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3 世上我最爱的那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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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选萃」李淑君 | 世上我最爱的那个人去了

作家新干线

主编寄语

且读书,你就是活了两世;

且写作,你就是活了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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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君,山西省闻喜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长篇小说《命运》《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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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我最爱的那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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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的离世,是在噩梦醒来的早晨。

二弟的电话,就如那八月的响雷,忽然之间,天蹦地裂......“妈!老妈呀......”我窝在床上失声痛哭。

叫老妈是儿子对我的昵称,我又用在了自己的母亲身上。虽说,这个称呼里有亲昵、有埋怨、还有点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母子(女)间才有的那份与生俱来的血缘亲情和暖暖的爱......

赶回家时,母亲已在北屋的灵堂了,脸上蒙着一块手帕。我哭喊着要看她一眼,三妈说:小娟(我的小名)呀,那你可千万别把眼泪落在您妈身上!你看你妈,她走得多安详......她不知道,有病缠身的我,这么多年来,已是无泪水可流了!也许,是我小时候太爱哭了,老天怜悯我,不再让我落泪......

在痛哭中我仰头用一双红肿的眼盯着老妈的脸:温和、平展,完全没了平日的怒气与紧迫......我知道:母亲终究是个明白人,在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是把人世间的所有恩怨都放下了。其实,家是说爱的地方,不是说理的地方,可她却不服气地争了一辈子,也痛苦了一辈子!大姐常说:咱妈这是把福当罪受了!那是她不懂母亲那份对儿女母鸡抱窝般的小心思。这么多年来,在她每一次被称为无理取闹的事件里,都深藏着一个母亲才有的爱与恨、刚与烈......而这一切的不甘与无奈都将随着她的离世而平静下来。想到这些,我跪在灵堂的麦草上大声痛哭,为母亲,也为不能再尽孝的自己。好一会,身边的大姐说:咱妈走得太忽然了,身上穿的是刚买的寿衣。你放心,用的是最好的缎子。我说:老妈讲究,一定要用最好的!姐又说:想不到咱妈就这样走了!昨天还是好好的......本以为就她这多病的身子和她那暴脾气,将来是免不了让咱姐弟五个伺候的,没想到她是一天都不拖累自己的儿女呀!我哭道:咱妈也太烈了,走得如此绝决,临走连一句话都不留......看我们姐妹俩说着哭着,门前的嫂子和三妈又拉起我说:小娟,去见下你爸,你这样哭,他听了该多伤心!我踉跄着站起身来到西屋,抱住呆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就是一声痛哭。小弟赶到,拉住我的手哭道:二姐,咱妈没了、没了......姐弟俩抱头又是一阵痛哭......这时候,除了哭,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表达这亲人忽然离去的哀与痛!也许,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是在父母的陪伴下从一声哭开始的,也就注定了他(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要在他(她)的儿女们这一片哭声中送走的。生你的,你生的,注定就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这一天好短,夜,来得好快!母亲的遗体该进冰棺了。身着孝衣的大姐一次又一次地摸着妈的胸口说:还热着呢,再等等!一直守在母亲身边的我大声哭道:冰棺太凉了!不知道咱妈怕冷吗?她要是睡醒了怎么办呀?不能放,不能放呀......大姐哭道:要是能醒来,这都一天了,早就醒来了!只有大姐知道我的心思,因为我一直都不相信老妈就这样走了,她也许只是太累了,想睡会......这之后,亲朋好友一问起,我就说:前几天她还到凤城看病来着,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呢?我还等着明年给她过八十大寿呢?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我几乎成了祥林嫂,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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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最后一次来我家,是今年她的整78岁生日之后,想不到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她最牵挂的二女儿家。老妈常说:明九暗九是灾年,遇到了防着点。我却说她太迷信了。可今年的7月7日,我一不小心就碰得头破血流......整整两个月的暑假,在这炎热的日子里,我窝在家里,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疗伤日子。跟家人朋友通电话,总是在找各种不能见面的理由。其实,十多年前的那场车祸,独自在外的我早就习惯了这种独自疗伤的寂寞生活。只是阴历八月初二是老妈的生日,我让在县城上班的小弟代我给她买了生日蛋糕。并提前给母亲打电话说我要去太原出差了,不能回去给她过生日了。但老妈生日我都不回家,大姐来电话问,我只能告诉她真相:没事的姐,伤不重。好在是伤在眉骨,当眉毛长出来了再画点眉就看不见了。我不想回,是怕妈看见了难受!话是这么说,其实,外伤不大,可伤口挺深,一直在隐隐作痛,又是盛夏,恢复得并不好,三个月了,我都不敢出远门。只是,我这么久不回家,大姐实在是瞒不住了。没几天,二弟和大姐带着老爸、老妈就来了。一进家门,看我没多大事,只是点皮外伤,老来瘦弱的她这才放心地窝在沙发上,撑着她那因骨折早就直不起的腰说:唉!谁能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你这几年也是太顺了,出点事不奇怪,挺一下就过去了。是呀!母亲这一辈子都是坚强的,她的儿女也应该是坚强的,我含泪点点头。

