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3 燈盞——家永遠為你留燈

第五屆龍少年文學獎作品

廣東佛山市三水區三水中學——徐韻淇

每一個愛你的人都是你的燈盞,只是你從來沒有真正在意過。

——題記

燈盞——家永遠為你留燈

那條古老的鄉村一如既往的附著在那片小山丘上。小巷的盡頭,是一大片禾稈草叢。草叢後頭隱匿著的是一戶兩層樓人家。

鄉村的夜晚總有光稀稀疏疏從盡頭向四周的幽黑擴散。裡面住著的,是一個老人和他的女兒和瓦黃色的燈。在夜裡,老人的燈似乎從來沒有熄過。

“你怎麼又和你爸吵架啦!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跟你爸頂嘴的嗎?”

“你幹嘛老叫我一忍再忍啊!他從來都不顧及我們的感受。我偶爾耍耍小脾氣都不行嗎?”

“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爸呢,他也是為你好,再說……”

“我上學了,拜拜。”

我一直覺得我爸和我媽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似乎總有一種無形的專制枷鎖把你緊緊扣住,動彈不得。隨著我長大,我跟他的關係越來越僵。

可能迫於家裡的壓抑,我媽竟然讓我去歡阿姨家住幾天,順便再去賺幾個小錢。於是我便坐上了巴士,懵懵懂懂地踏上了意想不到的成長之路。

下了巴士,濃郁的粥香味直撲鼻中,我立刻奔向那個方向。

“阿歡,還是老樣子,外加一碗菜乾粥。”

“哎,老陳頭,今兒又有空來啦,等著啊,馬上就來。”

這種香味果然只能從我歡阿姨的粥鋪裡傳出。我前去把歡歡阿姨嚇了一跳,於是便開始幫著幹活。

晚上,歡阿姨幫我鋪了床被子,忙活了一天的我們準備睡覺。燈熄後,忽感一道光輕輕貼在我臉上。我睜開眼睛望向窗外。

“阿姨,那戶人家真的一直沒熄過燈嗎?”

“哎,自從他老伴去世後,那燈啊就再也沒熄過。睡吧,多習慣習慣就好。”

第二天早上,阿姨說什麼也不讓我幹活,怕我累著。閒來無事,我便在小巷裡溜達,看看這小村有什麼變化。忽遇一個比歡阿姨年紀稍大的女子在菜園子裡摘菜,摘下來的菜鋪滿小泥道,我就前去幫忙。

“小朋友謝謝啊。來我家坐坐吧,喝口茶歇歇。”

我道了聲不客氣,提著大籃子跟著她走。走出菜園子,經過了好幾戶人家,最終來到禾稈草叢。她熟練地撥開讓我走過。原來她是晚上不熄燈的那戶人家。

走進兩層樓房子,很空曠卻很乾淨。家裡除了普通人家傢俱外,就是那盞瓦黃色的大燈最惹眼。

“看什麼呢?來過來喝茶。”

我挪動著步伐,可餘梢卻還盯著那盞燈。我的好奇心最終沒收住,問道“為什麼家裡裝那麼大的燈,晚上還不熄呢?”

“好久沒有和小朋友聊過天了,如果你願意每天抽點空陪我聊會兒天,我想我很樂意跟你談談燈的故事。”

我答應了,可我說只有幾天的時間我就要走了。她說沒關係。

燈盞——家永遠為你留燈

從我記事開始,家裡面的燈總是很亮堂,雖然很刺眼,卻也意外的溫暖。我的父親一直為了家裡拼命工作,回家吃飯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漸漸地我習慣了我和母親兩個人的飯桌。我幾乎不跟他聊天,但每一次他鮮少回家時總免不了拌嘴,母親總是夾在中間為難。總會有那麼幾個瞬間,真希望我們可以是路人。可偏偏這個家註定不平凡。

母親的那個病我是知道的。

可是很突然,在我剛考完期末考的那晚,他們支支吾吾的樣子讓我莫名的恐懼。一開始以旅遊作掩飾,可後來終歸覺得我是家裡的一份子,告訴我母親要做個小手術的情況。

的確,母親的病不嚴重,但積累久了終歸還是膽戰心驚。我覺得並沒有什麼能讓我恐懼的地方,可為什麼眼淚會流呢?

