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春天,江南漫山遍野的大片竹海,春雨過後,碧綠蔥翠、竹海遮天蔽日。春筍在風拂雨潤下,破土而出,慢慢冒出筍尖,而南方人家就會爭先恐後,上山採挖雨後春筍。
記得多年前的春天,我去南方多地旅遊,漫步台州、臨海、寧波象山、杭州、宜興竹海,到過一個個美麗的小山村。到南方後,我對挖竹筍很好奇,想探個究竟。隨同當地人來到竹海看他們挖筍。原來,在南方,竹筍成了人們的家常便飯。煮筍時放一瓢水、一小勺鹽,放點油,煮熟的筍吃起來鮮脆爽口。
順眼眺望,南方的村莊被群山環抱,滿山遍野到處是毛竹,密密匝匝。每當山風勁吹時,竹林搖曳起伏、沙沙作響,聞之如濤聲、觀之似竹海,氣勢磅礴、動人心魄。許多竹子生長多年無人砍伐,自生自滅,成了村婦燒飯炒菜的柴薪。
據當地人介紹:一般竹筍還沒在土裡時為“冬筍”,難挖;而露出頭後是“春筍”,易得。在南方,一般以立春為界,前為冬筍,後為春筍。兩者雖然一字之差,但個頭相差很大,味道也迥然不同。由於冬筍難挖,所以價貴;春筍量多,自然便宜。俗話稱“雨後春筍”,正是形容新鮮事物湧現得快而多,生機勃勃、春意盎然的涵義。
古時文人常把“梅蘭竹菊”譽為“四君子”,尤其讚賞竹子剛直不阿的氣節,為此留下了許多名言佳句。如“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幹為扶持”、“未出土時先有節,到凌空處總虛心”,還有“寧知霜雪後,獨見松竹心”、“竹開霜後翠,梅動雪前香”、 “竹竿有甘苦,我愛抱苦書” 、“種竹淇園遠致君,生平孤節負辛勤”等,不勝枚舉。
人們最欣賞竹子的還有它頑強的生命力,因為無論土地肥沃還是貧瘠,竹子都能夠拔節生長,凜然屹立於天地之間。在立春過後,雨水增多,飄飄灑灑,猶如給乾渴了一冬的山頭注入甘露瓊汁,萬木因此復甦,重新披上綠裝。素來毛竹生長的速度快於其他樹木,尤其一場淋漓盡致的春雨過後,如果你獨自一人靜立林中,甚至可以聆聽到春筍破土而發出的細微聲響、目睹春筍挺拔向上的微微顫動。竹生筍、筍成竹;竹多筍多、筍多竹多,循環往復、亙古不變。它們一根根、一叢叢拔地而起,不斷充實和擴張著竹林,以致連綿的竹林彷彿浩瀚的大海無邊無垠、生生不息。
當地人很熱愛竹子,除了其對精神信念的鼓舞,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它可以充飢果腹。雨後的春筍爭先恐後破土而出,真可謂俯拾皆是。在糧食匱乏的當時,它們是當地人最重要的食物,甚至可以養活一家人。清晨,當地老鄉荷鋤上山挖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裝滿一筐,帶回家儲備好,平時就當飯菜吃。挖的春筍多了勢必造成積壓,想挑到山外的集市上去賣,可山高路遠不划算,怎麼辦?村民們就將其加工成筍乾,既好保存也好賣。筍乾分三種:明筍、筍片和筍絲,加工方法是天晴時太陽曬、陰雨天攤在爐灶上烤。其中明筍的製作工序最為複雜,技術含量最高,也最好吃,價格自然最貴。
待清明過後,筍已經長到一人多高了,但尾部還可以吃。過去六、七十年代,迫於生計,飢腸轆轆的村民依舊經常上山採筍,這叫“搖筍尾”。儘管筍尾的味道與冬筍、春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但是搖起來容易,不用工具、不費力氣就得手了。最重要的是,在那個過去貧苦的小山村和青黃不接的日子裡,它使當地人一日三餐有菜吃,儘管單調。
雖然我是北方人,對江南竹海的竹子、竹筍瞭解的不多,但通過實際參加觀賞南方人挖筍,接著品嚐竹筍菜餚,對南方人愛竹子有了更深刻的瞭解,懂得南方人在生養他們的熱土上,祖祖輩輩與竹子淵源頗深、情有獨鍾,竹子是他們的賴以生存的恩人;是竹子給他們帶來了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寶貴財富,是竹子使他們度過了最艱苦的年月;是竹子給他們帶來了精神上和物質上的快樂。他們與竹子結下了深情厚誼。
是啊,破土而出的筍與直面命運的南方人有相通之處,它既耐乾旱又耐瘠薄,既堅韌不拔又剛正不阿,通過頑強奮進、衝破艱難險阻,風雨兼程,隨著時代發展進步,必將迎來一個新天地,煥發美麗的青春。而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能像春筍那樣節節升高,日子越過越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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