母亲是2019年10月20日(阴历9月22日)走的,下葬的日子定在了10月29日(阴历10月初二),父亲说:这是阴阳先生看的日子。母亲下葬的那天,秋日的太阳是出奇的暖和。我不迷信,但我信天意。母亲一生爱干净,爱助人,更是一个讲究人,她升天的日子,一定是明媚的、清爽的、温暖的。其实,作为母亲,她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女们都能活出个人样来!人前显贵就是她的面子。好在这么多年来,我们姐弟五个都没让她失望,我们都在努力活出自己最好的样子。而今,她这人气高涨的葬礼,不请自来帮忙送葬的人流,都是最好的见证。在她入土的那一刻,跟家人们一起跪在母亲新垒的坟头,我不再哭泣。我要让这跟着夕阳一起走向天堂的母亲,最后再看一眼我们这些披麻戴孝在灵堂哭了她一天的儿女们,在这没有哭泣的祝福中安心的去......

在我们北垣,把操办婚丧嫁娶等红白喜事统称为“过事”。“过事”就要“吃席”。在午祭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坐上了桌子,家门里头却蹲着一个干瘪的老头,痴呆呆地盯着天。二弟说:那是咱妈的“亲弟弟”。其实,就是母亲娘家村里一个讨饭吃的可怜老人,平日里常常得到母亲的照顾而已。在母亲去世下葬的日子,他也赶来送葬了。我忙让弟媳拿上一个大白馍夹上肉送过去,弟媳说:他常来咱饭店,我们总给他吃的。二弟和弟媳在乡镇的街上开了个小饭店,乐善好施、勤劳善良,有着极好的人缘。其实,乐善好施本就是我们家族的传统,母亲更是一个大善人。隔壁那个有点智障的男儿,每天,父亲从饭店给她带回来的饭菜,母亲说是吃不了都偷偷地给他送了过去。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提着饭菜,弓着她那伤痛的腰去送的?当我回家知道后劝她:妈,你老了,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别再让我们操心了好吗?她听到我说话的口气中带着埋怨,就低下头不住地说:可怜呀!你说我要是不给他送点吃的,他这一天都得饿着......

母亲一生爱热闹,好人缘。在她安葬的日子里,村里帮忙的人一早就来了,是忙前忙后的。我因一直生活在城里,家里的习俗大都不知道了,好在家里有三个弟弟还有大姐在操心,家里的表兄弟姐妹们也多。第三天守灵,七八个表弟陪着我们姐弟五个一起守了一夜。什么是亲人?就是不论你在哪里,有事的时候,他(她)都会陪在你身边。爷爷在时,常说:有人就有一切。现在,我们家族这人丁兴旺的日子,就是他老人家最大的期盼。只是,深夜睡在母亲睡觉的床上,我还是怎么也不相信她是真的走了。有一天起来洗脸,却找不到挂在水缸边上的瓢,便习惯地叫道:妈!一转身,身后站的是父亲。这时,我才恍然:老妈,她是真的走了!这以后,再回家,叫妈没人应的日子,我,该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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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安葬后,按照习俗,出殡日起三天晚上烧纸钱。我就一直陪伴在父亲的身边。一早起来,我和父亲俩个人便起床收拾家,打扫院子,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是母亲走了,父亲老了,我也不再年轻了......但干起活来,一贯精干的父亲还是那么利索。他手拿大扫帚扫着秋天的落叶、我拿着小笤帚和簸箕把父亲扫的这一堆又一堆的落叶放到垃圾筐里。秋日初升的太阳明亮地照在我们父女俩的身上,一阵秋风吹过,屋前楸树上的叶子又落下来。一抬头,我就看到天上的母亲,正在叨叨着让父亲赶快打扫干净......叶落归根的念想大致如此吧1

