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1 外星人納爾多憶2002世界盃:傷病之後終圓滿

要不是痙攣發作,很多人包括羅納爾多自己都認為他獲得1998年世界盃冠軍是理所應當的。而之後一連串足以威脅到他職業生涯的傷病,讓“外星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得不痛苦的和自己的身體進行搏鬥。

我至今都能生動的回憶起那天的場景。當我從睡夢中醒來時,我意識到我的隊友和隊醫托萊多都圍在我身邊。他們沒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或者為什麼他們會在這兒。我告訴他們離我遠點兒、到別處去討論,因為我只想繼續我的好夢。

然而,我卻被帶到酒店的花園裡散步,並被告知剛才有那麼幾分鐘我失去了意識,而且因為這個原因,我將無法在當天晚上對陣法國的決賽中出場。對這個決定我無法接受,因為我肩負著國家的使命,而且我不想讓任何人失望。我認為我還能對國家有所貢獻,因此我沒有給教練任何選擇的餘地。我必須踢這場比賽。

恐懼

即使是18年後的今天,我都無法直視和拉齊奧的意大利杯決賽首回合的那一幕。每當我確信那一幕會在電視上重放時,我都會確保我的目光已移向別處。當那些畫面映入眼簾時,病痛似乎就會再次侵襲我的全身。

有趣的是,受傷的那一刻可能塑造了我的人格,使我變成比其他人更好的人。為了重回賽場而所做的每一件事,在我眼中都是我將不得不與之鬥爭才能通過的考驗。

經歷了小手術後六個月恢復時間,我迎來了復出的第一場比賽,然而我最不願看到的就是我馬上就又受傷了。但是,2000年4月的這次受傷讓我被迫動了一次更加複雜的手術,並且恢復時間也要更加漫長。在那一刻,我覺得我的整個世界都在崩塌!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外星人納爾多憶2002世界盃:傷病之後終圓滿

那時距韓日世界盃還有幾年,因此世界盃還僅僅停留在我的腦海之中。但突然間,我開始意識到在世界盃時能否保持健康存在著風險。

我無法保證我能成功恢復,更別提能夠快速恢復了。由於在此之前沒有相似的病例,因此大家都不知道我究竟能恢復到什麼程度,或者恢復速度如何。在此之前,我從未試著去安撫自己。我所面對的是足壇前所未有的傷病。

說實話,這只是使得我們更加耐心——沒有時間表、沒有急於求成。我們不得不遵守恢復過程需要時間的原則,而這可能要花上很多時間。

最終,我們開始了肢體訓練。我記得在8個月的恢復之後,我仍然無法將膝蓋彎曲超過90度,這對做任何一個動作都是一個巨大的障礙。那是我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時光。恢復過程已經過半,而我甚至連屈膝100度都無法辦到。我的膝蓋不能彎曲,這是一個可怕的事實。我感到沮喪並非常震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努力,即使我無法確定我是否能得到我迫切希望得到的結果。

保持堅強

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在那時,我唯一確信的就是如果我沒有盡我所能去恢復健康,我將永遠不能再踢足球了。唯一肯定的是,如果我失敗了,我將不得不掛靴。我已經準備好投入工作了,儘管有的時候疼痛感達到了極點,但不能踢球的念想對我的打擊更大。

於是我試著去無視疼痛,我的注意力進入了管道視野。我只能看到我的每日康復課程,我的治療時間表、理療、訓練,所有這些循環。這一規劃中的每一步,都是在拯救我的職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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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受傷的八個月後,我決定聽聽來自世界各地的醫生們的不同的意見。他們能解釋為什麼我的膝蓋只能彎曲一點點嗎?在美國一位很有名的專家告訴我說,我沒有機會再次回到綠茵場了。他可以推薦的最好辦法,是嘗試一種新的手術來“解鎖”我的膝蓋,而這有望讓我的膝蓋能夠再多彎30度。

我從來沒有質疑過我自己的意願,以及對儘可能快的恢復健康的渴望。我從未對我能通過做些有必要的事以重返賽場產生質疑,一刻也不。我所懷疑的是科學。我不是很確定是否有實際可用的辦法來幫助我再次踢球。

我不是醫生,也不是理療師,更從未研究過如此複雜的事情。因此,我瞭解這些都是來自於自己過往的傷病史。事實上,留下了這種傷疤、經歷瞭如此多的螺絲鑽孔和針線縫合後,我已經無法符合人們心目中所期待的的足球運動員形象了。某種程度上,我能夠再次復出實際上是一個奇蹟,也許是對我不懈努力的獎賞吧!

