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5 真沒想到,石板房竟成了一種逐漸消失的鄉村符號

真沒想到,石板房竟成了一種逐漸消失的鄉村符號

鄉村石板房

石板短,石板長,夏住石板人人涼;石板長,石板短,冬住石板家家暖。這首流傳於秦巴山區的童謠,像一段說明,解釋了石板房的功能。

童謠依然,石板不再。石板房是一種以石板代瓦的房子,廣泛流傳於中國鄉村的多個地方,秦巴山區就是其中之一。

石板房並不是隨處能看見,隨著時間的蔓延,人為破壞與移民搬遷等諸多原因,石板房逐漸減少,現在幾乎很難見到。

十幾年前,家鄉大部分住的便是石板房,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山卯中,河道旁,一間間石板房,像一部部活字書記錄著鄉村的興盛。

我家的石板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傳下來的,泥築的土牆上,層疊排列著石板,很是壯觀。石板是取自附近的山裡,整塊整塊的石頭像一本又一本石書,藏在山中,村民們每到建房蓋屋時,都會喊幾個人,到山裡去採集石板,我小時候也採過。採石板需要技巧,並不是簡單的敲打,在家鄉採石板,需要一套複雜的程序,一般先拜,再敲,最後裁。拜石頭是非常莊重的,有祭祀的感覺,對著滿山的石頭,找一個專業的祭石師,燒幾張黃標紙,口中唸唸有詞,大概就是祈禱採集順利,所採石頭能保主家平安、佑主家發旺。接著便開始敲選擇的石頭,這些石頭並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像提前安置好了的一樣,用鋼釺和鐵錘稍微一敲,一整塊就落了下來,整整齊齊,厚薄均勻,只需要簡單的裁一下,就可以用了。

採完石後,就需要搬回家,大多數都是抬回去的, 大人們說不能用車拿,怕路不好把上好的石板給顛簸壞了,所以不管用多少石板,村民都是請幫工抬回去。

石板採集後,需要晾曬,去除石板上的地氣,一般曬兩三天,就可以上房,這樣一棟石板房便出現在眼前。

在鄉村,住石板房是一種享受,一般殷實的人家才住得起。

緊鄰我家的鄰居也住的是石板房,與我家的房子構成了一道風景。每當我外出回家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石板房。

鄉村石板房本來就是一處風景。

若是在早晨,鄉村石板房絕對是一首美妙的詩歌。溼漉漉的石板上,滌盪著露水,經過陽光的照射,顯得格外耀眼,石板下的男人就在不遠處幹著農活,累了就看看石板房的炊煙,如果炊煙小了,便到了飯點,也是該回家吃飯的時候了。石板下的女人,出出進進的在家裡忙雜活,一會兒打掃衛生,一會兒燒火做飯,一會兒看看門前的菜園,鄉村的農活她們總也做不完。石板下的孩子,讀書寫字,時不時的偷懶遊玩。石板下的院落,堆滿了糧食,母雞叫著啄食,家狗忙於“巡邏”。

鄉村因石板充滿生機。

季節不同,石板房發揮的作用也不一樣,明顯變化就是冬暖夏涼。

夏季,炎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 整個鄉村像個蒸籠安置在山凹之中,人們躲進石板房中,享受著涼意。石板結構複雜,厚薄均勻,它能將強烈的陽光反射回去,而且石板處於舒張狀態,夜裡能將空氣裡的露水吸收儲存,到了白天,石板便起到了恆溫的作用,陽光照在石板上,石板下的房屋不熱反涼,在鄉下擁有這樣的石板房,便是避暑的好地方。村民們白天躲在石板房裡,夜裡坐在院壩聊聊家常,其情其景只有融入其中,方可有所感受。

到了冬天,天氣變冷,石板處於收縮狀態,積雪或者雨水落在石板上很快便凝固,當寒冷逼近,相當於在石板上又加了一道隔冷屏障。雖然外面寒意襲人,石板下卻是一派暖意融融,一家人坐在石板房中,有說有笑,享受冬閒的自由和散漫,正如我當年描述的那樣,屋中恰似四月暖,房外仍是百丈冰。如果從高山往下看,一間間石板房就像一個個堆滿雪的草垛,整整齊齊的矗立在山卯裡,河道間,公路旁。

石板房承載著鄉村的文化。走在鄉村,一間間石板房與青山綠水,共同組成了大鄉村景象。我曾聽說過這樣一件事,有個縣石板居多,整個鄉村全部蓋的是石板房,無論從遠處觀還是從近處看,廣泛的石板都像是一種文化,可是這些石板房藏於閨房,沒有被人發現,後來因為在當地拍一部電影,這些石板房走向大眾視野,很多外地人便到那裡旅遊,當地人一看這麼火,紛紛卸下石板,蓋起了華麗現代的水泥房,沒想到旅遊的人越來越少,後來經過打聽,原來遊客到那裡主要就是感受石板房的,體驗那種原生態的民居生活。可見,石板房具有多大的魅力。

回想起當年住石板房的經歷,總讓我記憶猶新,那時候家裡雖然窮,一家人其樂融融享受著石板下溫情。

後來,我走出了村子,住上了樓房,可是仍然懷念石板房。前不久,因工作原因,我在秦巴深處的平利縣八仙鎮又見到了石板房,依稀可以見到的石板房,似鄉村的守望者,堅守著山村最後的寧靜,像久違的朋友,一下就拉近了我的距離。在那裡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小鎮上的人還沒有開門,我便走到山上,看著石板上溼漉漉的潮氣與雲霧一起,逐漸的把石板房遮蓋,我的眼睛竟有了一絲溼潤,朦朧之中,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如夢幻般,敲開我童年的記憶。

臨走時,我還一再的回望,希望這些石板房,成為眾多如我一樣的人,最後的鄉村回憶。

石板房,是一種逐漸消失的鄉村符號,曾幾何時,他像一位父親一樣,扛起了對一個家族,一個村莊的責任。

改革開放40年,家鄉的變化很大,家家住上小樓房,花團錦簇,樣樣電器俱全,石板房也逐漸成了我們的記憶。

作者簡介: 沈奕君,漢族,1985年生,西安交通大學畢業,文學作品散見於《人民日報》《北京文學》《中國鐵路文藝》等百種報刊雜誌,有作品被多種選本收錄。陝西省作協會員、陝西平利詩詞學會副秘書長。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