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 十七年的相思最終敗給了十年的相守

本期嘉賓:雅弦(化名),女,33歲,公司中層。

十七年的相思最終敗給了十年的相守

童年的記憶裡父親只是個模糊的背影

我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小村子,小時候家裡很窮,姐妹6個,我是最小的。記不起父親是做什麼的,但感覺他是在外面有工作的人,一年到頭不著家的那種。我幼小的記憶裡總是母親一個人帶著我們姐妹6個和爺爺奶奶艱難的生活著。可就是這樣,在我9歲那年從母親的哭泣中我隱約知道父親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不要媽媽和我們了,聽姐姐說父母離婚了。父親走了,母親沒有離開家,跟我們姐妹幾個留在了爺爺奶奶的家裡,從那時起小小的我心裡就有了疙瘩,覺得男人都會像父親一樣不是好人。

因為那時家裡生活困難,我15歲那年,靠母親一人實在是供不起我上學了。記得那年的清明節村裡逢古會唱戲,母親找了劇團裡的領導,用家裡僅有的幾個雞蛋送給團長讓他們帶我去當學徒。母親跟人家說,只要讓孩子學一門技藝,不給錢只要管飯就行。團長看我長相清秀還有幾分靈氣,也同情我們家裡實在困難就答應了。就那樣小小的我懵懂地跟著那個劇團就走了,當時心裡很害怕,沒有一點安全感。他是我的師傅,團長讓我跟著他學二胡,那時的他長相俊朗,手指修長,他親切地衝著我微笑,然後低頭認真調絃就有動聽的音樂從他的手掌之間流淌出來。

那優美的音樂像清風吹進了我的心田,但自卑內向的我不敢抬頭看他。後來,就是這個我叫師傅的男人,也讓我魂牽夢縈了17年。

十七年的相思最終敗給了十年的相守


十五歲那年遇到他 那動聽的音樂關切的眼神,溫暖了我冰冷的心

認識他那年我15歲他22歲,說實話,因為父親對母親的背叛讓我對所有的男人都有了負面情緒。雖然是他的徒弟,從心裡也佩服他,但開始我對他還是有些牴觸,不是那麼地尊重他。有點逆反地我當時表現得很不聽話,跟賭氣一樣故意處處跟他作對。學二胡要每天很早起來練習基本功,我雖然不敢正面抵抗他卻根本不用心,每天跟他捉迷藏,他看著我我就練習,不看我不練習。可他對我卻一直很用心,盡心盡力地教我,就這樣在他的用心和我的不用心中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當年他在團裡很有威望,是個多才多藝的人,他會拉二胡,拉板胡,好像只要是帶弦的樂器他都能拉出優美動人的音樂。

有一次在一個村裡演出,中午吃完飯躺在宿舍裡睡覺,恍惚間聽到隔壁的男生宿舍裡有人在說閒話,大概是說他對我太好了,好像有意思,有好感,說我們的關係不正常。劇團本身就是個是非窩,男男女女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可對我這樣一個剛從村裡來的小女孩,自卑敏感的我哪裡聽得了這樣的閒話。就感覺自己遭受了很大的委屈,就像遭遇了晴天霹靂一樣反應過激,我無從辯解,只有委屈地哭。他見我哭,一直在問為啥哭,顯得手足無措,我沒有給他解釋,只是哭。後來,沒過幾天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什麼都沒說,卻在一天把那個說閒話的男孩揍了一頓。這事鬧開後他承擔了所有的責任,給人陪了醫療費,還受了處分。這些事我還是從團里人那裡聽來的,他一直沒有跟我說過。他只是告訴我,好好練習,琴不離手,曲不離口,要吃這碗飯就得下苦。他關切的目光溫暖了我冰冷的心,從此我對他敞開了心扉,變得陽光起來。

那封表白信遲到了四十天 再次相遇竟然是在他的婚禮上

那時,我們的劇團經常在鄉下演出,生活很不規律。本來我身體素質就不好,再加上吃不好又勞累,有一天晚上我們在山上演出,半夜兩三點我肚子疼,開始我以為是來例假了沒太在意,因為每次都疼也習慣了。可是,這次感覺不一樣,那種疼讓人無法忍受,後來我疼得渾身冒冷汗,在床上翻滾。同屋的女生見我疼得厲害,就跑出去喊了我師傅。他見我臉色蒼白、疼痛難忍,二話沒說背起我就往外跑。那天外面颳著風下著雨,他揹著我摸索在泥水裡,因為是深夜,他對地形也不熟悉,焦急的他就挨家挨戶地敲門,詢問診所在哪裡。我在他脊背上,感覺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黑夜趕路,不小心就會摔一跤。為了不讓我受傷,每次摔倒,他寧可自己承重受傷也會保護我,他就這樣跌跌撞撞揹著我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才找到一家小醫院。

