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之韻

如夢令 望蓮

偶遇舊時模樣，殘葉惹人思量。

一陣暗香來，兩朵蓮兒對望！

對望，對望！難斷藕絲痴想！

——風鈴

初識這個荷塘是在今春的三月間，千里飛來，只為池畔櫻花。櫻花之絢爛讓我對這荷塘了無興致，也的確不能產生興趣。面對一塘衰敗的殘荷斷藕，大抵也只有樂觀浪漫的詩人，願意在此吟詩作畫，殘荷聽雨。在一個胸無點墨人的眼裡，卻覺得在綠意如煙，五彩繽紛的世界裡這一方池塘更加荒蕪、淒涼與孤寂。我正眼看它是因為無數只白鷺在淺水中嬉戲，或梳妝，或對啄，或追逐打鬧，使得沉寂的荷塘有了幾分生氣。不由得心生嚮往，隨口對友人說到:“荷花開了的時候再來”。

忽一日友人說:“荷開了，希望君來”，我凝神細數，這才幾日？不過兩月時間而已，荷就開了嗎？由衰敗的荒蕪演變成盎然的鮮翠，我慨嘆生命的神奇。本想忙完了身邊的事，去一飽眼福，但終因冗務纏身，耽擱了一段時間。

最終，在二十天以後，我還是難抵誘惑，一路風塵直奔荷塘。這哪裡還有舊時的模樣！一塘的碧綠有些不可思議，本是在淤泥中長出，怎的就綠的如此清爽、如此澄碧。一個生長在北疆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荷葉猶如一把把倒置的雨傘，有的完全打開，有的半閉半合，有的完全沒有打開。就在這綠意掩映中，我日思夜想的荷，打著花苞，羞澀的躲在其中，如出水的少女，純淨淡雅。她好像在綠葉的縫隙中露出怯生生的眼神，甚至不敢正視我。這單純的樣子讓我好生憐愛，便盯著它不放，直到一陣風來，它藏在了綠色的背後。自古以來，形容和讚美荷的詩詞比比皆是，唯有周敦頤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最為經典。此刻我反而想不出一詞半句來讚美，只能引用先賢的名言風雅一下。

與友人漫步小橋，微風吹過，清香撲鼻。荷葉聯動，搔首弄姿，好像凌波仙子蹁躚起舞，陶醉了＂十分荷葉五分花＂。此時，一朵朵荷花都在衝著我笑，沒有了最初的陌生和羞澀，我們成了朋友。我停下腳步，開始與她們交流。我的心漸漸地安靜下來，忘卻了物慾橫流，淡泊了爭名逐利，看清了得失取捨。

花瓣正一片一片慢慢地打開，露出了黃色的蕊包裹著嫩嫩的蓮，我想這荷，這蓮，遇到＂秋陰不散霜飛晚＂最後都會香消玉殞，只剩下一池殘荷，而殘荷也一樣承載著荷的執著、堅貞和傲骨。想到這裡，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在荷的面前，我就是一個猥瑣狹隘的小市民，憑什麼輕蔑殘荷？為什麼不能有一點＂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情懷！

一朵朵清荷以一種默默無聞的姿態，以一種無人能及的纖塵不染，以她的聖潔與高貴，將這一塘的素儉與淡雅奉獻在人們的眼前。一朵朵清荷帶著天然的聖潔，洗滌塵世的靈魂，到後來凋零隕落也不忘結籽生藕，供人們治療疾病或者食其美味，將一生無悔的奉獻。這讓我對最初的荷塘裡的枯枝斷葉產生一種敬畏，對那滿堂的荒蕪產生一種敬重。試想沒有冬的孕育、春的勃發，哪有夏的繁盛，秋的豐碩？生命的週而復始，我們是否能讀得懂荷的心思？是否能在這生命的輪迴裡，悟出一絲禪意呢?

夜幕開始降臨，我還不想離去，友人提醒我：回去吧，月色下的荷塘要在月圓的時候才是最美的。我意猶未盡的守著這荷，守著滿塘淡雅的韻致，將這眷眷的愛戀，將這一心的繾綣，融進這荷塘。細數這荷兒 : 你，花開千朵，我數你千遍不倦。細賞這荷兒 : 你，花開千次，我賞你千年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