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如何評價遼西段氏家族忠勇之士段文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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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多以為五胡亂華是胡人大規模對中原入侵,事實上西晉的胡亂主要就是從內部爆發。自西晉諸王展開內戰以來,最終演變為東海王司馬越與成都王司馬穎兩大集團的戰爭,匈奴、鮮卑等軍事力量最初只是作為兩大集團鬥爭的一部分力量。


司馬穎主要依仗的是匈奴五部的首領劉淵,大將張方手下也不少鮮卑部隊,在共進洛陽時就放縱士兵姦淫掠虜婦女。


司馬越一方得到了北方諸侯劉琨、王浚所支持,劉琨經營幷州時也積極拉攏鮮卑人助陣。段氏鮮卑就是王浚的親密盟友,他依靠少數民族為外援,一度將石勒給壓制。但王浚的部隊作風亦不怎麼樣,軍隊攻入鄴城時也是縱容鮮卑士兵擄掠殘殺。


自司馬穎死後,劉淵取代了其盟主地位,成為中原霸主,建立起趙漢帝國。司馬越因與劉淵交戰不敵,他病死後。大臣王導與琅邪王司馬睿達成共識,率眾南渡建立東晉,在東晉延續正統的前提下,司馬穎、劉淵、石勒這些一脈相承的政權成為徹頭徹尾的反派。


支持東晉為正統的劉琨、王浚成為了正派人士,志大才疏的劉琨尚且好說,王浚其人逐漸有僭越稱帝的野心,若非他處於對抗趙國的立場,其歷史評價會更糟糕。遼西段氏鮮卑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助王浚與石勒交戰。


要知道司馬睿的東晉政權最初也並不權威,江州刺史華軼是曹魏重臣華歆的曾孫,他就拒絕聽從司馬睿號令,堅持侍奉還淪落在中原的晉懷帝為正主,遭到東晉集團討伐而死。若非劉淵集團也是作惡多端,東晉政權的正面性會變得很差。


這也意味著將五胡亂華當作一場內外戰爭是不正確的,這是一場交雜著胡漢的內戰。段文鴦、段匹磾兄弟雖屬鮮卑外族,始終堅持以東晉為天下正統,堅持這樣的理念跟霸佔中原的漢趙交戰,與邵續、劉演一併頑抗石勒,對邵續述說自己是夷狄之人,仰慕大義致使家道破敗。


其後厭次之戰中幽州縣城多被石虎所屠戮,段文鴦又對段匹磾說:“我以勇聞,故百姓杖我。見人被略而不救,非丈夫也。令眾失望,誰復為我致死乎!“


這兩兄弟戰敗被擒後,還終日穿著晉人服飾,遊說附近的豪強以及投降的段氏鮮卑反抗羯胡。最終事情敗露,被石勒所殺。


可見一場民族戰爭最重要的不是血統,重要的是對於中國文化義理的認同感。段匹磾擁有與王敦合謀殺害劉琨的汙點,但是他和段文鴦在抵抗漢趙侵略方面又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人物。段文鴦在歷史定位上應該享有祖逖、邵續一樣的抗羯英雄的待遇,只因為他本是胡人,沒得到過多的重視。


在當時中原各大軍閥裡幾乎沒什麼完人,祖逖雖然是民族英雄卻也曾做過打家劫舍的勾當。荀晞有大破石勒走狗汲桑的顯赫功績,被時人尊為白起、韓信再世,但其人居功自傲,與司馬越決裂,最終又不敵石勒而敗亡。劉琨親信奸臣,害死令狐盛,反招致部下通敵失去了領地。只有穩定涼州的張軌能算一個能力與人品兼具的英雄,在這樣的背景下段文鴦的忠勇亦無可挑剔。


在能力上段文鴦驍勇異常,是當時晉室於北方僅存少有的悍將,歷史對他最後一戰的描述甚是精彩,率數十騎衝殺出城,打殺趙兵甚眾,直至戰到馬匹無力奔跑,兵器皆損壞才被敵人所擒。

後趙中山公虎攻幽州刺史段匹磾於厭次,孔萇攻其統內諸城,悉拔之。段文鴦言於匹磾曰:“我以勇聞,故為民所倚望;今視民被掠而不救,是怯也。民失所望,誰復為我致死!”遂帥壯士數十騎出戰,殺後趙兵甚眾。馬乏,伏不能起。虎呼之曰:“兄與我俱夷狄,久欲與兄同為一家。今天不違願,於此得相見,何為復戰!請釋仗。”文鴦罵曰:“汝為寇賊,當死日久,吾兄不用吾策,故令汝得至此。我寧鬥死,不為汝屈!”遂下馬苦戰,槊折,執刀戰不已,自辰至申。後趙兵四面解馬羅披自鄣,前執文鴦;文鴦力竭被執,城內奪氣。


蘇沉船


在目前國內學界中,對十六國時期段氏鮮卑政權的研究還遠不夠深入,已出版著作中只有張雲先生有過論述。

與同時代的宇文、慕容、拓跋等鮮卑世家貴族不同,段部鮮卑的始祖輩出自奴隸,該家族的崛起完全得益於軍事鬥爭。到了段務勿塵時代,西晉王朝坐鎮幽州的大員王浚,為了鞏固自身地位,將一個女兒嫁給了段務勿臣,並拉攏了段部鮮卑和審氏烏桓的軍隊,積極投身於八王之亂的內戰中。因段部騎兵的精銳,王浚贏得了與強敵——成都王司馬穎的決戰,戰後,王浚替段務勿塵在朝廷爭取到了世襲罔替的遼西公爵位,從此歷任段部首領都自號遼西公。

段文鴦就是段務勿塵的諸子之一,以勇猛善戰冠絕部落。其父去世後,段部遼西公由段文鴦的長兄段疾陸眷繼承,他們繼續著父輩制定的配合西晉軍隊,與石勒、劉曜等羯胡軍隊屢屢展開激戰,段文鴦在這一系列戰鬥中屢立戰功。其後,由於石勒施展離間計策,段部內部出現了段匹磾的親晉派和段末柸的親趙派,雙方漸成水火,而作為部落首領的段疾陸眷卻對此猶豫不決,段文鴦為此曾多次勸諫,希望段部首腦們能堅持大義,忠於朝廷,但毫無效果。

段疾陸眷死後,段部徹底分裂,段末柸等投效石勒,成為其卵翼下的鷹犬。而段文鴦隨同其兄段匹磾,擁護劉琨繼續與石勒大軍纏鬥。到了公元320年3月,形勢愈發對西晉殘軍不利,石勒部下石虎、孔萇的大軍將段匹磾、段文鴦等團團圍困於厭次城內,段文鴦無法忍受甕中之鱉的結局,率數十勇士勇闖趙軍大營,所向披靡,斬殺無數,石虎愛其曉勇,勸其投降,被段文鴦嚴詞拒絕,最終力竭被俘。

被俘後的段文鴦因勇名在外,石勒捨不得殺他,並封他為左中郎將,但段文鴦卻依然不忘初心,後組織反叛失敗而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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