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6 馬雲實驗生態脫貧!

馬雲實驗生態脫貧!

螞蟻森林關壩自然保護地落成。來源:被訪者供圖

我們可以看到阿里生態脫貧的模式,同時阿里生態扶貧實驗能否成功也面臨挑戰。

村民大會集結了。

川北山區的關壩村山腳下空地上臨時架了塊白板,寫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兩行豎字。主持人是“借”來的“村長”李銳,他因為主持《爸爸去哪兒》意外紅了。當天還有市集,村民帶著自家釀的蜂蜜、核桃這些山貨來擺攤兒,期待酒香不怕巷子深。

會上宣佈了一件事,阿里巴巴與四川綿陽平武縣簽約,將平武縣關壩村作為阿里生態脫貧的一塊實驗田。

“螞蟻森林將從個人參與的環境治理平臺,升級到生態脫貧平臺。”阿里脫貧基金副主席、螞蟻金服董事長兼CEO井賢棟說。

具體而言,未來除了保護地,網友還可以在螞蟻森林上認領經濟林,認領的網友可直接購買“自己保護”的經濟作物。另外,螞蟻森林和淘寶供應商也將為保護地、經濟林出產的環境友好型產品提供市場機會,幫助貧困農民增收。

5月27日,馬雲出現在2018年中國國際大數據產業博覽會“大數據助力精準扶貧”論壇上,原本沒有演講計劃的馬雲來了一次8分鐘的“即興演講”,關於扶貧、慈善與公益。

馬雲認為,扶貧、脫貧和致富是三個不同的東西。扶貧給人以魚,脫貧授人以漁,而致富是給大家造魚池、魚塘,這是三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貧窮不是農民不努力,而是農業文明和商業文明沒有完美的結合。貧困縣不是貧困縣不努力,而是發展模式沒有跟上。

在阿里巴巴內部,關注扶貧,關注脫貧,關注公益,不僅僅是為了別人好,而且是為了自己好。馬雲認為,大公司的“大”不是利潤大,不是收入大,不是市場份額大,而是責任大,擔當大。

在此之前,馬雲不止一次表達過他對扶貧工作的重視和阿里人的理想,在2017年12月,馬雲在阿里巴巴脫貧基金啟動會上宣佈,確立公益為阿里巴巴的戰略性業務。

那次大會也是阿里巴巴繼2014年IPO之後,36位合夥人首次公開亮相。除了4個副主席,阿里體系內的每個獨立公司都會負責一個脫貧項目,對總裁進行脫貧KPI考核。

在5月初發布2018財年年報後,阿里巴巴也發佈了一份“公益財報”。馬雲一個財年中完成了75個公益時,在阿里人中排名第51。

生態大縣,經濟小縣

從綿陽向北出發到平武縣城有三個半小時車程。一路上,連彎、陡坡、土路應接不暇,好幾處路段被山體堵得嚴嚴實實,僅留下一條窄道。

5月中旬,《中國企業家》記者來到四川平武縣。平武境內森林覆蓋率達74%,還坐擁“天下大熊貓第一縣”的美譽。2015年一項調查數據統計,平武境內有335只野生大熊貓。

優良的生態環境在過去沒有轉化為經濟價值。

實際上,我國極端貧困地區分佈與當地生態環境的關係是“兩極分化”。一種情況是在寸草不生的荒漠化區域,貧瘠的土地無法為當地百姓提供較好的生存條件;另一種情況則是在保護價值較高的地區,因為需要承擔更多保護責任,無法簡單、快速地進行資源開發活動,也會導致民生髮展受限。

2008年汶川大地震,平武縣是十個極重災縣之一,損失慘重。這些因素疊加,平武縣至今還沒有摘掉“國家貧困縣”的帽子。

平武縣關壩村,人口不足400人。關壩村青年李芯銳18歲以前只想走出這片窮山惡水。自小生長於此,他對青山綠水已經毫無感覺了。

18歲那年到西北當兵。李芯銳回憶,當地空氣乾燥,到達的第三天,他鼻腔毛細血管破裂,差點死掉。他是一名坦克駕駛員,上戈壁灘訓練時,全員都剃了光頭,因為沒有水洗頭洗澡。“出去後才發現,家鄉真的是天堂。”李芯銳說。

