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7 微小說|你說,月色瀟湘對影成雙,後來,年少輕狂被愛流放……

微小說|你說,月色瀟湘對影成雙,後來,年少輕狂被愛流放……

你走的那天,我並非徹夜未眠,只是睡了一覺後便再也沒有明天。

——題記

“凝姐姐,你真的要走嗎?”他連朝服也來不及換,匆匆趕往東宮,抓住她纖細冰涼的手。

一個月前,父皇駕崩,他登基為帝,但作為太子妃的她卻沒有跟著晉封,皇后不是她、貴妃也不是,甚至連個嬪姬的名號都沒有。

“母后那邊我正想辦法應對,你知道你是我的所有。”他深邃的眼睛鬱結著寂寞與悲傷,一如當初那個憂鬱少年。江山天下、富貴榮華於他都是虛無的,只有那可以安心擁在懷中的人,才是萬丈紅塵中唯一的溫暖。

“殿下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麼?”她抬頭望著霏霏細雪,眸中閃著清冷迷離的光。

“你說,你會陪著我長大。”他緊攥著她的手,卻無法將溫暖染給她,纖細的柔荑依舊寒涼若冰雪。

“如今陛下已經長成一國之君,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原來、我是你的任務啊。”他傷慘一笑:“所以你要和你父親一樣,突然辭官、隱匿江湖麼?”

她無言,輕輕將手從他掌中抽回,伸出小指與他相勾,似初見時那般約定:“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

“既然不放心,那就帶我一起走。”

“你可以為了天下得到我,但不能為了我捨棄天下。你會是治世明君,而我、血中融了雪,註定要一生飄零。”

語罷,翩然轉身,一步步邁下長階,紛紛揚揚的雪花似漫天飛舞的白蝴蝶,將她清瘦的背影襯得好似一株殘梅。她沒有回頭,纖弱的身形微微一顫,不知是離別的淒涼,還是心碎的惆悵。

他立在廊下,任漫天飛雪遮住視線,亦是這樣一個白芒天地,她走進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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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皇染病,又對貴妃那(賤)人所生的皇子寵愛無度,母后只能出此下策。左將軍手握兵權,連你父皇也讓他三分,迎娶他的女兒為太子妃,定能穩固你在朝中的地位。”

“只是苦了你,不論她怎樣刁蠻霸道,你都讓著她吧,在熬到出頭之日前,我們母子只能委曲求全了……”母后拭著淚,擔憂的眼神彷彿將他送入虎口。

他站在宮門前,忐忑地看著那抹嫣紅朝自己走近,倏然間,冷風驟起,殷紅的喜紗隨風飛舞,幽幽落在瑩白的雪地上,宛若一攤血跡。

“不祥啊,不祥——”年老的女官發出詛咒般的嘆息,他卻驚訝地險些忘記呼吸。

從未有人告訴他,她是如此美麗。清麗柔婉、骨秀顏妍,冰瀅的眼眸宛若浸在水中的星辰,菱唇輕輕一揚,一笑傾城百日香。

“殿下不用害怕,我會陪著你長大。”記憶中,她微涼的柔荑牽起他的手,便再也沒有離開過,柔情與溫暖在指尖漫延纏繞,繞成了甜蜜幸福的錦繡華年。

“你和她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她說什麼,你都斷不可相信。”每次請安,母后都警惕地告誡。

“可是,凝姐姐說我比皇弟可愛。”

“說我聰慧善良,若為君王,是百姓之福。”

“她還說、”

“這個(賤)人!連個十三歲的孩童都要勾(引)!”母后柳眉倒豎,盛怒之中似乎還含著隱憂。

“那個老女人還真把自己當太子妃了呢。”表妹撇撇嘴,對自己的墊腳石一臉輕蔑。

“凝姐姐不過比我們大四歲,依你的意思,四年後你也是老女人了。”

“皇兒,你怎能這麼跟表妹說話。”母后竭力壓下怒氣,執著玉盞的手卻在微微發抖:“聽母后的,那個(賤)人的話切不可相信,否則你會、痛不欲生。”

真的不能相信嗎?他垂下頭,耳邊是她清婉的聲音:“沒幹系,我喜歡你。”

“父皇不喜歡我,一心想要我讓出太子之位。”

“母后也不喜歡我,因為我不討父皇的歡心。”

“沒幹系,我喜歡你。”她淺笑如詩,用指尖觸碰他的嘴角,他苦澀的嘴角真的被她點出一縷笑渦。

她像一道溫柔的白光,照亮他陰鬱寂寞的天空,執子之手,幽暗漫長的歲月亦能無憂。

“凝姐姐,母后說我們的婚事不能當真……”

“你也這樣想嗎?”