等我睜開眼醒來時,看到站在我床邊的他全身都是泥水,溼嗒嗒的,眼睛紅腫還不停地打著噴嚏。醫生說我是闌尾炎穿孔,幸虧他送得及時不然後果很嚴重,搶救不及時怕就沒有命了……

從那件事情後,我對他內心充滿了感激,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對他的態度變了。我心裡想著,為了報答他,我要每天認真學習,刻苦練功。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開始關注他的一舉一動,留意起關於他的點點滴滴。好像只有他在我的視野裡,我心裡才有那種安全和踏實的感覺。我從他的目光和關切裡也知道他非常在乎我,但我們都很羞澀,那層窗戶紙一直沒有捅破。

沒過多久劇團沒有生意就放假了,我們這些學徒先放的假,因為走得匆忙,大家演出完了都沒有來得及好好告別,就各自回家了。我當時想著,只是臨時放假,一有演出任務,我們就會很快回到團裡。可是,我回到家裡後,一直沒有劇團的消息,後來聽說劇團很快也解散了。在家裡的日子卻是那樣的煎熬,我滿腦子都是師傅的影子,我就後悔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為啥要那樣羞澀,沒有對他好點。我就後悔當時為啥分別的那樣匆忙,那時剛剛16歲的我還不懂得怎樣表達情感,只是被思念折磨得身心憔悴。

劇團散了,我也沒有師傅的聯繫方式,更不知道去哪裡找他。很久以後的一天,村裡的喇叭廣播有我的信,我的直覺告訴我是他寫的,我慌忙拆開信,看到了他熟悉的字跡,那是一封表白信,他說從我進劇團的第一天起就喜歡我,只是我年齡太小了,他不敢說破。他見我對他一直冷冷的,讀不懂我的心思。他在信的最後說,如果我喜歡他,讓我收到信及時給個回話,我捧著信悲喜交加……

我一看寄信的日期竟然是四十天前的,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這封信在路上耽誤了四十天,我心裡非常的慌亂。不管怎麼樣,我要見到他,告訴他我對他的思念和喜歡,告訴他我想和一生都在一起。第二天天剛亮我就起床,走到村口坐上了去找他的車,幾經輾轉當按著信上的地址找到他家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卻是滿屋的紅喜字,他穿著藍西裝打著紅領帶手牽著一個新娘子打扮的女人正在給人敬酒。我蒙了,我勸自己這不是戲,也不是做夢,這是活生生的現實,他當了別人的新郎……那一刻在我眼裡是那樣刺眼,那一切似針一樣一針針紮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在滴血,我不敢再看第二眼扭頭就跑……

他追出來拉住我,問我為什麼來的這麼遲,我沒有解釋狼狽地逃走了……

從婚禮上逃走一晃就是十五年,漫長的日子裡他的影子一直紮根在我心裡

回到家後我消沉了一段時間,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醒時分倍感淒涼。可是,無論遭遇了什麼,日子總得過。看著母親每日辛苦地勞作著,我的心觸動了,我決定出來打工,並報了成人班學習會計。為了不想他,我每天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很滿,除了想忘記他就想讓母親過得好點。母親帶大我們幾個不容易,我不想因為自己的情感問題再讓母親傷心。

開始一想起他,我就落淚,後來慢慢平靜。時間真是一味良藥,日子一天天地好起來了,我有了自己安穩的工作,為了不讓年邁的母親操心,到了成家的年齡,經過家人介紹認識了我如今的丈夫。之所以跟他結婚,因為他比我大好多歲,在我面前總像個大哥哥,讓我有種安全感。後來,我們有了孩子,他很在乎我,也很心疼孩子,我們的日子平淡中不乏溫馨。

自從那次從師傅的婚禮上逃走,我和他再也沒有聯繫。這麼多年我始終不敢提起他的名字,那是我心中的傷疤,卻又刻意地想去打聽他的消息。我們好像都在躲避彼此,竟然相隔十五年沒有對方的信息。就在前年,偶爾碰到了跟他在一起的一個同事,知到了他的情況,說他在經營劇團,如今當了團長。那人知道我是他的徒弟,好心留給我他的電話。十五年了,沒有他的一點信息,我拿著那個電話猶豫了很久,我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了個問候的信息,他回信息問我是誰,我卻不敢說出自己的名字。