2009年,環保NGO山水自然保護中心已關注到關壩的生態保護價值。

山水自然保護中心西南山地項目主任馮傑介紹,山水拿出一筆資金,支持村民開展巡護,“山水在其中扮演協作者的角色。”

巡護主要針對打獵、挖藥、電魚等行為,這些是關壩村村民過去的生計。他們認為幹這些事再自然不過,跟法律更扯不上關係。

“我們原來都是壞人啊!誰年輕時沒在溝裡打過獵,電過魚呢。”郭強說。郭強現在是關壩保護小區副理事長。

2013年以前,巡護主力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他們動員能力弱,參加巡護主要是為了獲得一份營生。當村民得知要把大山封起來,讓他們另尋出路,牴觸情緒大,巡護隊也不知如何是好。

關壩村河溝裡有一種稀有的冷水魚叫石爬子。村民高明兵回憶,小時候沒肉吃,他們就來釣石爬子。村民意識到這是好東西,是看到它們在城裡的飯館打響了名氣,市場上價格飆漲,一斤可賣到近千元。

小販們見利而動,電魚者紛紛湧入關壩村。一段時間內,關壩村河溝裡的石爬子不見了,其他水生生物也沒了蹤影。

“七個葫蘆娃”

關壩村保護現狀有較大的改觀,是在“七個葫蘆娃”逐漸成為村裡發展與保護的主力以後。

“七個葫蘆娃”是自稱,其實是七個返鄉青年。

2011年,李芯銳結婚後返鄉,幫家裡放羊。一天他趕羊下山坡,看到一群外鄉人風塵僕僕而來。擦身而過時,他心裡琢磨,這群人幹嘛的?

沒想到這群人就來自山水自然保護中心,是來幫關壩發展養蜂產業的,還碰巧住進了村口他家裡。

每天晚上,山水的專家和村幹部開會聊天,李芯銳聽得多了,自然也知曉了背後的邏輯和意義。“外面的人連夜開會給我們做事,我們自己在幹嘛?”他決定加入巡護隊,還從父親手裡接過養蜂合作社,開始幫全村人賺錢。

2012年,現任關壩村書記喬良返鄉競選村長。在喬良看來,保護生態既不是竭澤而漁,也不是封起來不動,而是得用得好。“不然生態保護成了畫大餅,老百姓看不到收入提高,就很難持續。”

自此,關壩村開始了一場“內外聯動”的生態發展運動。

喬良規勸飼養“環境消耗型物種”牛羊的村民改養“環境友好型物種”蜜蜂,原來以挖藥為生的村民改種藥草與核桃。他制定了計劃,重新在關壩河裡投放石爬子魚苗。

馬雲實驗生態脫貧!

養蜂是關壩村的生態產業之一。來源:被訪者供圖

2016年1月,在山水自然保護中心的資助和技術支持下,關壩溝流域自然保護小區成立,越來越多的返鄉青年也參與到巡護隊伍中。“七個葫蘆娃”之一的孟吉2016年回鄉時,河裡的石爬子再一次現身,目前保守估計其經濟價值達到20萬元以上。

“我返鄉是因為家鄉的環境變好了。”孟吉說。

去年,在喬良等人的推動下,村民大會制定了村規民約,其中一條寫道:不許在關壩溝打獵挖藥電魚,如有違反,就不能得到村級合作社分紅。

村民們在公告紙上籤了字,效果出奇得好。之後一次分紅,每人分了250元。分紅資金除了合作社的提成,還有一部分來自出售冷水魚的收益。錢不多,但讓那些持觀望甚至質疑態度的村民對這條發展道路有了信心。

阿里生態扶貧探路

《中國企業家》記者跟隨“七個葫蘆娃”一同巡山。山間石頭縫隙中,定點安放了紅外相機,如果不是有意去尋找,一般遊客很難發現它們。

馬雲實驗生態脫貧!