“不,我想當真。”

“那我們就當真吧,直到、”

“永遠。”他踮起腳尖,輕吻她的臉頰,她微微閃避,卻沒有避開,雙頰漫起彤雲,唇邊的話還是溢了出來。

“……不能再當真為止。”她眸中閃過一絲憂惶,但即刻又漾起神采,似冰水中冶麗綻放的蓮花,曼妙至極,卻隨時都會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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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水,悠悠淌了七年,他長成俊逸軒昂的少年,太子之位已然穩固,極受朝臣擁護。而她的美麗卻褪了色,彷彿蒙塵的夜明珠,愁怨鬱結,一如他曾經的寂寞惶惑。

“別害怕,我會陪著你。”他有她當初的決心,她卻沒有他當初的堅信。

“凝姐姐,你這樣我真難過……”

她無言,只默然枕著他的手臂,蒼白的臉頰似漸漸消逝的下弦月,深長的眼睫宛若倦怠的蝶翼。

許久,她才幽幽開口:“我喜歡你,但不喜歡皇宮,可以讓我離開,去看看外面的天地麼?”

“你不要我了、”

“怎麼這麼說。”她掩住他的口,頹喪的眼眸中還是熟悉的溫柔,但破碎的淚珠卻閃爍著冰冷的決絕:“相信我,這樣的離別、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

“咳咳、寢殿怎麼這麼悶熱。”太后被碳火味燻得一陣咳嗽:“皇上如何受得了?”

“太后恕罪,皇上一直說冷,奴婢們只好將碳火燃得旺些。”

“御醫真是一群廢物,小小的風寒竟拖了這麼久。”太后斥道。

“姑母,皇上連夢裡都喊冷,這可怎麼好?”皇后皺起眉頭。

“他還有說別的嗎?”

“喊那個(賤)女人的名字。”皇后忿忿道。

“太后,老奴看皇上此次病得邪性,會不會是那個女人化成了怨鬼來(勾)魂?”女官壓低聲音。

太后心一凜:“算算時日,是差不多了……快去請術士來做法!”

在降魔鈴尖銳的聲響中,眼前的混沌依然揮散不去,雲裡霧裡,唯有那抹纖弱的身影,他竭力伸手,卻只抓住寒冷的虛無。

“帶我走——”

“該死的妖女,死就死了,還陰魂不散!想讓表兄也跟著、”

“你怎麼知道她死了。”他驀地起身,全身都在不可抑制地顫抖,渙散的目光滿是悲愴,伸手扼住皇后的脖頸:“快說!”

“我、我隨口說的、”皇后臉色慘白,在他憤恨的目光中,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了:“姑母怕她居功自傲,威脅你的地位,你們成親那日就給她下了毒,冰雪(銷)魂散,生命如雪般冰封凍結……姑母當初手下留情,七年已經很長了。”

“你切不可相信她的話,否則你會痛不欲生。”

“相信我,這樣的離別,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因為你會死,你不忍心讓我看著你死……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宮門,冰雪已經凝結,如同他決絕的心。在一片蒼茫中,他終於尋到她的馬車,靜靜地停在湖邊。那年他攜她出宮遊春,在湖邊尋到一株相思樹,他用手絹寫上兩人的名字,系在枝椏上:

“執子之手,天長地久。”

“君心我心,此情不渝。”

他惘然憶起,她從未跟自己承諾過永遠。因為遇見自己的那刻起,她的生命便開始倒計。可她硬是壓下心中的悲傷與悽迷,用溫暖和柔情為自己撐起一片方寸天地。

他抱緊她纖細的身體,一遍遍撫摸她冰涼的臉頰,淚水汩汩而下:“我說話算話,沒有捨棄天下,因為你,就是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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