有了微信後,他竟然加了我的微信,一天無意中語音聊天他聽出了是我的聲音,問我過得好不好,我告訴他很好。聯繫上兩個月後,他電話裡突然說想見我,後來我知道他本來在鄰省演出,突然想見我,就趁演出空擋驅車幾百裡來看我,我心中就有些感動,當年的一幕幕在我心頭湧起……

當他下車站在我面前時我卻不敢相認。原來這15年的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他再也不是那個當年意氣風發的小夥子了,不到40歲的他頭髮稀疏,一臉疲憊和頹廢的氣息。飯桌上氣氛很尷尬,他不言我不語,就這樣相對無言地吃完了飯。吃完飯後他並沒急著要離開,於是我就近給他開了一間房讓他休息,自己悄悄離開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不敢面對他。

就這樣我們若即若離地聯繫著,沒過幾天他就第二次來見了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他似乎過得不是很好,但我沒有問他,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誰也沒有提起15年前的那段往事。後來他總是喝醉酒給我打電話,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麼總是喝酒,卻不敢問,我怕我知道後會心疼。

去年夏天,老公因賭博不僅把錢輸光,把車子也抵押給了人家。我覺得天要塌了,我不知道該找誰幫忙,於是我給師傅發了個信息,直說我有事讓他回電話。他很快回了電話,他說他下了高速,因為路不熟讓我去高速口接他,只見他全身的酒氣,我不知道這幾百裡的路醉酒的他是怎麼開過來的。多餘的話沒說,他問了賭場的地址自己去了。

一夜無語,直到第二天老公打電話說他在家等我。我給師傅打電話他說讓我什麼都別問,他只是想為我做點事。回到家,老公不停地認錯,發誓以後再也不賭了,讓我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離開他,還問我是怎麼把他贖出來的。看著牆上孩子的照片我什麼都沒說,我怕說不清楚彼此會誤會。我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也同樣生活在單親家庭裡,我不想讓老公誤會。

放下執念,迴歸家庭,將心中的相思連根拔起

從這件事後我們還見過幾面,但見面歸見面我們彼此保持著距離,那麼多年過去了,我想給自己心裡保留那份單純的情感。後來,他也跟我解釋了當年那場匆忙的婚禮,他說,那時他家裡條件不好,他哥哥結婚後家裡再沒能力給他結婚了,就在沒有收到我的回覆後他心灰意冷,家裡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對方要求入贅。他見了女方一面後還算過得去,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就匆匆地答應了。沒想到他給我的信遲到了那麼多天,造化弄人,我們就這麼錯過了15年,錯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可婚後他過得並不好,和一個不愛的人過在一起有太多的無奈和不如意,何況入贅在人家家裡,關係複雜心力交瘁。他只能借酒消愁,幾乎天天泡在酒水裡,後來,因為有了孩子他也不能再選擇,就這麼一天天地湊合過著。聽了他的話,我很心疼。

因為長期酗酒他得了急性肝炎,在他住院期間,他妻子只來了一次,而且沒有停留就回去了,說是怕被傳染。而我全力以赴地去照顧他,給他送飯、陪他輸液。等他快出院時我卻發現自己非常疲憊沒有一點食慾,一檢查我被他感染也得了急性肝炎。我沒有告訴他我病了,他打電話關切地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告訴他我很忙,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讓他好好照顧自己。在我生病期間,老公沒日沒夜地守護著我,每當看到老公在病房裡忙碌的身影,我心裡的酸楚就多出一分,一個是在我心底紮根了17年的男人,一個是跟我相守了十年的丈夫,我該何去何從?冷靜下來我想,他只是我記憶裡的一段過往,我不能因此傷害到老公和孩子,最後,痛定思痛,我決定不再和他聯繫。人的一生中是有太多的情不自禁,可這所有的情不自禁都敗給了現實的無可奈何。最終我感覺,與他17年的相思太虛幻抵不過和丈夫十年的相濡以沫。最終,我選擇了迴歸家庭,不想對不起自己的丈夫,更不想給我的孩子留下一個破碎的家。我狠狠心,努力從心裡把對他的那份感情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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