吃过早饭,便跟父亲一起整理母亲的遗物。老妈一生“爱钱”,这么多年来,我们儿女们给她的零花钱,只要是进了她的口袋,谁也别想掏出一毛来。这两年,一贯精明的老妈有点健忘了,我们不敢当面说她这是有点老年痴呆了!可笑的是她总是害怕别人知道她有钱,就随处乱藏。今年夏天,我在回家陪母亲住的那几天里就一直劝她:妈,咱别再攢钱了好不好?别再到处藏了好不好?连你自己都记不住了!她却说:我还有这几个亲孙子、亲外甥的没结婚呢!我得给他们攒着。我笑道:妈,你说我们姐弟五个,现在谁缺你那几个钱!再说了,我们给您钱是让你花的,这是儿女们孝敬您的,不是让你给孩子们攒的!可她还是不服气地对着我说:再少,也是我这个做奶奶的应给的。你说我现在过的是有吃有喝、有穿有戴的好日子,干啥需要花这么多钱呢?再说了,我攒了这么多年,我得给他们分好了才心安嘛。看我有点不高兴了,她忙小心地说:等他们一个一个都结婚成家了,我就不攒了!人常说:隔辈亲。在她心里,当她的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了,她的这几个亲孙子、亲外甥又成为她的牵挂!其实,我们姐弟都清楚:母亲攒的钱,没有一分钱是她舍得用在她自己身上的。作为母亲,她这一辈子都在为她的孩子和孩子们的孩子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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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母亲留下来的照片,其中一张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吸引了我:照片上的母亲年轻、锐气,身背花鼓英姿飒爽。照片上的时间是1959年,那是母亲的十七岁花季。爸盯着照片看了好久说:这是你妈打花鼓时照的。我知道:妈年轻时能歌善舞,是学校和生产队里的活跃分子。按现在的话说,就是一文艺女青年。父母年轻时是同学,一起在北垣初中上学。自由恋爱是母亲主宰自己命运的开始,与同是学生会当干部的父亲谈恋爱,她就是生活中的“刘巧儿”。在当时,他们都是有文化有抱负的年青人,只是毕业那年正好赶上了三年困难时期,“

