村的土地上,你會不自覺就被這裡的人所吸引,畢竟這個有著百年曆史的村子,已經忘記了當初的融合,走向了新時代的激盪。

或許,你會看見一個個老頭,低著頭,抽著煙,喝著酒,下著象棋,那是一個村子的縮影。經常在一起遊戲的老頭們,他們要麼都是村裡的貧困戶,要麼是圍繞著一個有錢的主在回憶遙遠的當年,以期獲得一支菸、一杯酒,甚至是一聲問候。

這個村是非常有名的光棍村,僅僅一個金雞卡社的光棍就有七八個,這一群人都是年輕力壯的漢子,在力氣方面都是個頂個的好手,但是很少有外面的女子願意嫁過來。當然,這些年已經有所好轉。

說起來,我父親也是在32歲的當口才娶上了我的母親。他家中10個兄弟姐妹,很小的時候就學會和人爭食,成為家中最淘氣的那一個。讀書,一年多,後來要讓弟弟讀就被家人喊回來了。後來為了生存,去了四川,跟著彝族的獵人守山度日,本事沒學到,到學會了抽菸喝酒,這成為他沒能活到60歲的一個致命缺點。

31歲的時候,他終於醒悟,自己該成個家了。於是,他把自己的眼光放在了村子裡的兩個姑娘身上。一個是言身寸,一個是我老孃。聽說當年的他先對言身寸的姑娘做了試探,對方也有回應,但是他覺得並不是非常適合,於是就把目光放在了我母親身上。

那時候我的母親22歲,是村子的大齡剩女,雖然沒有出嫁,但是對她有意思的人並不少,只是為了讓自己家中父母能夠更放心地撫養弟弟妹妹,她才沒有早早出嫁。她認為就算嫁人,也要嫁一個本地的,好在老人老了的時候照顧,沒想到,這成為她一生最痛苦的事情。

再說我爹,為了迎娶我媽,不知道在哪裡東拼西湊,硬是弄了一頭豬作為彩禮,搞了一場很熱鬧的婚禮。後來,這些都成為他們生活中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之一。

聽我母親講,在分家的時候,她和父親只分得一口吊鍋,還是吵架後爭來的。由於家中10張口,他們連自己的宅基地都沒有分到一塊平整的。後來是我外公看不下去,讓自己的兒子把當時在公路邊嫌太吵的地給了我爹媽,建了三間房屋。這後來成為我家和舅家最大的矛盾所在。

或許,是我們上輩子欠下的債,用這輩子在塵世的折磨來償還吧。

在核桃這個地方,兄弟手足其實遠沒有利益來得那麼實在。但凡有點家業的人家,都會成為這個村子裡抬頭挺胸的人家。但是也有例外,有的人家明明過得連早上燒火做飯,還要現去山裡撿柴來燒,同樣過的有頭有臉——出門前一定要換上最好的衣服,平時在外一定要利用各種藉口賒賬,然後把這事兒忘在九霄雲外。要是有人來要賬,兄弟四人就提著棍棒吆喝著“不給面子”要揍人。這也是村裡的一道奇觀。我們家也遇到過。

或許,一切都是那樣平淡,以至於核桃的記憶都和粗俗和無知有關。

核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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