在這段時間,有很多人關於我進行討論或撰文。人們對我的評議總是讓我感到不安,尤其是那些誤解並沒有任何醫學或科學依據時。我的傷病是前所未聞的,而且我不得不聽到來自巴西和全球的醫生們告訴我“你不能再踢球了”。其中甚至有人告訴我以後不能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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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有可能不能再踢球了,因此我的情緒十分低落。除了再次變得健康之外,我沒法去想別的事情。為此我犧牲了很多很多時光。

最終,我可以看到一絲緩慢的進展了。我可以看到世界盃正在向我招手,但我仍然沒法營造我捧杯的畫面。我仍然受到恐懼和疑慮的影響。恢復期實在是太長了,因此我不太確定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我幾乎完全被它所困擾。

雋永的愛

我一直很喜歡世界盃決賽。它不僅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體育賽事,還是一個供不同文化交流的獨一無二的節日。

每一個為巴西奪得世界盃的人都是我的英雄:貝利和所有在1958年瑞典奪冠的人,加林查和1962年的那批球員,1970年的裡維利諾、熱爾松和託斯唐,1994年的羅馬里奧、貝貝託等人,以及02年的“三R組合”和我的隊友們。

幸運的是,隨著世界盃的臨近,我的膝蓋傷勢漸漸地得到了好轉。慢慢的,我能做一些身體和力量訓練了。但我的未來依舊是個未知數,而且我仍無法確定自己能否出戰世界盃。畢竟,斯科拉里教練很難帶上一名過去幾個賽季幾乎沒怎麼踢球的隊員去亞洲。

但最終,在經歷了兩年與傷病的鬥爭後,我終於再次變得健康了。慢慢的,我循序漸進地參與到國際米蘭的訓練和比賽中。然後,在2002年3月,我被大菲爾選入了在福塔雷薩對陣南斯拉夫的友誼賽大名單。我只踢了半場,而這是我三年來第一次代表巴西出場,但已足以幫助我獲得前往亞洲的機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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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因為回過去看看在我第一次受傷之後,我參加世界盃的希望非常渺茫。唯一支撐我走下去的,是我對足球無盡的熱愛。這份愛助我克服了我曾面臨的一道又一道難關,並且使我涅槃重生。

我非常感激大菲爾對我的信任。對教練來說,簡單的選擇應該是帶上另一名狀態更好、並且在過去一個賽季經常上場的前鋒,但他相信了我。當時我告訴他,我會盡一切可能入選他的國家隊,我會做所有必要的事來恢復健康並回報他的信任。這讓我比以往更具有動力。

我們在世界盃上對陣土耳其的第一場比賽對於需要重新找回自信的我來說尤其重要。當土耳其在上半場最後時刻取得領先時情況並不是很好,大家都非常緊張。然後,在下半場開始五分鐘後,裡瓦爾多在左路得球,並將球高速傳到了點球點附近。

我知道我射門得分的唯一機會,就是將自己的身體騰空並衝球而去,所以這就是我所做的。我的右腳腳尖接觸到了球的關鍵部位,並因此將比分扳平。這不是我生涯中最漂亮的進球,但不是又如何呢?這是一粒進球、一粒在世界盃上為我的祖國打進的進球。

在那場比賽中,我沒有感覺到疼並且幾乎能打滿全場。但一天後我感到很痛苦,我陷入了劇痛中,因為我很長時間沒有打滿過全場了。我再次找回了自信,尤其是因為土耳其是一支身強體壯並極具侵略性的球隊,他們在整場比賽中對我的防守都一直很粗野,但我卻能夠贏下和他們的對抗。

後來我們再次在半決賽中和他們碰面,同時我還在對陣中國、哥斯達黎加和比利時的比賽中取得了進球。和第一次一樣,我們很慢熱,實際上我們表現的並不好。

我的右大腿肌肉有些小傷,因此這可能是為什麼我會用腳尖撩射的原因。我感覺很疼,我認為我的肌肉不允許我用腳背或者足弓來發力。當你用腳尖射門時,更多的力量來自於你的臀部,因此我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緩解大腿的疼痛感。

小時候踢五人制足球的時候,我經常採用這樣的射門方式。實際上,成為職業球員後,我的很多技巧都來自於那個時期,但這肯定是最有名的一個,畢竟這可是在世界盃半決賽的舞臺上。