六二压运动”使俩人都错过了这进城招工的好时机。可正值青春年华有文化也有家世的母亲,不管是上学还是入农,她都是要出人头地的。那时。我这身强体壮,斗志昂扬的母亲就是他们生产队里的“铁姑娘”。只是母亲结婚后接连生了我们姐弟五个,她的身体就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但生性好强的母亲,从只会读书到样样针线拿得起,再成为我们村里捏花馍的“巧手”。就是年老做不动了,当我们有了车,她又忙着给我们这些儿女们做香包。每个香包她都是用彩色碎布和五色丝线一针一线地精心缝制,里面放着朱砂、艾草和檀香香料,说是挂在车上能避邪驱瘟保平安......做多了,她就送给邻里有车的人。其实,母亲一生慷慨,她总是嘴上说着自己,心里却装着别人。直到她离开,我才明白:从七岁跟着外公从繁华的北京回到乡下,到老都是一副强硬姿态的母亲,在她这为生活、为幸福、为尊严与命运的抗争中,经历了一个多么顽强而从不认输的美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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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一个节俭的人,因为经历了那个贫穷的年代,就有了我们所不能理解的节俭。我们给她买的新衣服,她舍不得穿,都一一叠的整整齐齐的包进包袱放在柜子里,说是当有事的时候再穿;母亲是个讲究人,一生爱干净。就是来凤城看病,即使年老的她行动不便,也要穿的整整齐齐,洗的干干净净的才来;母亲也是个“药罐子”,老年更甚。家里那一堆又一堆的药,成为母亲老年的依靠。直到母亲走后我才明白:其实,这一两年来,我这越来越想去医院看病的母亲,除了身体上的病痛,更多的是喜欢并依赖上了她的这些平日忙碌的儿女们,能一起陪着她来医院看病时这种被前护后拥的感觉?!所以,她每次来凤城看病,医生问她哪痛?她说那都痛。检查完说她没大病,人老了要我们做儿女的多照顾就好。回来的路上,母亲就会生气的说:什么专家,就看那么一下下,就说我没病?你说这大医院的医生除了会用那仪器拍来拍去的,谁能认认真真地给你瞧会病呀?真是的,下次不来了!我就笑她又“返老还童”了。其实,母亲年轻时,为了养育我们姐弟五个落下这一身的病痛,年老了,浑身不舒服,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是记在心里的。这么多年来,她每次看病或住院都是父亲跟着,我们姐弟五个和三个弟媳轮流陪着,孝顺的二弟更是带着她寻遍了当地的“游医”和“名医”,药从没间断过,住院、输液、检查、拍片更是常事。但母亲吃药是比吃饭还认真的。整理着她最后一次来凤城看病我买的药,那瓶钙片竟然已吃了一大半!老爸说:不会是药吃多了吧?一直担心母亲用药过度,但有病又不得不吃药呀!我愕然:如今是生活越来越好,老人吃药却越来越多,这过度医疗是儿女之孝还是不孝?

其实,老妈这忽然一走,最不能接受的是老爸。安葬完老妈,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消瘦了,人也木讷了。在老妈“三七”的日子,老爸一早起来,就去街上买豆腐脑。回来后对我说:这是你妈平时最爱吃的,早上得给她獻上。早祭完备,当我们父女俩坐在桌子上吃早饭时,老爸说:今年夏天这豆腐脑涨了五毛钱,你妈嫌贵,就不让我买了。我笑道:我也说过她,就是贵一块,咱也吃的起!两个人说着就都低下头来,都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老妈是一个钢性的人,跟老爸吵了一辈子,即使再没理,也从不服软。但我知道:她这是把她年轻时为我们五个儿女所承受的所有的怨都撒在了老爸身上,好在老爸是一个宽厚平和的人。作为父母,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个吃不饱的年代,也过上了改革开放后的富有生活,他们吵了一辈子,也相依相伴过了一辈子。家是什么?家,是一家人无论遇到什么,都能相依相伴一起生活的地方。感恩父母,是他们给了我们这些儿女一个完整的家。

其实,生而为人,谁都有走的那一天,只是连老妈都没想到:喜欢热闹的她会这样安静地离开我们。前几天,大弟带她来凤城看病,医生让做个肺部CT,当检查报告出来,我和大弟一边一个扶着她找医生去看时,爱开玩笑的大弟说:呀,妈,这报告上说你得了肺癌!老妈爽快地笑着说:那才好哩!这一下子就死了,谁也不拖累。我忙制止大弟道:别瞎说。当看完病,买好药,我扶她上了大弟的车,她还是不放心地问我:过几天就是你爸的生日,你能回来吗?“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今年,老妈的生日没回家,这老爸的生日是一定要回去的。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几天后,我这个乐观豁达的老妈就在睡梦中无声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谁也没想到:多病在身的她,竟然走的如此利落!没有遗言、没有牵挂、没有拖累......从太原赶来的二表哥在她的灵前哭道:小姨,你跟我妈(我二姨),你们姐妹俩在天堂相见吧!只是母亲去了天堂,我们这个家一下子就空了。我这才知道:什么是有妈才有家!这些年来,能与她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我做为女儿最幸福的时光......

一直以为,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从来到世上的那天起,父母是这个世上最爱我们的人。但当我们长大了,父母老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离开我们的时候,亲身经历这撕心裂肺般的不舍与哀痛......我才知道:其实,作为儿女,父母才是这个世上我们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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