只記得後來父親強行扭轉我的意思,然後把我罵了一頓。

那是冬日,年前。

那日還是凌晨,我和父親和一個朋友駛向媽媽所在的醫院。沿途的黑暗,微弱的路燈根無法打破。這些光束莫名讓我感到陰森,不禁寒顫起來。

太陽總是這麼的矯情,連多看一眼都不讓。可我竟沒發現已然傍晚時分。忽覺不對,四周顧盼,才知,那盞燈又亮了。這個房子裡竟沒有一刻黑暗。

我吊兒郎當地走回我的小房子,心中卻如此激動。若不是這個“謎底”吸引著我,我估計隨便找幾句話打發打發就溜了。走時還約定,明天幫她捎兩份粥,並且陪她去菜地繼續收菜。

終於把太陽盼來了,我快手快腳收拾好,便去乘了三碗粥,提起快步走向草叢後面。

“很準時呀小朋友。謝謝你的粥了。”

“今天要倒騰哪塊地呀?”我扛起籃子,示意她轉移到菜園子裡。菜園子裡的綠色總能我看著舒服,愜意。

我們很順利的走到了母親的病房。燈很亮,卻不及家中。母親一直對我保持微笑,不斷說道:“媽沒事,你不要害怕,很快就過去了,我們就可以開心過年了。”我應著哦。父親辦完手續走了進來。本來只是幾句不要擔心的話,可我看見,母親突然把頭埋進父親肚子裡,抱著父親輕聲哭泣。父親撫摸著母親的頭,拍拍她的肩膀。“傻瓜,有什麼好哭的,就是個小手術。沒事,不要哭了啊!”母親托起眼鏡用手揩揩淚水。之後又笑著走上未知的手術檯。這一刻終歸來到了。

等待很漫長,我在門外做著作業,一旁的父親把手機點開又關上。手術時已經無數次叫我們去看手術標本,可手術還是沒有結束。

只聽見朋友時不時地重複著那句不要擔心,小會兒後,一塵低聲啜泣傳來。哭了?父親哭了!我不明其中,不知所措,默默低頭寫作業。內心莫名抽動著。父親是學醫出身,我想他很熟悉這其中的東西,才會如此不安。但我想我要忍著,不能哭。

致命的廣播再次響起,病情惡化了。除了茫然,我並不覺得有什麼詞可以形容我那時的霹靂。父親哭得似乎更厲害了,但卻沒有聲音。

回到等待席中,我只感覺到連椅被不安的雙腳劇烈抖動著,隔壁不斷傳來斷續又緊密的嘆氣聲,和紙巾不斷抽出的撕裂感。我不敢大聲哭泣,這樣會很不堪。可紙巾竟被我毫不知情的抽完了。我握著僅存的一塊紙巾,試圖撐到最後。

很不願再聽到廣播響起,我想逃避。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化驗結果出來了,是癌!

腦袋沒反應過來,無語淚先流,像趕集一樣,根本管不住。我和父親用手中已被揉爛的紙巾擦了又擦,後來直接用上了衣服。

兩人十分沉重地挪回等待區。忽感一股暖氣經過,隨後一隻粗厚的大手掌握住了我的左手。時而握著,時而拍幾下,最後用手指不斷搓著我的指關節。等待區的光線令我想作嘔。我想,此時的母親也被手術檯上的手術燈給照壞了吧。

父親把頭湊到我耳邊,跟我說著話,嘴裡噴出煙臭的氣體“以後啊,我們別再讓你媽生氣了……”

我除了哭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只看見父親不斷在那一排窗前踱步,不斷撥著一個又一個電話,又仰起頭,長嘆一聲,又搖搖頭。在眼淚的模糊下,光線下的一切都顯得那麼蒼白。

“好了,也累了吧。你回去吧。今天下午我要去市場買菜,你就隨便玩玩吧。”

天還早著呢,我想是因為又勾起了那些傷心事的緣故吧。

燈盞——家永遠為你留燈

時間很快,我得走了。離開之前,我想再去一次那片草叢後頭。

“你好,我要走了。可我還是想最後跟你聊一次天。”

“好吧,我的小朋友。你還想聽什麼呢?”

“你還沒有告訴我‘謎底’是什麼呢?”

母親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時不時發出呻吟的低聲,形象全無,心疼無法復原。

我前去安慰陪伴,母親只是擠了幾個字,“沒事,乖啊。”

父親來到床邊,母親微微睜眼看見,無力地抬起手,握著父親的手,眯成縫的眼裡畫出一道晶瑩的曲線。父親還是撫摸著母親的頭,低聲說道“我們在呢。”然後朝著母親乾裂壑的嘴唇輕輕一吻。

說到這,她輕輕咧嘴笑了。

我問她笑什麼。她說:“笑我自己太幼稚。你不知道,那時候啊,我心裡正吃醋呢。”

到點了,我真的得走了。她替阿姨送我到了車站。

“加油啊!”

我點頭一笑,正準備上車。

“對了,還沒告訴你。家裡永遠都是亮堂的。因為父親說,她喜歡光亮的感覺。”

我倚在車窗上,閉上雙眼,試圖入睡。可腦海裡浮現的都是那些故事的模樣。偶爾,我爸的影子會在裡面出現。

我只能睜開眼睛。望著沿途的早已看慣的卻又陌生的風景。沉思許久。

竟睡著了。睜眼時,一道光迎接我的眼球,我想,我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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