在終場哨聲吹響時,當我們已經成功闖入決賽時,我感到一絲喜悅和解脫,但很快我就被一種不安全感所擊中。這都是因為在四年前決賽前的那幾小時發生的那些事。突然間,在法國的那間酒店裡發生的一切像潮水般向我湧來。

那天午餐後,我決定回房間休息。最後一件我能記住的事是上床睡覺。那次在和法國比賽前我所遭遇的抽搐,最終影響到了球隊的每一個人。

我被告知不能出場了,但我絕不會就此放棄。為此,我和隊醫以及主教練扎加洛進行過交談。我與每個人交流,因為我想聽到另外的答案,我想被告知自己可以比賽。我知道我應當登上決賽的舞臺,於是我說服了醫療團隊為我做些測試以確保我身體健康。我完成了這些測試,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儘管如此,在我們前往球場的路上扎加洛還是明確的宣佈我不能登場。

我手裡拿著所有測試結果,托萊多醫生也給我開了綠燈。於是在球場裡我走到扎加洛身邊,並向他說:“我很好,請您看看這些測試結果,它們都能證明我沒問題。教練我想上場。”

我登場了,但也許所發生的一切已經影響到了全隊,因為那次抽搐對身體健康而言實在是太嚇人了。這種事並不常見,整個經歷給所有被捲入其中的人都留下了心理陰影。

外星人納爾多憶2002世界盃:傷病之後終圓滿

同過去較量

這一次,因為過去那些糟糕的記憶,實際上我對在決賽日午餐後的午睡感到十分恐懼。

我刻意選擇了保持清醒,因此我沒有得到任何休息。我試著找一個隊友和我聊聊天,但每個人都有午睡的習慣,在這樣的大場面之前更是如此。

最終我發現我們的替補門將迪達還醒著,於是我們大概聊了一個小時左右吧!他對我很友善。他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因為他知道每當我想起1998年的決賽時,我都會喚醒關於抽搐的記憶。那件事再次發生對我來說是最大的恐懼。

當我們出發前往球場時,我終於可以將注意力集中在比賽上了。我將所有事情都拋在腦後,因此我得以在決賽中釋放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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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場多麼美妙的決賽啊!我們面對的是一支很強的德國隊,但謝天謝地,我能打進兩球幫助球隊奪冠,同時可以將過去四年的痛楚一併埋葬。在終場哨聲響起之前,過去所經歷的一切已經在我腦海中煙消雲散。在比賽結束前五分鐘,我被替換下場。當我向替補席走去的時候,我擁抱了我們的醫療官羅德里戈-佩瓦。在長期的恢復過程中,他一直是我堅強的後盾。我發現我的眼眶溼潤了,同時我喃喃地說:“我們做到了,雖然過程很艱難,但我們贏了!”

我幾乎就要崩潰了,差一點被情緒所壓垮。人們可以說我是世界上最開心的人。我們的表現是如此之好,以至於哪怕傷停補時給了100分鐘,德國人也無法阻止我們前進的腳步。我包含熱淚看完了最後幾分鐘,因為這不僅是巴西的又一座冠軍,而且對我個人來說也是莫大的勝利。

在那一刻,我感到功德圓滿了。我不僅贏得了世界盃,我還贏得了持續兩年多的和自己身體的較量。這是我職業生涯乃至人生中最偉大的勝利。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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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當我保持站立時,我不會感到疼痛。在踢球這麼多年後,我認為我的身體迫切需要喘口氣,所以我不得不讓它休息。如今我有機會享受一些其他運動:我可以去健身房,也可以去打打網球。

但事實是,每當我踢球時我都會感到疼。讓我的身體準備好踢球遠比其他運動要麻煩。足球需要速度、迅速移動和爆發速度。所有的這些都給我身體的不同部位帶來了不同的壓力。當我遠離賽場以後,即使心裡還想著踢球,但我的身體已經不允許我這樣做了。

我總是說足球就是我的大學。我沒有時間上大學,但足球教會我的比任何碩士或博士都要多。沒有任何一門課程能給我提供在我球員生涯中所學到的東西。對於足球以及所有使我發生蛻變的東西,我都充滿了感激。參與這項集體運動教會了我如何與人打交道,並且每一天都要把你所用的東西與集體分享。

也許足球教給我最重要的是使我明白自己有多麼強大,直到受傷,我才明白這一點。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我贏得了許多榮譽,也打進了很多進球,但老實說,足球贈予我的,遠比我給足球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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