紅外相機監測野生動物數量,也監督非法盜獵行為。來源:被訪者供圖

李芯銳說,2013年以前,這些紅外相機沒拍到過野生動物,最近幾年才拍到了熊貓,還有黑熊一家。去年,狗熊偷走了60箱蜂蜜。“要是在別處,就該處死了,熊掌還能賣錢,只有在關壩,這個賊還能好好活著。”

目前關壩村民的收益中,大約有15%來自生態效益,包括巡護收入、合作社提成、給參觀者做導遊等。喬良認為理想狀況是,生態收益達到村民收入的80%。

現狀距離目標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關壩村發展已遇到瓶頸。

比如賣蜂蜜,蜂蜜畢竟不是剛需,很多人一年才吃一罐。在市場競爭中,生態農產品賣的是信任感,山溝溝裡的土貨如何取信於人?

還有銷售渠道受限。關壩村村養蜂合作社曾嘗試各種銷售渠道,還有公益機構來幫忙賣蜜,結果預定了2000斤蜜,最後只賣出了200斤,多收上來的蜜都砸在了倉庫裡。

此外,據“七個葫蘆娃”估算,受自然承載力之限,蜂蜜產業只能佔到村民收入五分之一。如何利用已經積累下的資源,探索更寬的生態發展之路?他們希望得到外界的幫助。

2017年12月,阿里巴巴合夥人集體亮相,宣佈脫貧將成為阿里的戰略性業務,未來5年投入100億元用於精準脫貧和鄉村振興。生態脫貧是四大方向之一。

阿里選擇平武縣關壩村作為其首塊生態扶貧實驗田,原因之一是當地已有較好的生態保護和生態產業規劃基礎。“七個葫蘆娃”是關壩村發展的內生力量,外部還有山水自然保護中心等機構,已在當地做了大量保護工作。

關壩村附近還有雪寶頂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王朗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小河溝省級自然保護區、老河溝公益保護地等生態保護試點。這些試點都需要鞏固和擴大成果。

阿里希望通過其科技平臺的連接,把已試點的一些工作整合起來,彌補當地原有商業運營能力中較薄弱的一環。

具體做法是,首先阿里聯合中科院對平武全縣進行生態價值評估,幫助平武尋找適宜當地發展的生態產業;其次,支持環保公益機構在平武建設運營多塊公益自然保護地,護林管護等崗位的就業機會向貧困人口傾斜;最後,阿里通過螞蟻森林等渠道,啟動保護地及周邊生態產品營銷試點。

阿里還將聯合農村淘寶、盒馬生鮮、四川地區生態農產品知名電商王淑娟、中央美院等合作伙伴,幫助平武打造保護地蜂蜜品牌、開拓銷售渠道,並通過提供產業培訓、互聯網技術培訓,幫助當地帶頭人發展生態產業。

5月15日下午4點,支付寶螞蟻森林上線“關壩自然保護地”。截至5月16日下午4點,140萬人次的網友通過螞蟻森林能量對其進行認領,認領面積超過160萬平方米。

我們可以看到阿里生態脫貧的模式:搭建一個跨界連接的平臺,除了阿里體系內的電商、培訓、新零售、技術等介入其中,跨界合作伙伴也是該模式中的重要環節,阿里還通過螞蟻森林形成“注意力經濟”,讓普通網友也關注貧困地區。

螞蟻森林上有140萬人次的網友認領,我們可以視為已有140萬人次的網友關注到了關壩村這個川北貧困山溝裡的小村落,以及他們的生態產品。這種“注意力”可能只有幾秒鐘,關壩村卻已然在電商領域積累了稀缺的資本。

阿里生態扶貧的目標當然不止於此。第一步,先把“實驗田”走通,探索出一條在互聯網時代可被複制的生態脫貧路子;將來阿里還會在大熊貓棲息地、滇金絲猴棲息地等區域內尋找其他縣域合作。

每塊實驗田都需要多方合力發展。但現實是,中國民間環保力量較為薄弱,既有在地大自然保護項目經驗,又有全國網絡的機構屈指可數,這對阿里生態扶貧實驗能否成功也是一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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