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印光大師唸佛三昧摸象記】
歲在丙午，予掩關於慈溪之寶慶寺，謝絕世緣，修習淨業。值寺主延諦閒法師，講彌陀疏鈔於關傍，予遂效匡衡鑿壁故事，於關壁開一小竇，不離當處，常參講筵。從茲唸佛愈覺親切，佛號一舉，妄念全消，透體清涼，中懷悅豫，直同甘露灌頂，醍醐沃心，其為樂也，莫能喻焉。
一日，有客詣關而問曰，唸佛一法吾已修持二十餘年，於生信發願修行，非不真切而業深障重，終未能到一心不亂境界。窺吾根性，只合帶業往生，雖唸佛三昧，非此生所敢冀。其能得之法，與所得之相，師其為我言之。
予曰，三昧境界，唯證方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既未證，焉能宣說。客固請不已。予曰，若能其法，必須當唸佛時，即念返觀，專注一境，毋使外馳。念念照顧心源，心心契合佛體，返念自念，返觀自觀，即念即觀，即觀即念。務使全念即觀，念外無觀，全觀即念，觀外無念。觀念雖同水乳，尚未鞠到根源，須曏者一念南無阿彌陀佛上，重重體究，切切提斯，越究越切，愈提愈親。及至力極功純，豁然和念脫落，證入無念無不念境界。所謂“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者，此之謂也。
功夫到此，唸佛得法，感應道交，正好得力。其相如雲散長空，青天徹露，親見本來，本無所見，無見是真見，有見即隨塵。
到此則山色溪聲，鹹是第一義諦，鴉鳴雀噪，無非最上真乘。活潑潑應諸法，而不住一法。光皎皎照諸境，而了無一物。語其用，如旭日之東昇，圓明朗照。語其體，猶皓月之西落，清靜寂滅。
即照即寂，即寂即照，雙存雙泯，絕待圓融。譬若雪覆千山，海吞萬派，唯是一色，了無異味，無掛無礙，自在自如。
論其利益，現在則未離娑婆，常預海會，臨終則一登上品，頓證佛乘。唯有家裡人，方知家裡事，語於門外漢，遭謗定無疑。
又問，於人日用，普應諸緣，何能觸目菩提，頭頭是道乎？答曰，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萬境不出一心，一心融通萬境，若了心體本空，何妨該羅萬象。須知萬象如幻，生滅唯是一心。“諸緣無縛，本自解脫。六塵不惡，還同正覺。”心境一如，有何掛礙！不見華嚴事事無礙法界，所謂“一一塵中一切剎，一一心中一切心。一一心塵復互周，重重無盡無障礙。”以故器界毛塵，雲臺寶網，鹹宣性海，悉演真乘，豎窮三際，橫遍十方，覓一毛頭許不是道者，亦了不可得。則法法頭頭，無非大寂滅場。心心念念，悉契娑婆若海。唯心妙境，唯境妙心，離四句，絕百非，絕待圓融，何可得而思議也哉。上來所說，如盲摸象，雖未離象，恐非全象，筆以記之以質諸親見者。
印光法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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